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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巷中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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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仙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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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腐馊之气,无情地钻进柳南仙的鼻腔,意识如沉潭之石,沉重地挣扎上浮。
甫一睁眼,便见几只油光水滑的硕鼠,瞪着贪婪的绿豆眼,在湿漉垃圾堆上逡巡,距他不过咫尺。
柳南仙惊骇欲绝,欲起身逃离这腌臜污秽之地,奈何四肢酸软无力,挣扎间又重重跌回冰冷泥泞之中,耳畔只余自己粗重绝望的喘息,与那窸窣逼近的鼠爪刮地之声。
寒窗十载,饱读诗书,竟要命丧鼠口?何其荒谬!
“喂!死了没?”
一个慵懒中带着不耐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紧接着,小腿传来几下不轻不重的戳刺感。
柳南仙勉力掀开眼皮,模糊视野中,猝然闯入一片极浓烈的红。
目光艰难上移,越过那短得不成体统的黑色裙裾,最终定格于一张脸上。
乌发卷曲,黛眉斜飞入鬓,一双猫儿似的眼眸半眯着,眼尾上挑,朱唇似血,肌肤欺霜赛雪,在昏暗光线下白得晃眼。
妖冶异常,非礼勿视!
他慌忙闭眼,心中默诵圣贤之言以定心神。
“啧,真麻烦。”女子话音未落,一股勾魂摄魄的麦香与肉香便霸道地钻入柳南仙的鼻端,他腹中顿时如擂战鼓,饥火灼烧五脏六腑,理智摇摇欲坠。
“喏,拿着,算你运气好。”那女声近在咫尺。
柳南仙偷觑一眼,一个油纸包裹的圆物近在唇边,香气诱人,手指几乎不受控地伸出……
倏地,怀中一硬物硌得他生疼。
是那本《女戒》!它如烧红的烙铁,瞬间灼醒礼义廉耻!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妇人送食,其心叵测!”
圣贤训诫如洪钟大吕,在脑中轰鸣。
他如遭蛇噬般缩手,别过脸去,气若游丝:“姑……姑娘好意心领,然……男女……授受不亲,柳某不敢……不敢受此嗟来之食……”
为表决心,柳南仙索性闭目,口中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险些震破耳膜。
柳南仙惶然睁眼,只见那红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玉指直指于他。
“哎哟喂!我的天!这位……公子?您这都快饿得啃地皮了,还搁这儿非礼勿视呢?您念的是紧箍咒吗?您到底是哪路神仙下凡啊?还是刚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柳南仙面皮瞬间涨如猪肝,羞愤欲绝,手中那本湿透脏污的《女戒》,此刻重若千钧,更显讽刺。
女子笑罢,拭去眼角泪花,掂了掂手中“毒饵馒头”,复又凑近。
一股混杂酒气、脂粉与花果甜香的暖风扑面,熏得他头晕目眩。
“行行行,知道您老人家讲究,授受不亲~” 她拖长调子,似在逗弄炸毛狸奴,“不过嘛,我们魅影酒吧,正缺个端盘跑腿的,看你虽似读书读迂了,但这张脸嘛……”
女子的猫儿眼在他脸上逡巡几回,微微颔首,“啧啧,倒也算清俊周正。”
她涂着蔻丹的纤指隔空一点。
“如何?‘公子’?”她笑得狡黠如狐,“是用你的圣贤书在此地与耗子兄贵们结为莫逆呢?还是…随我走?管饭哦。”
末了“管饭”二字,轻软如羽,却似带着倒刺的小钩,精准无比地钩住了他那饿得直抽筋的肚肠。
咕噜噜……腹鸣如雷,背叛之意昭然若揭。
柳南仙垂眸,凝视手中那本泥水浸透、软烂不堪、字迹模糊的《女戒》。寒窗苦读?修身齐家?一场离奇大火,一场莫名“坠渊”,便将斯文扫入泥淖!圣贤之道,能果腹乎?能御鼠乎?
腹中绞痛更甚,冷汗涔涔而下。斯文尊严?在饿毙与鼠噬面前,似乎……也并非不可暂弃?孔圣人恕罪!弟子……且先苟活!
他认命般阖眼,自齿缝间挤出三字:“带……带路罢。”
那自称苏媚的红衣女子,莞尔一笑:“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利落旋身,高跟金莲踏地“哒哒”作响,如催命符咒。
“跟紧,休得磨蹭,魅影酒吧不养闲人!”
那抹炽烈如焰的红影,摇曳生姿,径自投向巷口那片光怪陆离、喧嚣刺耳的霓虹深渊。
柳南仙深吸一口污浊之气,紧抱他那形同墓志铭的《女戒》,拖着灌铅双腿,一步一捱,状若赴死义士,蹒跚跟上。
甫出巷口,轰然巨响。
声浪如潮,几欲将人掀翻,咚咚鼓点直捶心窍,五色迷幻灯令人目眩神摇。
烟味、酒气、劣质脂粉香、蒸腾汗味……混杂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扑面而来,放眼望去,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于光影中扭曲摇摆,状若群魔乱舞。
此乃何地?妖窟乎?魔域乎?
柳南仙腿脚一软,脊背重重撞上冰冷墙壁,骇得三魂七魄几欲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