1、第 1 章 ...
-
我叫千雪，是条人鱼。
我住在第八州的海域，那里有着蓝到透明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时的我尚未开始化形，可却一点也不觉得日子冗长和乏味。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
-
他日日坐在云端弹琴，他的琴声好似深海中若有似无的召唤，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的衣衫很干净，他的气质很温雅，他的手很好看。
我看了他一百三十九天零三个时辰后，他不见了。
-
族人说，九州即将倾覆，一切将化为虚无。
可我不懂什么是倾覆，什么是虚无，我只是一尾尚未化形的人鱼。
“死是什么呢？”我问姐姐，姐姐比我大七百岁，如今已成功化形。
姐姐长长的头发划过我的鳞片，她温柔的回答：“死……就是再也见不到最重要的人的意思呀。”
我懵懵懂懂间，想到了云端上身着青衣的琴师。
眼眶里有热热的东西，顺着我的腮和鱼鳍流下，被吞入无尽的大海中。
-
琴师消失后的第十九天，天地变色，星辰变幻，剧烈的震动充斥着整片海域。
海啸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能听见大海深处的呜咽声。
我和无数族人挤在狭小的宫殿内，海浪暴虐地拍打着结界，撞碎了一簇簇珊瑚，也逐渐撞碎了族人们心底的希望。
琴师消失后的第五十八天，浩劫停止了。
我看到喜极而泣的姐姐，互相拥抱的族人，可是，看不到云上那抹青色的身影。
-
“我真的听到了。”我对姐姐说。
姐姐有些宠溺地摸了摸我的鱼尾，“雪儿听到了，阿姐知道的。”
我知道她在哄我，可我真的在遮天蔽日的海浪和族人绝望的哭声里，听到了青衣男子的琴音。
-
琴师消失后的第六十天，零三个时辰，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他漂浮在海上，青衫被海水浸湿，一群小鱼自水下托起他的身体，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我一眼就看出，他伤的很严重，已命不久矣。
我要救他。
-
和琴师重逢的第三天，零十一个时辰。
琴师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后，对我笑了一下。
我想和他说话，想问他痛不痛。可我没有化形，不会讲人类的语言，只能吐出几只小小的水泡。
他太虚弱了，清醒了一瞬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
和琴师重逢的第十天，零两个时辰。
今天琴师又吐血了，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的溢出，染红了他的青衣，和我雪白的鳞片。
我一定要救他。
可是他的五脏六腑都碎了，我该如何救他。
-
和琴师重逢的第十一天，零五个时辰。
“你是之前的那条小白鱼吗？”琴师对我说。
琴师的声音很好听，琴师笑起来很好看，琴师的生命正如海上的浪花一般。
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慢慢消逝。
我的眼眶里又流出了先前那种温热的液体。
我向海神发誓，只要能救琴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
和琴师重逢的第十三天整。
黑暗从远处侵袭，带着黑色兜帽的黑衣人从海底走来。
海水向两旁分出一道路，我看到他兜帽下苍白的下颚，和薄的没有血色的嘴唇。
“我可以救他。”黑衣人说。
“但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小人鱼。”
-
黑衣人声称是海族的祭师，有着占星观月的神秘力量。
世间万物本是此消彼长，有得必有失。
这些话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要救琴师。
“任何代价都可以。”我一字一句的说。
“他不是普通的人族。”祭师说。
“哪怕要你放弃永恒的生命，你也愿意？”
-
我叫千雪，是条人鱼。
我住在第八州的海域，那里有着蓝到透明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时的我尚未开始化形，可却一点也不觉得日子冗长和乏味。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
从此，没有他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
-
“愿意。”我听到自己说。
-
我的鳞片被一片片剥掉，鱼骨被一块块剔出。
剧痛侵袭了我的大脑，可我必须要保持清醒。
一旦我昏迷过去，琴师也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炼狱般的痛持续了七天七夜，我的双眼开始涣散，意识逐渐模糊。
朦胧中看见琴师的身体，在一点点恢复生机，海水将带着他越漂越远，漂到那个属于他的人类世界。
“值得么。”我听见大祭师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我张了张嘴，想回答他值得。
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我从黑暗中醒来。
这里是我从未到达过的深海，我条件反射想甩尾巴，却发现——
我有了人类的脚。
还有了人类的脑袋和身体。
“怎么，回事。”我还不习惯说人类的语言，只能用人类语夹杂着海族语。
大祭师黑色的兜帽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寂寞的脸。
他纯白色的头发在海水中飘扬，脸上满是悲悯。
“享受你最后的十年自由吧，小人鱼。”
-
我叫千雪，曾经是条人鱼。
现在我用永恒的生命，和海族的祭师做了等价交换。
换琴师的一线生机。
祭师慈悲，偷给了我十年的光阴，准许我最后看那位琴师一眼。
十年之后，我就会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
第三州和海族的世界大不一样。
到处都是繁华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尽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可我不后悔。
我一定要找到琴师。
-
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二百八十三天，零七个时辰。
镜湖旁的水岸边，一身青衣的琴师问我。
“姑娘可是故人？”
这是琴师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琴师不爱说话，我是知道的。
“我叫，千雪。”
这是我曾经在海上时，一直想说出来的话。
-
琴师念我无家可归，收留了我。
琴师叫白漓，一个和我想象中一样的名字。
琴师外冷内热，温润和善，气质高洁。
琴师喜欢弹琴，喜欢穿青衣。
琴师好像在找一个人。
-
那个人不是我，琴师他不记得我了。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他。
我会永远记得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