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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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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铭手握长枪，偏了偏头，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刘老二道：“不对劲啊。”
刘老二适时“嗯？”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段铭接着道：“蛮子擅长马上作战，按理说这雪刚化，土地还粘软，对马匹行进可是大大的不利，他们怎会选此刻进攻？”
刘老二没回答，他也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也不明白，他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来到江北的，那时候可没有蛮子入侵。
虽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但双方一触即发，战场上一丝一毫不敢分心，段铭手持长枪狠狠贯穿了敌人的胸膛，随着他抽出长枪的动作，那个蛮子胸口喷洒出炽热的鲜血，浇了段铭一脸，段铭顾不上擦干净，下一刻长枪就刺穿了另一人的咽喉。
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士兵的惨嚎声、血液涌出在耳边流动的声音，段铭心跳加速，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胸膛热血沸腾，烧红了双眼。
蛮子们并不恋战，见情势不对，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景国的将士杀得兴起，见敌人要逃，当即就要追上去，追了数里又杀了不少逃得慢的蛮子。将军骑马追在最前方，待到了两国边界处，勒马停住，“穷寇莫追！”
众人滚烫的血液稍微冷却，军队中一人振臂高呼，无数人响应，气势恢宏，胜利的号角吹彻天际，在空旷的荒原上传出很远很远。
段铭这才发现他身边的刘老二不见了，怕人出了意外，慌张的用视线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并未发现他们七人任何一人的身影。
众人冷静下来后，段铭跟着一同往回走，一个小兵跑过来，对段铭道：“副将军叫你，跟我来。”
段铭略微思索，跟了上去。
副将军身宽体胖，性格也豪爽，说话直来直去，“蛮子这次入侵，你有什么看法。”
段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有些疑惑道：“我总觉得这个时间点不太正常。按照以往与蛮子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绝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相反他们很有智慧，排军布阵与我们不相上下，且因为他们身高体壮，这些年下来景国与他们的交战中多次占据下风。我想不通他们此时会如此急切，天时地利他们一样不占，为何会如此莽撞选择此时进攻。”
副将军哈哈大笑，拍了拍段铭的肩膀，“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他们的王三日前暴毙，三皇子逼宫，趁着他们大将军在外时，杀了大皇子，并且在大将军回朝时派了杀手埋伏，将人软禁。”
段铭眼睛逐渐发亮，激动的走了两步，然后猛然抓住副将军的肩膀，“这么说，现在蛮子的军队是那个人在指挥？”
副将军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大是个神奇的国家，他们自由在马背上长大，是塞外自由翱翔的雄鹰，无论男女皆可习武参军，他们豪爽、热情，但也狭隘、掠夺，他们与景国也有过短暂的友好相处，但由于塞外气候严酷，入冬之后他们往往没有足够的粮食，便时不时派军队来景国烧杀抢掠。
大这任国主有六个儿子，其中最出色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出身正统身份高贵，且颇有手腕，朝中为他效力的很多，其中大的大将军拉胡尔就是大皇子最大的靠山。
而三皇子，是国主最疼爱的小妾的儿子，平时也最受国主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甚至一度动过将王位传给三皇子的念头，还亲自扶持了一个将军辅佐三皇子，以此达到与大皇子分庭抗礼的局面。
奈何三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在王上给他撑腰的情况下还一直被大皇子牢牢打压，王上恨铁不成钢，只好趁着身体还撑得住，将王位下令传给大皇子。
多年的养育之恩，一朝未能满足三皇子的野心，三皇子就恨上了他的父亲，亲手将一碗毒药灌入王上的嘴里，冷眼看人咽气之后，调动所有的兵力深夜将大皇子府屠杀殆尽。
三皇子如愿登上大宝，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传拉胡尔回朝，拉胡尔自知此行凶多吉少，将兵符交给了一个自己信任的心腹，让他继续留守边境。
三皇子没能如愿得到兵符，在身旁心腹的极力劝说下留下了拉胡尔一命，只是将人软禁起来，同时派遣自己的心腹大将库勒格前往边境。
拉胡尔的心腹为了保住将军姓名，只好将兵符交出，从此边境的将士易主。虽大部分人都不能对库勒格信服，但毕竟君命难违，只能屈辱的听从他的命令。
此次侵略就是库勒格为了证明自己，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决定。
“哈！哈哈！”段铭放声大笑，“天佑我朝！副将军，机不可失，不如我们一鼓作气……”
副将军摇了摇食指，轻声“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靠近段铭：“此事你我做不了主。”
段铭的心尤自激烈跳动无法平静，他急切问道：“那就去禀告将军！”
副将军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轻叹一口气：“段铭啊，你是个好苗子，我已经将你推荐给陆将军了，再等一年，你就去跟着陆将军吧。”
段铭皱眉，“副将军……”
“你以为我没和将军说吗？”副将军叹气，打断了段铭，“景国只江北就有十万大军，可你知道为何我们还会被蛮子挑衅数年吗？”
段铭抿唇，仍旧紧紧皱着眉，不说话。
“景国有兵，但奈何没有良将啊！”副将军无奈，疲惫的拍拍段铭的肩膀，“小伙子，快点成长起来吧，跟着陆将军好好学。”
段铭望着副将军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是的，景国无良将，兵力充足又如何，没有一个优秀的将军，这十万兵士就是一盘散沙。这些年，景国完全是靠着人多势众勉强可以与蛮子不到三万人的军队对抗。若蛮子人再多少一倍，不，哪怕只有江北兵力的一半，江北，都不可能这么多年安然无虞。
段铭缓缓攥紧了拳头，垂下目光，眼睫上是蛮子干涸的鲜血，段铭甚至还能想起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时自己心中的震动，若是，若是景国再多一位陆将军，景国就绝不会是如此这般任人欺辱的样子！
闷闷不乐的跟着军队回营，刘老二他们已经在校场等着他了，刘老二见他走过来，迎上前，“回来了。”
“嗯”段铭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另外六人，六人眼中流露出担心的意味，但那目光中同样含着其他的、让段铭陌生的神色。
刘老二平时驽钝，此刻也察觉到一丝暗流涌动的不安，他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双方，对段铭道：“方才，将军下令去追蛮子的时候，大家叫你来着，你没听见。”
段铭不解，是真的没听见，“叫我做什么？”
“啊，”刘老二张了张口，看向王哥，“王哥，这……”
王哥挥手，“没事。”
“哦。”段铭勉强笑了一下，对刘老二说：“二哥，我累了，先回帐篷。”
刘老二看看王哥，再看向段铭，点了下头。
段铭疲惫的身影从校场离开，往帐篷的方向走，刘老二蹭到王哥身边，“王哥。”
王哥看着段铭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老二，咱们和这小少爷果然不是一路人啊。”
刘老二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喊了一声“王哥。”
王哥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你怕什么？”
犹豫了一下，刘老二才斟酌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年纪这么小，不懂事，王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哎，瞧你说的。”王哥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咱只是和这小少爷不是一路人，倒不至于哈。”
“你说，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碰着一下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咱好心叫他不要往前冲这么快。可这小少爷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见咱的声音。”
王哥道：“老二，你说我要是告诉他，别这么拼命，要学会顺势而为，该往后退的时候别一股劲儿的往前冲。你说这小少爷会是什么反应？”
刘老二无言以对。
王哥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但是算了吧，咱们互相看不上，不是一路人。”
段铭是两天后才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对的，他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同一个帐篷的人哪一个不是比他多吃了十几年饭，个个都是人精，凭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了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
就上次段铭的耍的小聪明，王哥他们是看着这小孩儿年纪小，有心帮他一把才没拆穿他，就那点不入流的小手段想瞒过他们，真当他们这些年白长了？
王哥他们也不是故意疏远段铭，但上次在战场上厮杀的那一幕确实让他们看清了双方的差距，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牵扯那么深，自然对他比平日冷淡了些。
段铭一门心思扑到如何打败蛮子，起初也没能发觉众人的疏离，只是有一次他被副将军叫去，副将军手把手教他如何行军布阵，晚上回来的时候王哥他们都已经熄灯休息。
段铭没点灯，抹黑往床上爬，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段铭动作一顿，一条腿跪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帐篷了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清楚这声冷哼是谁发出的。
只是第二天一早，段铭就察觉到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变了。
以往一个营帐里的八人形影不离，但今早段铭洗漱的时间迟了，等他拿了碗筷准备往厨房去的时候，帐篷里的另外七人已经离开了。
段铭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忙小跑着追了上去，王哥他们七人已经打好了饭找位子坐下，看见段铭急急忙忙跑过来，只有刘老二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段铭笑了一下，找王大厨盛饭，王大厨还挺喜欢这个小伙子，打汤的时候都多给他打了两块冬瓜。
一个和段铭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从后面搂住段铭，热情道：“段铭，和我们一起吃呗？”
段铭端着碗摇头，“我刚看到王哥他们了，我去找他。”
那人拍了他一下，“行吧，下次和我们一起吃啊！”
段铭随口应着，看见王哥和另一个人吃完了饭站起来离开，另外的几人见他过去，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到段铭捧着碗过去的时候，只剩下刘老二和另一个人还在吃饭。
段铭想和他们一起回去，顾不上自己被烫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快速往嘴里倒汤。
另一个人没看他，很快吃完和刘老二招呼了一声，先离开了。段铭以为是和自己说话，笑着抬头回答：“好。”
那人愣了一下，看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段铭这才明白过来对方并非与自己说话，讪讪笑了一下，放慢了速度小口喝着汤，时不时发出一声小声的唏嘘。。
刘老二还有两口饭，他也没急着吃，反而放慢了速度，“烫着了？”
段铭笑了一下，“嗯。”
“慢点喝，急什么？”刘老二劝了一句，这么久了都知道这小孩是猫舌头，禁不得烫。
段铭仍然乐呵呵的笑着，什么也不说。
刘老二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段铭都明白，看他怪可怜的，便道：“你年纪还小，敢闯敢冲，比我们强，我们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就算有心想上战场杀几个蛮子都得想想自己一家老小，他们还都等着我们回家。”
段铭小口喝完汤，抬头仍然笑着，“二哥，我明白了，谢谢你。”
刘老二放下大半心，笑呵呵的和段铭一起去洗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