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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阮韵知虽故意摔落荆棘丛中,却不慎崴了脚,当天陆思蘅将人背回了陆家祖宅。

      陆家仆人得知陆思蘅归来,个个欢喜激动。管家陆伯是看着陆思蘅长大的,现在见他安然无恙,快五十的年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啊!”他背过身抹眼泪:“老夫人知道小侯爷平平安安的,在下头也放心了。”

      陆思蘅动容,喉咙滚了滚,走过去道:“陆伯,我回来了,给我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吧。”

      这些天他一直宿在外头,也没来得及好生洗漱,身上都还是小厮的褂子装扮。

      陆伯赶忙哎哎地应声。

      行至前院二道门处,就见朱茂才和耿四走出来。两人瞧见陆思蘅似乎并不诧异,只上前道:“你总算是舍得露面了,再不露面,我们俩也顶不住了。”

      陆思蘅拍了拍朱茂才的肩膀:“这一路多谢你,打算何时回去?”

      朱茂才道:“过阵子吧,来都来了,我就当来青州游历,过两个月再回。”

      陆思蘅又问耿四:“那你呢?”

      耿四挠挠头:“我回京城没家了,我不想回去,想留在这里。”

      默了默,陆思蘅点头,也拍了拍他的肩:“不想回就留在这,以后陆家也是你的家。”

      闻言,耿四笑起来。笑到一半瞧见阮韵知的面色,于是对陆思蘅指了指身后。

      陆思蘅转头,见阮韵知面色不渝睨他,他顿时心虚。

      “阮三,我先陪你回屋看看脚伤可好?”

      说着,他要上前搀扶,不料阮韵知板着脸转身,由丫鬟扶着走了。

      陆思蘅摸摸鼻子,对朱茂才和耿四尴尬笑了笑,赶忙跟了上去。

      等进了屋子,陆思蘅把丫鬟撵出去,低声解释说:“阮三,这一路我确实是跟着你过来的,朱茂才和耿四也是为我打掩护,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只是不方便露面。”

      阮韵知三分怒气三分委屈:“我又不是不体谅你的处境,可你连着一个多月也不露面,你难道不知道我很........”

      在陆思蘅一双亮晶晶的目光里,后头那句“很想你”,阮韵知说不出口。

      她拳头捶过去:“我都担心死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阮三,”陆思蘅趁机抓住她的手:“我错了,我其实也不好受,可一路上李贽派人跟踪,我不能露面。”

      李贽为了抓陆思蘅,派人一路跟到青州,直到陆老夫人下葬,他的人才撤走。

      听得此,阮韵知停下来,担忧问:“那你以后怎么打算?还躲吗?”

      陆思蘅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说了........”

      “什么?”

      陆思蘅望着阮韵知,却是问:“你真的想好跟我留在青州了吗?”

      阮韵知瞪他:“敢情我在山上的话都白说了?”

      陆思蘅被她瞪得心中一暖,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我不是怕你变卦吗?再确认一遍。”

      阮韵知哼了声:“在你眼里阮韵知是什么人?言而无信么?我都跟父母磕了头铁了心要留在青州了的,你难不成还想撵我走?”

      “不撵不撵。”陆思蘅忙说。

      他哪里舍得呢?

      他现在只剩下她了。

      “好,既然你不走了,那我们就在青州好好生活。阮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他说。

      .

      “我不打算躲了。”

      午后,趁阮韵知歇息后,陆思蘅过来寻朱茂才和耿四说话。三人坐在屋檐上,望着灰扑扑的天。

      朱茂才问:“你不怕李贽了?万一他知道你的消息追来青州呢?”

      陆思蘅:“怕有什么用?总不能怕一辈子。”

      他望向天际,目光定了好一会,说:“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阮三。为了她,我得有自保的实力。”

      “怎么自保?”耿四问。

      陆思蘅沉默了片刻,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会想法子。”

      先自保,再慢慢打算。更何况,他跟李贽之间还有祖母惨死的血海深仇。为了阮三,为了给祖母报仇,他也必须强大起来。

      须臾,他跳下屋檐,朝大门走去。

      朱茂才也跟着跳下来:“你上哪去?”

      “出去看看,我多年没来青州了,六岁时祖母带我来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一起。”耿四说:“反正我没事,陪你。”

      三人牵着马上了街。

      青州是大曌东北边一座边境之州,州府为青阳郡,而陆家祖宅正在青阳郡城东。

      三人一路穿街而过,城内街道宽敞,街上行人稀少。两边青瓦屋舍林立,可街边店铺却大多闭着门,偶有遇到几个开着门的铺子,也多是卖粮油的。更别说客栈酒肆,他们逛遍了整个青阳城,城内酒肆共三家,客栈只两家,可见青州穷困落后。

      没多久,陆思蘅勒马在一家食店门前停下。

      他愣愣地望着店门前的幡子,上头写着《 柴记糕饼铺》,由于年岁已久,幡子破旧,还缠满了蛛丝。

      此时铺子门板坏了一块,露出里头横七竖八堆叠放着的桌椅来,桌椅上了灰尘,同样缠了蛛丝,显然已经很久无人经营了。

      朱茂才打马上前,顺着他的视线看:“小侯爷你看什么呢?”

      “这里我记得。”

      陆思蘅说:“我六岁随祖母回来祭祖,那时候路过这家铺子闻着糕饼香味要尝。祖母怕我吃了外边的东西坏了肚子便没让,后来我偷偷跑来这里买了许多,那时候店家见我给一张银票吓得连连不敢收,便送了一包糕点给我。”

      闻言,耿四说:“店家是个善良的。”

      这时,一人挑担路过,见他们三人驻足此处呆望。随口道:“这家铺子早就不做了,想吃糕点去别处买吧。”

      朱茂才逮着那人问:“我就想吃他家的糕点,这店家人呢?住在哪?”

      那人摆手:“死啦,一家五口逃难死的。”

      “怎么逃难死的?”

      “嘿!你们是新来的吧?咱们青州这地带不太平啊,以前忠勇侯还在的时候,朝廷重视,陆家军兵强马壮没人敢惹。后来忠勇侯死了,陆家军也慢慢散了。北边岐国见青州富裕,三天两头跑来抢劫,搅得青州百姓苦不堪言,这些年青州百姓跑的跑死的死。这家人十年前被岐兵抢过,听说是一家人逃难的时候死在路上了。”

      耿四听得震惊:“ 岐兵敢来大曌的地方抢劫,朝廷不管吗?”

      那人听见这话嗤笑:“朝廷?朝廷离这千里远,管得着吗?”

      “那官府呢?青州本地知府也该管吧。”

      “嗐,”那人摇头摆手:“官府?青州的官府啊早就不管百姓死活咯。”

      说完,那人挑起担子继续往前,随即响起摇鼓的叮咚声,吆喝道:“ 头油勒!头花勒!针线兜儿啦!”

      叮咚之声响彻在空荡的街道,空寂而孤长。

      陆思蘅听了会这个声音,视线从食店收回。

      朱茂才问:“小侯爷,接下来我们去哪?”

      陆思蘅转头:“朱茂才,以后别叫我小侯爷了,京城的小侯爷没了,以后我是青州的陆思蘅,叫我陆思蘅吧。”

      朱茂才愣了愣,点头:“好。”

      “小.......陆思蘅,接下来我们去哪?”

      陆思蘅道:“去衙门看看。”

      .

      一炷香后,三人来到青阳郡衙门,然而才至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吵闹声,门口还有一些百姓围观。

      “发生什么事了?”

      耿四好奇,率先抬脚上前,朱茂才和陆思蘅也快步走过去。

      只见人群中,几个衙役举着木棍往一个男子身上招呼,边打边骂:“府衙也是你敢放肆的地方?瞧你这穷酸样,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还想告状。快滚!再敢来,老子打折你的腿!”

      陆思蘅蹙眉,视线落在那男子身上。

      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身着破旧的棉袄,戴幞头,下身一条不合身的裤子,生生露出褐色的脚踝来,脚上一双破洞的布鞋。

      他边抬手抵挡,边大声喊:“阊县县令霸占我家田地,求官老爷做主啊!”

      “还敢喊,找死!”

      说罢,一个衙役扬起木棍就要往男子头上敲,那男子身形一转,看似无意地躲过了这一棒。

      “这人看起来像是会点功夫的。”朱茂才悄悄对陆思蘅说:“他长得高大,皮肤黝黑,瞧着像个农夫,但躲得也利索,身手不错。”

      陆思蘅点头,他自己就曾偷偷习过武,当然也看出来了。

      那些衙役边打边撵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围观百姓虽同情男子,却无一人敢为其说情,只眼睁睁地看那男子被打得伏地不动,这才摇头叹声离去。

      “又是个可怜的,唉!”一个老妇人挎着篮子走了。

      很快,府衙大门口便散了个干净,徒留那男子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陆思蘅抬脚上前,在男子跟前蹲下来,问他:“你叫什么?”

      又问:“你分明有功夫,为什么不反抗?”

      男子缓缓抬头,防备地打量陆思蘅:“你是?”

      未等陆思蘅开口,耿四说:“你有什么冤情只管说出来,这位是忠勇侯府的陆小侯爷。”

      男子一听,忽地抓住陆思蘅的手,面色激动。

      “原来你是陆将军之后啊!”

      .

      午后酉时,陆思蘅回来了,一回来就见阮韵知披着斗篷手捧岫炉站在台阶上着急地等他。

      他心里顿时一暖,在外头被寒风吹了半天也不觉得冷了。

      “阮三,你在这做什么?你脚好些了没?”他视线看向阮韵知的脚踝处。

      阮韵知见他回来松了口气,问他:“你去哪了?”

      陆思蘅道:“跟朱茂才他们去外头逛了会,有事?”

      “没,没什么事。”阮韵知摇头。

      她午歇起来没瞧见陆思蘅,还以为他又偷偷走了呢。

      “回来就好,赶紧洗漱用膳吧。”阮韵知把他拉进门,招呼他坐好后,又去摆膳。

      北方的天黑得快,没多久光色便已朦胧,陆思蘅和阮韵知对坐一起用膳,这顿饭用得安静温馨。

      饭菜是热的,屋内是暖和的,一口汤入腹,陆思蘅觉得浑身都是热乎的。

      大难过后,还能有人陪着一起用膳,何其有幸。

      他珍惜地、小心翼翼地给阮韵知夹了一块豆腐:“阮三,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阮韵知鼻头微酸,也夹了一块豆腐给他:“还说我?你瘦得只剩二两肉了,你也多吃点。”

      要不是还在热孝中不能吃荤,阮韵知恨不得天天做鱼肉把陆思蘅补壮实些。

      陆思蘅闻言却歪头打量她了会。

      阮韵知停下:“怎么了?为何这么看我?”

      “阮三,”陆思蘅笑:“你不凶的时候还怪好看的。”

      “哼!”阮韵知故作瞪他,唇角却缓缓翘起:“我一直都好看。”

      “是是是。”
      陆思蘅莞尔,飞快用完一碗饭后又让婢女添了一碗,随即道:“阮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我要离开些时日。”

      一听,阮韵知停下,努嘴望着他。

      “阮三,你听我说,今天我遇着了个人。那人居然是当年跟随我父亲打仗的手下,后来我父亲去世,这些人没有朝廷接管,渐渐成了散兵。”

      “青州官府黑暗,岐兵肆无忌惮抢劫,民不聊生。当年那些跟着我父亲上战场的人本该是英雄,如今却被欺压得快活不下去。”

      “阮三,我其实有个想法........”

      阮韵知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下隐隐激动起来。

      陆思蘅道:“我既然来了青州,或许这是天意。我想把陆家军召集起来,还他们该有的尊荣,让他们吃饱穿暖,让青州的百姓生活安定。”

      最重要的是,他要护她,护青州百姓。

      他继续道:“京城变天了,朝廷根本管不了青州,我要想在青州立足,就必须有自己的实力。所以,阮三,我要先离开,去寻我父亲的那些人。”

      阮韵知心头发热,缓缓笑起来。

      “陆思蘅,你既做了决定,我当然支持你。青州百姓生活困难,若你能召集陆家军护住这片土地,我又岂会阻挠你呢?你只管去吧,我等你回来就是。”

      .

      陆思蘅跟朱茂才和耿四商定第二天就走,尽管阮韵知舍不得却还是细心地为他准备行囊。

      直到晚上戌时陆思蘅从前院回来,她才收拾结束。

      陆思蘅进屋,看见地上两个整整齐齐的箱笼,哭笑不得。

      “阮三,我跟朱茂才他们骑马去,这两个箱子你让我怎么带?”

      阮韵知问:“为何骑马?天气冷,乘马车方便还能带这些行李。”

      陆思蘅道:“陆家军这些年散居乡间,乡间小路哪里能行马车呢?还是骑马便利。”

      一听,阮韵知拍了下脑门:“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往回习惯出门乘马车,倒忘了山野乡间的路不好走,马车断是行不通的。

      想到此,她又蹲下去,在箱子面前挑挑拣拣。嘴里碎碎念道:“这件狐毛的大氅得带着,还有这毡靴穿着暖和,可不能少了。这个也得带上,赶路用得着........”

      她兀自忙活了会,转头,却见陆思蘅含笑望着她。

      阮韵知蓦地一羞:“这么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漱?”

      陆思蘅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问:“阮三,我今晚睡床还是睡地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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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篇《春欲晚》婚内追妻火葬场,求收藏呀。 作者专栏也求个收藏啦,啵啵宝子们mua! (*╯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