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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黄粱 ...

  •   夭夭又被沈阙带回了岁寒宫,这会子天已黑透,深秋萧索的风正从破败的窗棂吹进来,吹得这偏僻的宫殿内一片冷寂。她冷的打了个哆嗦,就见少年冷白的手打开了铁笼的门,似乎又要把她关进去了。

      夭夭心里一激灵,转身便抱住了沈阙的手,她才不要再进这冷冰冰的铁笼。

      她软乎乎的肉爪子紧紧扒拉着他微凉的指,一双圆溜溜的猫眼自认为凶狠的瞪他。

      少年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瞬,忽而微扬了下眉尾,极低的笑了一声。

      这回他倒是没有再为难她,手一扬,便把她抛在了紫檀大床上。

      夭夭在锦被里打了个滚,闻见了独属于他的冷淡梅香,她从缎子里扒拉出小脑袋,竖着尖尖的耳朵,警惕的看他,一双圆溜溜的眼里还含着些许委屈与愤怒。

      少年人又极低的笑了一声,夭夭发现,自从她变成了小奶猫,沈阙笑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她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往窗口挪去,打算趁他不注意跑出去。

      可在她好不容易挪到床尾,纵身往窗台跃去的时候,只觉一股大力又将她拽了回去,让她重重跌在了沁凉的地面上。

      沈阙居高临下的看她,片刻后半蹲下来,一下下抚着她柔顺的皮毛,温柔又冰冷:“真是蠢笨,你不知道十步禁吗?”

      夭夭的小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她就知道入了这小变态的掌心,哪儿能轻易跑出去,现在好了,他不解开禁制,她就不能离开他十步以外。

      沈阙又将她扔在了床上,他静静站在窗边,一身玄墨衣摆融入了无边夜色中,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夭夭无心管他,这宫中冷的很,她小爪子扒拉了几下锦被,整个身子钻了进去。

      只刚暖和了几分,就觉身侧一沉,既遥又淡的雪地寒梅香若有似无的包围了她。

      少年人躺在床上,弧度漂亮的眸子盯着床帐,他长睫颤了颤,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探进来,将夭夭拎到了他的胸口。

      被这样随意拎来拎去,夭夭生气的很,不由扬起脸,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凶狠的叫了两声。

      “喵喵喵”混蛋,快把我变回来。

      沈阙微垂长睫,意味不明的问:“你要变回来?”

      “像这样吗?像这样不知廉耻。”他说着轻嗤了一声,忽而指尖微光一闪,夭夭竟一下子变回了少女模样。

      她伏在他的胸口,不着寸缕,柔软的肌肤隔着一层衣衫,紧紧贴着他的。

      少年人嘴角还带着轻蔑的笑,似乎在等着看她羞愧模样。

      可他在触到少女一片如玉的肌肤时,眸光微不可见的闪了闪。

      夭夭愣怔了一瞬,低头看见胸前起伏的弧度,低低惊呼了一声,下意识趴俯了下来。

      这一下子,两人贴的更紧密了些,她湿漉漉的呼吸一并落在了他的颈间。

      夭夭看见沈阙眼里像是下了场春雨,隔着迷蒙,同她对望。

      深秋的风簌簌吹进来,若有若无的昙花清幽,她心里忽而跳了下,伸手便捂住了他的眼。

      少年的长睫在她手中划过,轻轻的痒痒的,夭夭手忙脚乱,要从他身上爬下来。

      她这一动,温香软玉蹭来蹭去,少年人喉结微动,忽而不可抑的颤粟了一下。他冷白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一下子又将她摁了回来。

      沈阙拨开夭夭的手,浅淡的面色下像是压抑了某种复杂的情愫,他说:“姜岁岁,我真是厌恶你。”

      他分明是嫌恶的口吻,可少女腰上的那只手却越摁越紧,将她紧紧箍在了胸前,那双漂亮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光,从她雪白的肌肤上轻轻划过,最后落在了她鲜嫩的唇瓣上。像极了暗夜里等待猎食的兽

      夭夭被他这目光一望,不知为何,竟一瞬间想起了余渊帝君,想起了玉川漫天的优昙花 。

      她脊背微微拱起,骤然间感受到了血脉里游走的合欢蛊,又来了,那痛入骨髓的情爱。

      少女面色突变,不过一会,额上便沁了一层冷汗,她伏在他的耳边,几不可闻的低语:“放开我,合欢蛊.......合欢蛊要发做了......”

      沈阙垂着眼睫,没作声。

      夭夭体内像是有两股力道在拉扯,情欲的欢娱与深入骨髓的痛,似乎这情欲越欢娱,她便越痛几分。

      她浑身湿漉漉的,痛的受不住的时候,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肩。

      少年人黑漆漆的眼望着帐顶,依旧固执的不肯放手,直到身上的人渐渐没了动静,他才动了动指尖,扯过锦被将身上的少女裹住了。

      肩上尖锐的刺痛一阵陈传来,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被隔着锦缎,拥住了怀中人,面上依旧厌恶又茫然,低低问:“合欢蛊为什么会让你痛?你是为了谁?”

      夭夭也不知道自己是痛晕过去的的还是睡了过去,最后只记得铺天盖地的疼痛。

      她是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的,醒来时合欢蛊的作用已经过去了。她又被沈阙变成了小奶猫,揣在怀中。

      外面依旧是漆黑的夜,隐隐有喊杀声传进来,似乎已是二更了。

      破败的殿门被从外一脚踹开了,带进来一阵呼呼的冷分,养心殿的大太监站在门前,白着脸宣口谕:“陛下宣九皇子觐见。”

      沈阙慢条斯理的披了外袍,随着那位内侍进了养心殿。

      大周帝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支摘窗,依稀能看到宫外冲天的火光。

      夭夭发现圣人背在身后的手似乎在轻轻的颤,他转过脸来,第一次对自己厌恶的幺子露出了讨好的笑。

      他说:“小九,乌恒今夜就要攻入皇城了,也该是魍魉军担起职责的时候了。去吧,朕要你的妖兽将乌恒人全部吞吃入腹。”

      少年垂下眼睫,温顺又无害,他恭恭敬敬弯下腰,道了声是,像是最听话的臣子,让大周帝满意的点了头。

      沈阙带着夭夭走上城楼的时候,太子一身戎装,如玉的面上溅满了鲜血,只来得及在箭雨中抬起头,朝他颔首示意。

      城下大周的御林军一批批倒下,乌恒大军悍不畏死,眼见着就要攻入皇城了。

      沈阙站在城楼上,微垂了眼睫观望,夜风扬起他的袍角,上面暗绣的麒麟腾云而起,仿佛蛰伏的巨兽,一下子伸出了利爪。

      传闻中魍魉军监司可撒豆成兵,万千妖兽一出,虎啸龙吟,遮天蔽日,可御百万大军。

      夭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

      少年人祭出了羊脂剑,凌厉又盛大的光划破天际,照出他乖张昳丽的眉眼,凶残的妖兽瞬间从虚空中奔涌而出,嘶鸣着亮出了尖利的獠牙。

      麒麟兽率先落了地,尖利的前爪一挥,便划破了几名乌恒兵士的胸膛,鲜血与内脏滚落一地。

      乌恒大军愣在当场,不敢再上前一步,疲于奔命的大周兵士却欢呼起来,士气大振,连城楼上的太子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暗暗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羊脂剑剑锋一转,所有的妖兽忽而调转了头,将血盆大口对准了大周兵士。

      楼下血流成河,残肢乱飞,有了妖兽的助阵,乌恒大军很快便攻破了城池。

      沈阙看着乌恒大军进了皇城,只懒洋洋的收回了羊脂剑。

      夭夭久久回不过神来,这十月中旬的深秋,不过短短片刻,竟决定了大周的命运。

      她伸出小爪子,狠狠的挠了沈阙一下,愤怒的瞪圆了眼,似乎在说:“沈阙,你个叛徒!”

      沈阙却只轻笑了声,他抓住她的小爪子,将她抱在了臂弯里,声音里带了点笃定的愉悦:“急什么,天还没亮。”

      他话音刚落,城楼上忽而亮起了彤彤的火光,一列配弯刀长弓的乌恒军,簇拥着一位裹了黑袍、身材瘦小的女子走来。

      走的近了,黑袍人伸手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

      高鼻深目,昳丽多情,竟是本该死在大火里的深阙生母,曾经大周的淳妃,如今乌恒的安骨达将军夫人。

      她笑意盈盈,眼底却含着一丝轻蔑,轻飘飘的赞许了句:“阿阙,你做的很好,待会入了宫,阿娘自会让将军封赏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阿阙,可少年只是抱着一只猫静静站着,连一眼都未看她。

      安骨达夫人瞬间现了怒意,斥道:“怎么,连母亲都不认了?你果然是大周的好狗。”

      沈阙却依旧连眼皮也未抬,似乎对面站着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不值得多看一眼的蝼蚁。

      黑暗中忽而窜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伸手便扼住了安骨达夫人的颈。

      彤彤的火光照出他脸上的刀疤,赫然便是安骨达将军。

      安骨达将军暴跳如雷,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道:“贱人,贱人,你竟敢对主上不敬。”

      安骨达夫人一张脸憋的青紫,她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艰难转头,看向了沈阙。

      直到她闭眼,安骨达夫人都未能想明白,那个向来温顺恭敬的贱种,何时谋划了这一切。

      安骨达将军像丢抹布一样将他的夫人丢开了,屈膝跪下:“恭迎主上入宫。”

      城上城下的乌恒军也齐刷刷跪了下来,恭敬臣服:“恭迎主上入宫。”

      夭夭心惊不已,她知道沈阙不如表面那样温和无害,可也从未想过,他有这样大的野心与能力。

      少年人神情浅淡,踩着自己生母的尸身,很快入了皇宫。

      宫里已被乌恒大军团团围住,大周帝并一众臣子被绑缚在了太和殿。

      年迈的帝王似乎一夜间抽去了精气神,他抬起眼,看着沈阙,忽而大笑起来:“朕真是,养虎为患啊。”

      谁又能想到,那个卑贱的少年,那个总是温和无害又恭敬的少年,有一天会踏着大周兵士的血走进太和殿。

      沈阙却未答话,他只是懒洋洋撸了下怀里的小奶猫,随意的坐在了那把龙椅上。

      安骨达亲自带了几个亲兵,将大周帝及几位皇子拉到了殿前,兵士们手起刀落,殿前的白玉石阶上瞬间染成了红色。

      这场杀戮还未停止,随着一位位直臣头颅的滚落,曾以死谏著称的御史大夫吓尿了裤子,头一个弯下了腰,对着这少年称臣。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这些大周昔日的忠臣良将们纷纷对这少年臣服下来,殿内殿外山呼万岁。

      沈阙看着瑟瑟发抖的臣子们,低低的轻嗤了声。

      年轻的新帝一步步走下来,单膝蹲在大周帝滚落的头颅旁,指尖沾了些许黏腻的血,抹在了夭夭的唇畔,他说:“你看,往后这所有人,都会因为惧怕而臣服于我,那你呢,你怕我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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