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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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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最常见不过的款式，穿在陆青云身上却总有不一样的味道。似乎在别人身上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比别人好看三分。陆青云身材本就极好，肩宽腿长，腰部劲瘦却十分有力量，从背后看显得他身姿挺拔卓尔不凡。
听到邃安的脚步声，陆青云转过身，看到邃安的模样似乎愣怔了一瞬。
邃安打量着他，缓缓上前，“今日怎回来这么早？”
陆青云方回过神，眼神在他额上停留一瞬，低垂下目光：“今日是你生辰，我便早些回来了。”
邃安愣住，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一月十七日，他十七岁的生辰。
陆青云见他怔忡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疼。
邃安自嘲的笑笑，“我都忘了。”
他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有些不安得颤了颤，嘴角的笑容有些自嘲，还有些苦涩。从邃家出事，到现在过去了两年了，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整日都有一种兵荒马乱的错觉，自然记不得自己的生辰了。
陆青云比邃安高出许多，从他的角度看向邃安，只见少年本该神采飞扬的眼神悲戚了起来，鸦羽一般的睫毛上下颤抖着，搔刮着他的心，少年因身体原因而有些苍白的唇角提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让他心疼不已。
随着邃安低头的动作，耳朵两侧的小铃铛随之滑下，有轻微的响声。额头上鲜红的一抹艳色，给他苍白的脸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陆青云突然伸手按着他的头顶轻轻的晃了一下。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两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陆青云心中突然翻涌起惊涛骇浪，眼神闪烁了一下，盯着邃安。
邃安则是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慢慢的放松下来，将陡然握紧的拳头缓缓放开，对陆青云笑了一下。
陆青云观他神色并无异样，松开了手，扬声对外面的人吩咐：“上菜。”
邃安随他坐下，偌大一个正厅，金丝楠木的八仙桌摆放在正中，下人陆陆续续端上来美酒佳肴，摆放了满满一桌子。
邃安瞧着桌子上的菜色，忍不住笑了一下，还都是自己幼时喜欢吃的。
陆青云先替他盛了碗汤放在面前，语气温和：“尝尝。”
邃安勾起眼角看他一眼，用勺子喝了一口，突然双眼一亮。
陆青云见他欣喜，眼中也难得带了一丝笑意：“你小时候最喜欢城东陈家铺子的莲子羹，可是这个味道？”
邃安看向他：“陈家铺子四年前就关门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莲子羹。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青云坦言道：“前些日子，我让人去江南找到了两位老人家，从他们手上买来了方子。以后你想喝了，直接吩咐厨房。”
邃安转了转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狡黠：“虽说这莲子羹味道与陈家铺子的味道很是相似，但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陆青云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接着说。
“我还是更喜欢陈家铺子的两位老人家的手艺。”
陆青云带了些无奈，看着小少爷略微嫌弃的表情，却还是一点不剩的喝完了碗里的莲子羹，陆青云又替他盛了一碗：“那没办法，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在家含饴弄孙，我总不能将人给带到京城来。”
邃安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愉悦的笑了起来“你还真的准备要将两位老人带到府中不成？”
看到陆青略微挑了下眉，邃安惊讶道：“你真这么打算的？”
陆青云将他的碗放下，“我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来京城。可两位老人家经不起折腾，家中的子女也不愿意他们这个年纪再辛苦，于是我便从他们手中买了方子。”
“你。”邃安闭上嘴，突然有一种复杂的情绪绕上心头，他深深地看了陆青云一眼，没再说话，低头小口的喝着莲子羹，却意外的有些食不知味。
陆青云也许多日没见他，便想趁此机会与他多交谈几句，他本就是市井小民出身，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于是一边用餐一边问道：“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些了？”
邃安点了点头，又听见陆青云关心道：“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诉陆风，他会替你办妥的。”
邃安犹豫了一下，怀疑的看向陆青云，微微挑了下眉：“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自然。”
“那你借给我点银子，我保证一年后翻倍还给你。”邃安惊喜道。
“可以，”陆青云答应了，又补充道：“不过我要知道你要银子做什么。”
邃安兴致勃勃，放下筷子，伸手比划着：“我想在京城开个铺子。这几天冯佑带我在京城走了走，我发现京城的夫人小姐似乎特别喜欢打扮，但是京城里多是卖纸墨书画的，卖胭脂水粉却只有几家。”
陆青云见他提起做生意时生动的表情，心中好笑，暗叹果真是邃先生的儿子，这爱好都一模一样，既然如此，陆青云也不由得正视起来，问道：“那你可知这几家铺子都是何人所开？”
“我打听过了，这几家铺子的老板看起来皆平平无奇，但其实背后都有贵人撑腰。”邃安转过身面对陆青云，眉飞色舞继续道：“我无意和他们争，我不过一介草民，也争不过他们。”
陆青云点点头，听邃安继续说：“所以我想的是，与其飞蛾扑火和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不如换个思路和他们合作，皆大欢喜。”
陆青云摩挲着茶杯，问：“合作？”
邃安重重点了下头：“我娘之前就很喜欢琢磨这些事情，她有一个胭脂方子，比市面上的胭脂效果要好许多，我准备大批量生产这些胭脂，卖与他们，从所盈利中抽取十之二三算是给他们的报酬。”
陆青云轻哼一声，似乎是笑了，但他面无表情惯了，邃安一时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笑了，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他给自己回答。
良久，陆青云才轻声回道：“倒是个好主意。”
邃安面上一喜，以为他要答应了，却听陆青云再次发问：“可是他们为何平白愿意买你的胭脂。”
是这样的，各大商铺都有自己的渠道，所盈利皆为所得，又何必帮邃安卖胭脂赚取他那两三分盈利呢。
邃安早就想好了，听到陆青云的问话，有条不紊的回答：“这就要将军帮忙了。”
“我？”陆青云有点儿兴趣了。
“据我所知，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半月楼其实是三皇子母家的产业，将军曾在两年前的战场上救过三皇子一命。”
“你是要我挟恩图报？”
陆青云的话很不客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悦。邃安却像听不出来似的，含笑摇了摇头，替他斟茶：“非也。”
“怎能是挟恩图报呢？这个生意三皇子本就是稳赚不赔，只是看他和将军交好的份上，我才首先想到了他罢了。”
“呵，”陆青云冷哼一声，将杯中的茶饮尽，目光缓缓在邃安身上巡梭，意味不明道：“商人的嘴。”
邃安不在意的笑了笑，这算什么，在安县做生意的那一年，什么屈辱没受过，相比于那时候，陆青云已经对他十分客气了。
“为表达我的诚意，我准备免费提供给半月楼三百盒胭脂，但看售卖情况如何，不管卖出去多少，我都愿承诺将盈利的十分之三让给三皇子。更何况，将军应当也知道，我父亲当初手上有多少生意，如今可都是继承在我手上。若是这次合作成功，以后再有什么生意，我肯定是先想到老朋友。”邃安真诚建议道。
陆青云挑了下左半边眉毛，倒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邃安笑了笑，又替他斟了杯茶：“将军以为这般如何？”
陆青云握住茶杯，手指无意识的在上边摩挲片刻，心动了。
邃安了然一笑，胸有成竹的坐回位子上，谈完了正事，继续用未完的晚宴。
陆青云回过神，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陆风和你说了什么？”
他不相信，仅凭他曾经救过三皇子这件事，能让邃安如此笃定自己会答应他的要求。这其中，肯定又陆风的推波助澜。
邃安毫不意外他能猜到，闻言便坦然将陆风卖了：“也没什么，只是说将军和三皇子私下往来甚密。”
“私下”这两字用的甚好，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含义。
陆青云一直知道邃安很聪明，却不曾想他竟如此敏锐。他可不信陆风敢有胆子将他和三皇子的关系说出去，只能是这傻小子被邃安套了话。
但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陆风还是有数的，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自己筹划的事情透露一丝一毫。
那就只能是邃安凭着陆风的只言片语自己推断出来的。陆青云再一次对邃安有了新认知，奇怪的是，这次他却没了上次面对一个全新的邃安的那种失落，反而隐隐的因为邃安的转变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邃安点到即止，顺便恶劣的离间了一下陆青云与陆风，他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就凭他这点小伎俩就能让他们主仆二人离心，但，能膈应一下陆青云，这种小恶作剧得逞的滋味也确实不错。
陆青云目光柔和了些许，甚至隐约带了点笑意，一时兴起竟用公筷夹了块鱼肉给他，邃安愣了一瞬，客气的向他道谢。
陆青云见他突然又变得冷淡的表情，不明所以。
邃安接下来没再说什么，安静的用餐，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当真一句话也没再和陆青云说。
不应该这样的，邃安知道，如今他寄人篱下，全赖陆青云念着往日旧情愿意拉他一把，他该安分懂事，至少不应该再对陆青云冷脸以对。
可是很奇怪，也许真的是旧时的回忆在作祟，面对陆青云他总是不自觉地会现出自己最原本的模样，逢场作戏的姿态合该给外人看，对待陆青云，他真是提不起精神再用那副虚假的面容讨好他。
好在陆青云并未在意他突然的冷淡，沉默着陪他用了晚饭，随后叫住邃安：“晚上带你去一个地方。”
邃安略惊讶的止住回房的脚步：“去哪里？”
陆青云没回答，从他身旁走过，回头看他：“跟上。”
邃安张了张嘴，想想还是算了，承他恩情太多了，虽做不到刻意讨好，至少也别做一个让人觉得麻烦的存在。
陆青云没有再回头看他，仿佛笃定他会跟上来，径自去了后院，自马圈中挑出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将缰绳递给邃安。
邃安看看在他面前打着响鼻的小马，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陆青云，半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指了指自己：“给我？”
陆青云挑了下眉全当回答，将缰绳塞到邃安手心，然后去牵了自己那匹良驹，黑色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温驯的守在主人身侧，不时地踢踢后退，甩了甩尾巴。
邃安茫然的看他翻身上马，随后陆青云的目光落在邃安身上，似乎有些不解，为何邃安还没有动作。
邃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来一个不算失礼的笑容：“将军，我不会骑马。”
陆青云似乎是有些惊讶，随后他皱了皱眉，做出了决定。
邃安望着伸到面前的手，有些无言以对。
马背上的陆青云弯身背对着月色，满月刚过去不久，月亮缺了一小角高高悬在天上，温煦的光芒犹如一层轻纱朦胧的盖在大地上，陆青云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微微弯着身子，坐在高头大马上，伸出一只手专注的望向邃安。
没由来的，心跳似乎快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