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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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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不敢再往陆青云面前凑，让小弟带着老大夫去三楼，自己很怂的钻到后院，焦躁的围着院子一圈圈打转，时不时抓两下本就稀疏的头发
老大夫对胡大这个莽汉是彻底害怕了，反倒对着陆青云这个人见人怕的凶神难得亲近起来。
他给邃安把了脉，坐在卧房的桌子前写药方，一边用眼角看见陆青云替邃安掖了掖被角，轻咳了一声：“你是这小老板的什么人啊？”
陆青云掖被角的手顿了一下，回答道：“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孩子。”
“哦。”老大夫怏怏的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老大夫写字很慢，兴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方才路上受惊还没缓过来，他揉了揉手腕，用闲谈的语气漫不经心道：“邃老板也是个可怜人啊。”
陆青云坐在床边，望着邃安的目光移开，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没注意他的目光，自言自语一般低声絮叨：“年纪还这么小，就自已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开客栈，也没个亲人在身边。”
陆青云攥了攥手，听见那老大夫的声音继续在耳边聒噪：“要不是这些年有那个小姑娘逢年过节的过来陪着他，不知道这客栈有多冷清哟。哎，邃老板今年有二十岁了吗？”
陆青云先是怔了一下，居然一瞬间没能回答上来，他想了想，才道：“嗯，今年就二十岁了。”
老大夫手上的笔停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他来这边的时候也才不到十八岁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哎，这位公子，你认识他家里人吗？”说完，老大夫突然想起什么，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都糊涂了，你才刚说过他是故人之子。这位公子啊，你下次见了他父母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没这么当人父母的。”
陆青云回头看了一眼邃安，见人始终熟睡，不知为何，也许是老大夫始终絮絮叨叨的模样让他有了一点想要倾诉的意愿，他缓缓开口道：“他的父母，已经没了。”
“啊，”老大夫看起来不怎么惊讶，继续写药方，也不知道他那张药方有多少味药材，写了这么半天也没写完，“怪不得。若是父母尚在，谁舍得这么好一孩子在外面受罪啊。”
“那他家就没别的亲人了吗？”老大夫应该很喜欢和人唠嗑，就算陆青云冷着一张脸，偶尔还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能自顾自的说的开心。
陆青云想了想，他在邃家住了将近一年，好像从未见过他们有往来的亲人，连朋友都很少拜访，他们就像是游离与世俗之外的人，单纯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陆青云没回答老大夫的问题，老大夫也不纠结于此，继续道：“依我看，估计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但凡有个能依靠的人，邃老板这些年也不必如此辛苦。”
“不过，”老大夫掀掀眼皮瞅了陆青云一眼，“现在好喽。我看公子你对邃老板也挺关心的，想必你和他父母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吧。现在有你在身边，邃老板估计能轻松一点了。”
陆青云虽然一直在听老大夫讲话，目光却始终也没离开过邃安的身上，他注意到就在老大夫说到陆青云和邃安父母的关系时，邃安的眼皮轻微的动了一下。
“你也别嫌我老头子管的多，这些年我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小老板经常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我来替他看病，邃安虽然看起来性子冷了点，但其实啊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之前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赌坊学了一身毛病，也是邃老板找人替他解决了麻烦，还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找了个正经的活计。”
“所以我看邃老板啊，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似的，看他这么辛苦也于心不忍。不过我自己的身份啊我也知道，也凑不上和邃老板说这些，如今看你对邃老板这么关心——虽然是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但好歹也算有个人替他分担了。”
陆青云注意到，邃安在听到老大夫最后一句话时，呼吸明显的有一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虽然他调整呼吸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没能逃过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陆青云的眼睛。
他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他在邃安家的那一年，邃安和邃雪易夫妇的感情特别好，甚至在他找回邃安的头两年，邃安提起他父母还是一副孺慕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何，后来每次听到陆青云和他提起邃雪易夫妇，邃安都会变得十分激动，很是抗拒和陆青云说话，最后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陆青云一直想不明白邃安到底为何开始抗拒别人提起他的父母，就连每年祭拜，也要在陆青云去祭拜之后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前往祠堂待一会，每每那个时候，邃安总是要刻意避开他一段时间。
以往陆青云就是简单粗暴的将这归结于邃安想念亲人的原因，现在想想，却好似处处都不对。
老大夫可没察觉到他们这边的暗潮汹涌，仍然无知无觉的继续说着：“邃老板的身体不好，你最好注意点让他多锻炼锻炼，总是这么三天两头的生病可不好。年纪轻轻的，身子骨还没我老头子硬朗怎么行……”
“他经常生病？”
老大夫的絮絮叨叨被打断，他转话音倒是快，接上陆青云的话回答：“可不是么，这十天半个月的我总要过来一趟。邃老板明明对我们一家这么大的恩情，我都不好意思提诊金的事，他还非要客气，每次都让胡大那个混人给我塞银子。”
他经常生病？为何无论是陆风还是胡大从未将此事告知过自己？
陆青云眯了眯眼，看来陆风他们出来的时间久了，连自己的主子是谁也记不清了。
“我说你啊，”老大夫的目光透过浑浊的眼眸看向陆青云，“以后照顾好他，别让他再生病了。”
陆青云捏了捏邃安的手指，没说话。
老大夫总也写不完的药方终于停下笔，右手捏着药方一角吹了口气，“行了，赶紧让人煎药，喝了药就没事了。”
“嗯，”陆青云没有起身，略微提高了声音：“胡大，找间空房让大夫休息休息。”
正围着后院转圈的胡大一听，连忙急速跑到三楼，往门口一杵，声若洪钟：“大夫，这边请！”
陆青云不悦看他一眼，找死不成！
这一嗓子喊出来，邃安“恰到好处”的悠悠转醒，他的目光有点涣散，还有点茫然，缓缓地扫过陆青云，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胡大趁陆青云将注意力移开就要溜，老大夫还不紧不慢的收拾自己的药箱，慢吞吞的往门口走，胡大心里着急，上前一把拽住老大夫，往肩膀上一抗就往二楼跑。
老大夫一口气卡住，被胡大的肩膀隔得胸口生疼，气急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粗壮的银针，对准了胡大的屁股，狠狠一扎！
“啊！”
惨叫声响彻天地，余音久久不散。
邃安低咳两声，借着陆青云手上的力气坐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仍然是漆黑一片，弯月孤零零的挂在树上，阴沉的天气连个星子都看不到。
“你怎么来了？”邃安又问一遍。
陆青云好整以暇的看他装模作样，并不拆穿他早就醒来的事实，替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江北的战事平复了，过几日就要班师回朝。”陆青云回答了他的疑问，突然又补充了一句：“陆风他们率军在后方，我先来看看你。”
闻言，邃安有些吃惊，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过陆青云，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万年的铁树也能开花？
陆青云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神柔和下来：“难受吗？”
邃安正要摇头，就听见男人低沉带着些微压迫感的声音有些严厉道：“说实话。”
邃安的动作顿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
“大夫说你经常生病，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烛光微弱导致的错觉，邃安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陆青云总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整个人都被晕黄的烛火映衬的温柔了许多。
从邃安听到老大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出卖了个底朝天，就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他也没再试图接着隐瞒，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刚来这里的时候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生了场大病，从那就落下了点病根。”
见陆青云又要皱眉，邃安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偶尔下雨的时候会有点气闷，已经习惯了。”
“陆风他们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陆青云冷静的陈述事实。
邃安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嗯，是我不让他们说的。那个时候你在打仗，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打扰你。”
“小事？”陆青云突然重复了一遍，冷冽的脸上扯出一个类似于笑着的表情：“少爷，您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少爷两个字一出，邃安心里就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昔日相处的画面纷纷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一一闪过，无端让他心里一酸，莫名的感觉到了委屈。
他端起全身所有的冷淡组成一道铠甲，反问道：“不然呢？你知道之后又能怎样？回来吗？”
陆青云无言以对，邃安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觉得失望，但陆青云有些受伤的眼神还是刺痛了他，他放柔了语气：“你在战场上拼命，我不能帮到你什么，只能尽量不给你拖后腿。讲这件事告诉你，除了让你分心，有什么用呢？”
“之后呢？”陆青云低声问：“之后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邃安不说话了，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青云这个问题。生病的时候人不在，难道病好了之后再去求安慰一般的向他卖可怜吗？
邃安做不到，更何况之后的几次见面总是不欢而散，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和陆青云博弈上了，更不会放下身段去向他卖惨。时间长了，偶尔的风寒着凉他就习以为常了，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严重的，更不会再和陆青云提起了。
陆青云显然也是想明白了邃安瞒着他的缘由，捏着邃安的手指收紧了一些，无声的叹了口气。
烛火“哔啵”一声，打断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陆青云看了邃安一眼，走过去用剪刀把烛心剪短了一点，不住摇曳的光复又平静下来。
陆青云握着剪刀站在桌前出了会神，他有点想不明白，明明邃安从军营离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那么的剑拔弩张，为何这次见面又突然回到了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