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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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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员还在继续:“……这是学校的死规定,大一一整年都必须要住宿舍,大二才允许住在外面。好了,同学之间能有多大的矛盾,多沟通交流,把宿舍关系先处好了。”
池映真苦笑了一下。这可不是沟通交流能解决的问题……那人讨厌他讨厌得要命,大概这是巴不得和他再也没有半分交集。这事根本无解。
宿舍也没法搬走,看来接下来的时间,只能努力避免看到宿舍里的镜子了。
军训结束就要评选班委,正好他们来了,导员便让他们把意向报名表带回去发下去。
回宿舍时俞在渊正好也在,池映真顺手就把报名表递给他。伸手时他没太注意距离,直接怼到了俞在渊身前。
俞在渊眉头蹙起,往后避让了一下,然后才拿起纸张的另一端,点了下头:“谢谢。”
全程,他一眼也没看池映真。
池映真平时神经很粗,根本注意不到这种细节。但刚才得知了俞在渊的厌恶,不自觉就注意到了他此刻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态度。
池映真收回手,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些本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小巷昏暗的路灯下,这人冰冷的目光如在眼前,那时他就是用这样避如蛇蝎的态度,厌烦地说:“离我远一些。”
这事谁都怪不了,只能怪他自己。别人的初恋大多都成了青春岁月里珍贵的回忆,唯独他,把本该美好的初恋弄得一片狼藉、惨淡收场。
“愣着干嘛,”纪堂堂上前搂过他肩膀,“还有其他宿舍要发呢,你这是打算一个人把所有职务都包圆?”
池映真笑起来,锤了他一拳:“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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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的同时也会开迎新大会,有新生代表发言。原本定了一男一女,那个男生中暑休克后,现在还在住院,便只能临时换人。
等那个熟悉的身影站上主席台的时候,池映真才知道原来俞在渊就是新的学生代表。
由于新生太多,老校区没有会议室装得下,大家便都在操场的草坪上坐着。原本都在散漫地小声聊天,轮到俞在渊上台,场上倒是一静。
俞在渊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人也站得笔直,加上高挑的身材和偏冷的气质,整个人犹如一柄凛然长剑。初秋明亮的阳光映照在他精致白皙的脸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平静地拿着稿子读,那些慷慨激昂的场面话被他这样波澜不兴地读下来,竟意外显得很诚恳。
纪堂堂撇了撇嘴,扭头问池映真:“下午就放假了,有什么打算?”
前面的徐福进也回头加入话题:“对啊,这次放两天半,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临大军训赶上十一假期,导致他们根本没放十一假,就中间的周末休息了一天。这一军训完,学校就给他们放了两天半,意在弥补之前的十一假期。
纪堂堂敢怒不敢言,狐疑地看着徐福进,嘀嘀咕咕:“怎么哪儿都有你……”
徐福进得意地一挑眉,毫不在意。
池映真的目光也从主席台那人身上移开:“今天下午我得先出去办个事。后面没想好,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等等,你们看那边楼上是不是有个人?”
两人顺着池映真的手指,看向了操场旁边的居民楼。
那是两栋早已荒废的老楼,建得非常奇怪,距离贴得极近,近到两侧房间看起来完全照不到阳光。它们现在几乎大半都被爬山虎盖住了,显得破旧又阴森,看久了还有点诡异。据说它们最开始是学校的家属楼,后来学校扩张,它就被包在了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没被拆。
“哪儿有人?”纪堂堂看了半天道,“你看错了吧?”
徐福进也附和:“是啊,这楼都荒了多少年了。”
池映真收回视线,心里毛毛的。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在三楼窗口看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诡异白影,正静静看着这边。
回过神后,池映真立刻拉着纪堂堂偷偷跑到一边,找了个树后隐蔽的位置。
纪堂堂:???
只见池映真拉着他站直了,然后突然贴近他,伸手比了一下他的头顶。
……刚好到池映真的鼻子。
纪堂堂破口大骂:“你大爷的是不是有病?!”
池映真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没长就好。”看来他还在正常的世界里。刚才那一幕,或许是他看错了。
纪堂堂被他气得要命,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要不是导员已经看过来了,估计他能现场按住池映真打一顿。
两人偷偷溜回队伍中的时候,池映真隐约看到主席台上那人似乎在看着这边。但等他真的看过去,发现那人仍旧垂眼看着稿子,并没抬头。
新生大会结束之后,俞在渊一下子成了校园红人。各个闲聊群里都能看到有人在讨论他,表白墙更是被他刷了屏。
池映真本来不知道表白墙这个东西,还是在群里看到有人在分享,于是随手点进去看了看。没想到不光看到了俞在渊,竟然还有一条是在说他自己。
“有人认识排球场二连这个总被罚站的小帅哥吗?替姐妹求联系方式~”
配图是一张偷拍他的糊图,不仅凭借绝佳角度把他拍成了五短身材的小矮子,还特么正好拍到他同手同脚走正步的模样。
底下果然一片哈哈哈的,还有问单主是不是无中生友的,唯独无人在意“小帅哥”三个字。
池映真无语地又退出来了。
什么破表白墙,不看也罢!
此时正好公交到站。他下了车,按照导航一步步走向目的地——临川永安公墓。
他联系了殷洁的朋友,得知殷洁现在就葬在这。
来的路上他本来想在殡葬用品店里买点纸钱,一问才知道现在根本不允许烧纸,也不允许生产贩卖纸钱了。
最终,他选择买了一束花,打印了一些殷洁拍的照片,又买了个肯爷爷全家桶——报导中说殷洁很爱吃。他抱着这些东西一路走进公墓的时候,周围路人看他的目光都非常一言难尽。
殷洁是刚放暑假没多久出的事,到现在也才两三个月,墓碑还很新。上面印着她眉清目秀的照片,带着淡淡微笑看着照片外的人。
虽然她似乎还存在于那个诡异的世界,但现实世界的她,确确实实已经永远被凝固在这小小一张照片中了。池映真虽然和她不熟,却切实体会过她是怎样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并不只是新闻上单薄的几个词能够形容的。因此,他此时心情便更复杂。
池映真放下东西,待了一会。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身在那个世界的殷洁能不能听得到,最终只道:“说是不让烧纸钱,就给你带了点别的。你……自己小心点,我还会再来看你。上次救我的事,谢谢了。”
离开的时候,他路过某处,看到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扑在一处墓碑上大哭。墓碑上是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得很甜。
池映真不忍多看,很快离开了这处公墓。
公墓地处偏远,回去的公车上几乎没几个人,池映真便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不经意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车头挂着的后视镜,立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后视镜里,他后面的位置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睛大得瘆人,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眼白,正歪头与他对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他的后座,分明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