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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李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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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孤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江归。
哪怕是曾经他们二人在沔东峰时，江归也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说话。
上一次相见还是在静岚宗，匆匆一见，也没留下多少印象。
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再怎么不愿承认，他们师兄弟终究是渐行渐远。
几十年的师兄弟，仿佛陌路人一般。
苏孤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找我徒弟，”江归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巧了，我也是，”苏孤得了回答，指了下后院，“他们大概是碰上了妖族，出了意外。”
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象，江归很快清楚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很莫名的，江归觉得这阵法有些眼熟。
这是碧溪阁里的阵法。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江归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却还是被苏孤看出了不对劲。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归下意识瞥开眼，苏孤索性凑近了三分，盯着江归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上自己师弟的目光，江归根本没办法隐瞒，终究是说了实话：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
仅仅是几个字，苏孤瞬间就明白了江归的意思。
这是，当年的那只猫妖？！
它夺走师兄的元神后，还想要对自己徒弟下手？！
看到苏孤脸色阴沉，江归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此次出关想要做的两件事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江归犹豫着伸手搭在苏孤的肩上，缓声道：
“莫急，既然它已经显出行踪，这回定然不会让它逃掉。”
屏霞镇，宵玥楼。
江归和苏孤径直走到二楼，找了处靠窗的位置。
“两瓶梨酿烧。”苏孤见小二提了茶水走过来，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梨酿烧？客官，我家没有这种酒，您要不看看别的吧。”
“去问你家掌柜的，她知道。”
小二没多想，以为是掌柜的朋友，放下茶水就下楼找掌柜去了。
江归取了苏孤面前的茶杯，先拿茶水烫了烫，再倒上茶水递给他。
看着对方的动作，苏孤眼神黯淡了点，这么多年，也只有师兄会记得这么做。
苏孤接了茶水呷了一口，抬眼看向江归：“这些年你怎么样？”
不知为何，江归总觉得苏孤话里有话：“挺好的，一直在闭关。”
苏孤嘴角抿直，似乎是想冷笑，但还是接着问道：“是吗？那你这次怎么闭关了这么久？”
没想到苏孤会问起这件事，江归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闷着说：
“我么......修炼走火入魔了。”
“骗谁呢，修魔修的就是走火入魔，”苏孤微恼地看着他躲闪的目光，“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活不久了？”
江归见瞒不过苏孤，也就点一点头。
“还有多少时日？”
江归又是犹豫，怕徒增苏孤的担忧，但看见苏孤渐渐冷下来的神情后，还是说了出来：
“两个月吧。”
“两个月！”苏孤右手狠拍在桌子上，上身前倾，咬牙切齿地瞪着江归，“假如你这回没碰上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你是真的没把我——”
苏孤话说了一半，竟是硬生生停住了。
那个瞬间，苏孤突然不是那么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发火。
江归不由自主向后仰头，竭力安抚着苏孤：“当然没有！我这回就是打算来找你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遇上。”
听了江归的话，苏孤心里微动。
没有什么？没有忘记告诉我真相？
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师弟？
还是——
看着江归一副亏欠自己的愧疚表情，苏孤还是停了怒火：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你打算怎么办？”
江归又是沉默，正当他打算开口时，一个高个女郎提了两瓶酒，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哟，苏长老，好久不见。”
这女郎看上去和苏孤熟稔得很，她转头看向江归，想看看是何许人能与这位生人勿近的苏长老同行。
开始只觉有些眼熟，但等她想起了眼前人，却是有些许发懵。
下一刻，她疾步至江归面前。
“江教主！是您！！”
江归不认识眼前人，但看到她一副要落泪的表情，忍不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苏孤。
“这是你当年救下的人。”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江归也是一怔。
自他离开静岚宗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些孩子。
乔掌柜眨了眨眼，总算是平复下来，她看着江归笑着说：“江教主难得来到修真界，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帮忙！”
知道此时的江归大抵还没缓过神，苏孤帮着说道：
“我徒弟文流萤，还有他徒弟柳潇秋去了哪里？”
乔掌柜转了转眼眸，想起了那两人：
“我记得他们，不久前还来了我店里，等了一个粱梦宗的夏雨凉，就往醉花镇去了。”
“不过你们这两徒弟有够抠啊，我开店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点两碗米酒招呼朋友的。”
“嗯，大约是被偷了银两，就柳潇秋的性格肯定会点上一桌好酒好菜。”江归猜测道。
苏孤接着追问：“来店里的时候这两人都好好的？没受伤？”
“长老您这问题可超出本店业务了啊，”乔掌柜低了点声音，“不过因为他们两个只点了两碗米酒，我也就多打量了几眼。”
说到这，乔掌柜脸色凝重起来：“这两人外伤没有，但元神都被夺了。”
元神被夺？！
还真的是最糟的结果，苏孤内心沉重，怪不得文流萤没有回信。
“这两人也太胆大了，元神没了还敢在外面乱窜，”乔掌柜一脸的难以理解，“哪里来的魔修敢对断戮门的少主下手，他不想在魔界混了吗？”
“欸，不对，他怎么知道断戮门的少主元神尚在的？”
苏孤用手摩挲着下颌，沉声开口：“不是魔修，是猫妖。”
乔掌柜瞪大眼睛，声音冷然：“是那只猫妖吗？！”
“应该是，”江归开了口，“它布下的阵法明显对静岚宗很是了解。”
“倘若是元寿将至的缘故，倒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挺而走险。”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两人，其余的容后再议。”
江归站起身，招呼苏孤离开。
“一路小心。”乔掌柜朝他们挥了挥手，这两人用了瞬移术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待他们走后，乔掌柜依然没有起身，默然坐了一会儿，喃喃道：
“猫妖啊，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出世了。”
她上至顶楼，进了一个房间。
那房间很大，里面昏暗阴森，墙上挂着各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狰狞杀具，无数条细线串着银铃纵横交错。
房间中央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身着紧身黑衣，在这些细线中无声奔跑着。
肉眼看不见的银针尽数落在靶点，很明显是个杀手。
这少女见了乔掌柜进门，跪在她面前，沉声道：“主人，有何吩咐。”
乔掌柜从袖中取了一册竹编，扔在她脚边：“你在我这里也待了不少年头，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乔掌柜俯下身子，伸出手很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
“完成这个任务，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
那少女明显有些激动，声音清脆：“属下明白。”
乔掌柜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出神的望了几秒，施施然走到墙边，拿下一柄尖刃，慢悠悠比划了几下。
“你倒是心狠。”
一个温顺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
“收养了这么多孩子，就为了亲手送到魔界赴死。”
在那声音出现的瞬间，乔掌柜当即扔出尖刀，却被不知何时漫出的黑色雾气卷起。
鬼公主大大方方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凝视着乔掌柜，微笑起来：
“乔掌柜，幸会。”
醉花镇。
江归和苏孤的眼前是一座相当大的宅府，上面挂着“李家”二字。
“比我当年来时要破落很多，”苏孤打量着宅府，向江归介绍道，“这是当年为妖族做事，以炼丹为业，别名‘寻丹阁’的李家。”
“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放下了，”江归摇了摇头，“想来他们没那个胆子再与妖族勾结”
“说不准是那猫妖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嫁祸他人，趁机逃走。”
“无论真假，还是要进去看看。”苏孤边说，边抬手叩门。
不过多时，就有个门童过来开门。
“您是？”门童不认得苏孤，“二位有拜访帖吗？我好进去禀报老爷。”
“没有，我是静岚宗的苏长老，想来你们老爷应当还认得我。”
说着，苏孤就径直走了进去。
语气波澜不惊，可周身的气场却慑人得紧，看不见的威压让门童不自觉噤声，不敢阻拦。
“那个您，您请进！我这就通报老爷去，您且在这边坐一会儿。”
等那门童反应过来，才匆忙领着他们到一处偏室，安排侍女上茶，自己就奔去找老爷了。
“礼貌些询问不好吗？非要这么......嗯，任性。”
江归有些无奈，下意识挑了个不那么重的词评价苏孤的行为。
但他没察觉到的是，“任性”这个词带了些许宠溺的意味。
让苏孤不禁想起以往师兄这么评价自己的场景。
那时的江归总会一脸愧意向旁人频频道歉，事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让苏孤以后收敛点，不要动不动任性妄为。
至于苏孤，他向来不考虑这种事，反正别人又打不过他，怕什么。
所以，他只会睨着眼看江归，问他假如自己就是不改怎么办？
每当这时，江归只能笑着把苏孤揽进怀里，低声说，任性就任性吧，师兄宠你。
“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别管了，你在这等着李家家主，我去他们府中转转。”
苏孤话音刚落，身形消散，打算用隐匿的术法自行寻找猫妖的痕迹。
反正在与人交流这一点上，向来是江归更加擅长。
江归看着苏孤这一系列举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像他又回到了当初在沔东峰，替这个师弟忙前忙后的日子。
心中有些感慨，却又有些悲意，其余的一切都能与过去有些许相似，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怕是回不去了。
这些年，江归当然常常念着苏孤，明明大战早已平定，可他却没有胆子回修真界看看对方。
只是偶尔妄想，等自己大限将至时，就会有勇气回去找苏孤。
可每每这时，他都会胆怯犹疑，万一对方其实不想见他怎么办？
毕竟当年终究是江归扔下了对方，把那些重担、重任，全都丢给这个娇生惯养的师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