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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炽烈的光线明晃晃照在官道上,热浪扭曲了空气,阵阵打在身上闷出了汗意,青年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太阳,身上与衣服相贴的部位早已湿透,后背紧贴着古琴,汗水湿透了内衫,洇湿了外袍。
      肩膀部位又酸又疼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青年将背上的琴往上颠了颠,轻轻呼出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上空无一人,青年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他孤身一人,凄风苦雨在这浊世中飘摇,满身泥泞无处容身;甚至不知他的终点在何处,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空荡荡的道路,躲在草丛中的蝉鸣有气无力,更添一丝烦躁。
      青年晃晃脑袋,脑中眩晕感不减反增。
      背上的琴愈发的沉重,青年向四周看了看,这条路上竟连一棵树都望不见,热浪裹着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青年缓缓摩挲着腰间系着的小瓷瓶,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
      “驾!”一道响亮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随后马蹄声哒哒响起。
      青年回头望去,马车卷起地上的尘土张扬的自他身旁飞奔而过。
      顺子一手牵着绳子,趴在马车上往后看,“小姐,马车好像撞到了人。”
      “什么?”马车内传出一声呵斥,“停车!”
      顺子扯进绳子往后拉,“吁!”
      马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原地踏步了一会儿,稳稳当当停下。
      车帘掀起,一红衣女子自车内跳下来,手上拎着道乌黑的长鞭,“撞到谁了?”
      顺子手指着后面,“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位公子。”
      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被烤的炽热的地上趴着一位白衣公子,背后的琴格外招眼,琴弦在明亮的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小姐,”顺子紧张的看着女子,“怎么办?”
      女子回头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柳眉倒竖,“赶紧把人扶上车!”
      顺子皱着眉,不情不愿的提醒:“小姐,咱们可是土匪,要是这人讹上我们了怎么办,我又不敢把他送官府……”
      女子叉着腰,佯装恶狠狠地瞪着他,“让你去扶就去扶,哪这么多废话!”
      顺子憋屈着脸,双手搀在那人腋下,想将人自地上拉起来,甫一用力托起青年上半身,双手一滑,青年又被他摔倒了地上。
      啪叽一声,脸砸在地上的声音。
      顺子为难的看向女子,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太重了。”
      女子嫌弃的看他一眼,将长鞭缠到腰上,“我来!”
      活动了一下肩膀,女子拽着青年的双臂,使劲一拉,青年随着她的力道提起上身,随后女子只觉肩膀一阵拉扯的疼痛,双手滑了一下,男子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呸呸!”女子气急败坏,脚尖踢了踢男子的腰侧,“看着也不胖啊,怎么这么重?”
      顺子无奈的看着地上的青年,好心提醒:“小姐,再摔两次,这人估计就毁容了。”
      女子撸起袖子,“没事,不就是脸着地么,小老板那里有上好的创药,保准他涂两次就看不出来伤口了。”
      顺子想想也是,也撸起袖子准备帮忙,谁知小姐只是指了指他,吩咐道:“你,抱着他的琴。”
      “啊?”顺子上前将琴解下来,“小姐,你一个人能拖得动吗?要不我把琴放在马车上再过来拖……天!”
      顺子双手一滑,古琴重重砸回青年背上,昏迷中的人不由得蹙眉闷哼一声。
      “小姐,”顺子尴尬的看着女子,“我……”
      女子摆手,试着抬了抬琴,道:“来吧,我们抬回去。”
      顺子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看着一副孱弱的富家子弟模样,没想到力气还不小,这样的天气还能背着这么重的琴到处走。
      两人合力将琴抬到马车上,再来拖青年的时候就轻松了不少,顺子一人就将他背到马车上。
      车帘掀开一条缝,顺子纠结道:“小姐,这样不妥吧?”
      女子正拿了手帕仔细避开男子脸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将血污擦掉,闻言头也不抬,“有何不妥?”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顺子道:“小姐的名声……”
      脸上在地上蹭出的尘土被擦干净,青年的五官一点点自手帕下显现,是一副顶好的相貌。
      他双眉斜飞入鬓,眼睛轻轻闭上,双睫根根分明乖顺的垂下来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薄唇紧抿似是隐藏了巨大的苦楚。
      女子端详着他的脸,手指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半晌轻笑一声,“这公子长得可真俊俏。”
      顺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可别说这个也想嫁!
      “行了,”女子扔了手帕,“我一个土匪,还在乎什么名声?”
      顺子努了努嘴,不敢说话。
      “走吧,小老板该等急了。”
      顺子想了想,将车帘挂起来,才转过身继续驾车。
      “铿!”马车内一声琴响,三伏的天气顺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女子兴致不错,好奇的看着那张琴,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弄,古琴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声令人牙疼的声音。
      顺子忍受着这非人的琴音,将马车驾的飞起,这世上估计也就小老板一个人能降住他家这大小姐了。

      “哎呦!”伴随着一声惨叫,男子被两个大汉毫不留情的往门外一丢,拍拍手指着男子道:“滚!”
      男子在地上打了三个滚才停下,沙土顺着他领口袖口钻进内衫,顾不得起来抖落身上的沙子,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跑了。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继续守在门口,背脊挺得笔直,犹如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泛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客栈一楼里,零星坐着几位老顾客,对方才发生的一幕视而不见,此类情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演一次,习惯了习惯了。
      客栈内正对着门的柜台后面,一青年身着青色长袍,左手撑在柜台上托着下巴,右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算盘。
      听见外面的动静,青年只是淡漠的抬起眼皮懒洋洋瞥一眼,随后垂眸继续拨弄算盘。
      “老板,”一位中年男子凑上前,目光看向门外的两个人,“您这人是从哪儿招来的?”
      青年眼皮都不抬,“怎么,想要?”
      中年男子笑了两声,“不知多少钱,小老板才肯割爱。”
      青年似是来了兴趣,有些玩味的看他一眼,“你要是有能耐让他们跟你走,我便一文不取。”
      中年男子道:“当真?”
      “自然,”青年看他一眼,“顺便,后院还有四人,也送你了。”
      中年男子激动的搓搓手,得了大便宜似的走向门口的那两人。
      客栈的人都兴致缺缺的看了他一眼,这等桥段也是一段时日便会发生一次,结局无一例外。
      果然,约莫半刻钟的时间,门外又是一声惨嚎,伴随着男人气急败坏的谩骂声,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听声音跑得够快。
      “哎。”小老板拖着腔调,失望的啧了一声。
      众人皆习惯了,笑着调侃了小老板几句,小老板眯着眼心情似乎不错,于是手一挥,豪放道:“今天开心,诸位的酒水钱就免了。”
      客人们互相对视,举起酒杯对小老板道谢,小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掸了掸衣摆,晃晃悠悠的往三楼去了。
      楼梯年代久远,人踏上去便抗议一般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小老板不知多少次感叹,“该找个人来修修了。”
      众人都习惯了小老板这番作态,也不明白为何他说了这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找人来修过。若说是怕银钱不够,倒也没见过小老板缺钱,不说他时不时心情好了就给众人免单,就单说他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是京城顶有名的绸缎坊出品,上面的一针一线皆是请人专门缝制,每一件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可见是不缺钱。
      小老板那一袭青衣,看似平平无奇,仔细瞧了就能发现在他袖口、衣摆处精心的用暗纹绣着祥云,随着走动间暗纹若隐若现,即低调又显出高贵不凡。
      经常来小客栈的客人都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小客栈却是卧虎藏龙,遍布高手,想要在这里惹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据说,小老板背景深不可测,家里有人在京城做大官呢。
      偶然路过此地在此歇脚的客人对此不屑,“家中若有人做官,谁傻了不成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
      “嘘,”隔壁桌的人小声道:“这小老板不简单呐。”
      “没错,小老板朝中真有人,上次隔壁村里那个命案,还是小老板出面官府才重视起来。”
      “听说是做大官的,”有人神秘兮兮道,“据说跟那位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闻言众人忙一哄而散,各自回了位子上,唏嘘不已,“了不得,了不得。”
      新来的那位客官将酒杯砸在桌上,鼻孔朝天的哼一声,想起年前跟着他一个表哥去将军府送礼,远远地看见那人的风采,心中优越感油然而生,越发看不起小老板,不过一个穷乡僻壤的穷小子,也不怕牛皮吹上天。
      跟那位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呵,”那人不屑冷笑,凭他也配?
      楼下的闲谈一字不漏的落入老板耳中,小老板摇摇头,不去管下面的猜疑,若事情真闹大了自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
      只是滴酒未沾只在大堂待了片刻便沾染了一身酒气,小老板揉揉眉心,身形晃了晃,慢慢悠悠的踏上三楼,无奈笑笑,“这便醉了么?”
      客栈规模不大,一楼大厅堪堪放下四张桌子供人休憩,平日里只招待几位熟客,偶尔也有赶路人进来歇脚,小老板整日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后打算盘,有人来了就抬起眼皮招待一下,酒水在柜子上,要喝什么自己去取,酒钱放在柜台上的小篮子里,自己找零。
      四张桌子,最多招待十余人,再多就不招待了,派出两个彪悍的汉子往门口一站,来一个赶一个。
      有熟客问小老板,这样能赚到钱吗?
      小老板打着哈欠,满不在乎,睡不醒似的继续打算盘。被问的烦了就抱着算盘上楼躲清静。
      二楼是一排大小相同的房间,并非给客人留宿,最东面的两间房留着给宋离他们这些好友,剩下的房间是留着给某个人的手下用来休息的。
      而三楼,只建了两间房,西边是一间采光极好的书房,小老板平日不想做生意的时候便把客栈门一关,能在书房坐一天,捧着各色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书房和卧房中间隔了一条走廊,走廊设计的极其巧妙,自走廊上俯身向下看能将一楼大堂的场景尽数收入眼中,然而从一楼大堂抬头看,走廊被遮掩在一道道曲折的楼梯后,隐约能看到人影走动,却看不清究竟是谁。
      推开门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察觉到一具温热的躯体自身后贴近,小老板向后靠了靠,闭上眼轻叹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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