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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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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咬牙掏出三十两银子:“劳烦李大夫。”
讨价还价倒是不难,但陈禹萱母子等不起,轻重缓急季颜分的很清楚。
重新进入陈禹萱的卧室,里面血腥味还没散,但刚刚燃过艾草,味道倒也不难闻。
李老头皱着眉把完脉,闷头开始写方子,写完之后递给季颜:“早产,产后有出血症状,极度体虚,好好将养着,不然死了可不要怪老头我。”
说完这话,没有丝毫要寒暄的意思,李老头背着药箱出了门。
这老头实在是太有个性了,如果不是没时间,季颜真想好好跟他交流一番。
最起码,诊金得恢复十两正常价才行。
拿着药方让张妈在自家药铺抓了药,赶紧熬了喂给陈禹萱,多次确认她没有再出现出血症状,季颜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折腾了一整晚,丹景初生,赤红色的光芒斜斜地照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天终于亮了。
季颜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下午醒来的时候,立刻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七八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拎着锄头站在她家院子里,气势汹汹。
为首的是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妻,男的身材魁梧,长相凶狠,女的脸上长着黑色的胎记,一双狭长的三角眼,眼尾微微上挑,一副精明相。
见季颜出来,立刻推开正跟他们说话的张妈,凶神恶煞地上前:“我们庄户人家采点药材可不容易,幸运的能赚几个铜板,不幸的那可是把命都搭了进去,上山被大猫吃掉的,摔的腿折胳膊断的大有人在,你们季家可不能没良心,欠着我们的药材钱不给!”
说话的的领头那个黑脸女的,她插着腰,不断往季颜身上冲,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季颜脸上。
张妈一脸为难,她性子向来温吞,头一次面对这些事,执拗地挡在季颜前面:“老爷和少爷从来不曾欠人银钱,他们是来敲竹杠。”
“你这个死婆娘胡说什么?!” 黑脸女人使劲儿推了张妈一把,死命冲到季颜面前,“你们是不是想赖账?赖账我们就去报官,看谁磨得过谁!”
伸手扶住张妈的身子,季颜仔仔细细将来人打量了个遍,脸上不带丝毫惊慌,反倒是洋溢着和善的微笑:“你们是采药的庄户人家?”
“是,南边张庄的,每个月都给你们季家供货,已经三个月没给我们结款子。”黑脸女人是张嘴不离钱。
季颜依旧满脸微笑:“可有凭证?”
“有!”说话的是领头的男人,他手里抓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有就好,那咱们就按凭证办事。”季颜并不打算跟他们吵嘴,若真的是季家欠的药材钱,这钱理当还给他们,但如果这群人是上门趁火打劫的,她眯了眯眼睛,悄悄在张妈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妈郑重地点头,转身带着这群人往前院走:“跟我来,我们去大堂看凭证,付银钱。”
众人听到付银钱,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季颜走在最后,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一回头,只见陈禹萱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你要去给他们结银钱?”拉着脸,陈禹萱冷声质问道。
她还在做月子,但院子里这么吵,怎么都躺不踏实,顺带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
其实陈禹萱原本不打算管,毕竟季家的钱全都被季颜抢走,赔与不赔都跟她没关系。
可转头看到睡得正香的宝宝,还有床头桌上的补品,终究还是没忍住。
见她出来,季颜赶忙上前扶住:“你还在做月子,天这么冷出来做什么,快进屋躺着,外边的事我能处理,你别担心。”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再说这里的医疗条件,真的很差,季颜昨天还真怕陈禹萱会一尸两命。
扶着人往里走,谁知陈禹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脾气向来火爆,跟季颜又惯常不对付,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开口奚落:
“你怎么处理?是准备把送到陈金玉家的钱要回来,还是打算把这处宅子卖了?”
听她这么一说,季颜突然想起来,在书中原主还真把房子给卖了,陈禹萱一点都没冤枉她。
好大一口黑锅扣下来,她还不得不背,这感觉委实有些憋屈。
“嫂嫂说笑了,如今家里遭了祸事,这宅子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是卖不得。”这话她说的毫不犹豫,没打一个磕巴,陈禹萱越发看不透,自己这个爱作妖的小姑子,究竟想做什么。
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怎地突然变得明事理起来?
呸呸呸,能变得这么懂事,附身的绝对不是什么脏东西。
陈禹萱的脑回路也是怪异,弯弯绕绕想了一通,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季颜是打算要回送到陈金玉家的银钱。
心中的火气消了一半,她不再闹别扭,拉着季颜的手仔细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直接给银钱,你大哥跟我说过,咱们从不欠农户药材钱,都是现结的。”
季父体谅药农们种药采药的艰辛,行医几十年都是这规矩。
季颜扶着她上床,又用厚厚的被褥从头到脚给她裹了个严实,笑着点头应下:“我晓得了,你先睡会儿,等我把这些人打发走,就让张妈去找几个人回来,你和宝宝都需要人照顾。”
她说的十分自然,仿佛早就做好了打算,对眼前的困境没有一点担忧,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禹萱见她这样,原本的担忧消散不少,闭上眼睛嘟囔道:“都随你,反正在这个家,你一向说一不二。”
一进门就被小姑子欺负,她碍于长嫂的颜面不与她计较,只是敬而远之。
想不到如今家中遭难,竟还生出几分情谊来。
季颜莞尔一笑,看了看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奶娃,又给娘俩挑了挑炭火,才放轻手脚出了门。
关上房门一抬头,恰与张成山看了对眼。
只见那厮拖着肥嘟嘟的身子,伸长脖子往季家院里瞅,时不时地伸手摸一把瓜子,被冻得龇牙咧嘴,还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见季颜看到他,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季丫头,需要帮忙的话招呼一声,邻里邻居的,我可不是那冷心冷肺的人。”
如果没看到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季颜还真信了他的邪。
这厮就是想离得近点,光明正大的看热闹。
“张老板一副热心肠我自然知道,赶巧了,今日还真得需要你来做个见证,劳烦了。”
想白白看热闹,那是做梦,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听到这话,张成山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翻墙跳进来,动作间兜里的瓜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哎幺幺,这不白瞎了么。”肉疼地盯着那一地瓜子,若不是季颜看着他,张成山还真想重新捡起来塞回兜里。
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季颜走进铺子大堂,进门就看到,那些庄户人家或坐或站,眼巴巴地盯着门口。
季颜照例扬起笑脸,走到领头的男人跟前:“这位大哥,可否将凭证给我一看?”
男人防备地打量着她,随后小心翼翼地展开凭证。
季颜没有仔细去看,反倒是问了一句:“这凭证是何人所书?”
“自然是你们季家的老板,我们大字都不识几个。”男人凶巴巴地回答,下意识回看了一眼黑脸女人。
季颜依旧不动声色,面上端的是和蔼可亲。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张成山,讪讪地开口:“季家的老板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老季还是小季?”
男人有一瞬间发懵,但黑脸女人反应很快,迅速上前:“是季家少爷。”
看来这群人主事的是黑脸女人,季颜心中有数后,走到柜台随手拿出一个账本。
“诸位皆知,季家遭难,原本药铺的生意我也未曾打理,如今你们拿着凭证来追债,我也当验一验凭证的真假,药铺的账本都是兄长所写,不若咱们比对一下字迹?”
说着她已经翻开账本,上面字迹秀丽颀长,行列目录皆一清二楚。
拿到男人面前,跟那凭证上的字迹一对比,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一人所书。
季颜挑眉笑了笑,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账目上时,她冲张妈微微点了点头。
接到她的指示,张妈蹑手蹑脚地出门,转身小跑着往东边去了。
大堂里,眼瞅着字迹对不上,来要债的人立刻变了脸。
尤其是领头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逼近季颜,魁硕的身材颇有压迫感:“你是不是不想还钱,故意拿假账本糊弄我们!”
说完他握紧拳头,手指捏的咔吧作响。
季颜丝毫不畏惧,生意做得久了,什么样的顾客没遇到过。
“这位大哥别着急,你们再仔细想想,凭证到底是我爹写的,还是我兄长写的,他们二人字迹完全不同,可莫要弄错才好。”
她的语气十分和善,半点没有想要抵赖的意思。
诱饵已经抛出去,想要鱼儿上钩,得耐着性子一点点来才好,不然一不小心惊了鱼儿,最后怎么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