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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   天气转暖的时候,陆风回来了。可巧他回来那日,正是宋离与傅少严成亲之时,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房梁上挂满红色绸缎,窗户上红色的剪纸,房间内摇曳的红烛,一对新人身穿大红色的喜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喝了交杯酒。
      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土匪脸上的绯红比喜服的颜色还要艳,傅少严眉眼间满是温柔,牵着小娇妻去二楼,邃安专门让人替他们布置了新房。
      周围十里八乡的说书先生都前来祝贺,景轩今日难得也穿了件鲜亮的衣裳,盘膝坐在高处抚琴,人声嘈杂喧闹盖过他的琴声,人人都举杯道喜,就连一向喜静的邃安嘴角都挂着安然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们。
      陆风推开门进去,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景象,甫一跨进客栈,里面如火的热情将他连夜赶来的一点寒意驱散,他挤到邃安身边,低声道:“公子。”
      邃安似乎喝了不少酒,眼尾都泛起了红,他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自下而上挑了下眉,抬眼看他:“陆风?”
      “公子,您喝醉了。”陆风蹲下来,想将他搀起来:“夜间风大,小心着凉。”
      邃安不在意的笑了下,打了个酒嗝,连着脖颈都红了起来:“无妨。”
      陆风想了想,趁人人都陷在这热闹繁华里,自己抄手将邃安抱起来,没去三楼,那太惹人注目了。
      找了间干净的房间将邃安放进去,替他擦了擦手心、额头,陆风俯身替他盖被子,还听见他在低声呢喃:“我还能喝……”
      无奈一笑,陆风起身出门,正巧傅少严自二楼下来,一圈人立马围上去道喜,这可是景国的状元郎啊,能和他一道喝酒,很值得回去炫耀三天。
      陆风避开喧闹的人群,到后院找到胡大,让他仔细着客栈的安全,胡大将胸脯拍的“咣咣”响,保证道:“小将军放心吧!有我胡大在,定不让人伤了夫人!”
      陆风赶紧咳嗽两声,好心提点:“莫要在公子面前提‘夫人’二字。”
      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胡大憨厚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为啥?”
      陆风深深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记住就行了。至于为什么,我说了你也不懂。”
      “好嘞,俺听您的。”胡大知道自己脑子转不过弯,反正陆小将军比自己聪明,听他的准没错。
      邃安已经许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安县的梅山下,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穿过雾气缭绕的梅园,径直走到一座小木屋前。
      木屋建造的很是工整,外面为了一圈篱笆,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黄色小花,花瓣随着风飘飘洒洒落下,落在邃安的肩膀上。
      鬼使神差的,邃安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有一块小菜地,里面种着瓜果蔬菜,东面茅草搭成的小厨房火炉上“咕噜噜”冒着热气,还能闻到排骨的香味。
      邃安继续往前走,看见两只小兔子在院子里蹦跶,小兔子也不怕人,蹦蹦跶跶的跑过来凑在他腿边嗅了嗅,亲昵的蹭蹭他,又蹦着跑远了。
      跨上三层小石阶,木屋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虚掩着没有关上,迟疑了一瞬,邃安说不清什么感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他心口不住叫嚣,让他打开那道门。
      轻轻一推,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位妇人背对着他,妇人手上拿着针线在绣着什么样式,抬高了让男子看。
      男子微微探身凑近了一些,对她说了句话,两人便都笑了起来。
      门外的动静惊扰了两人,两人齐齐回头,看着外面站着的邃安,愣住了。
      邃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嗓音微微发哑,好似被什么情绪堵住,眼眶瞬间红了:“爹,娘……”
      邃夫人还没说话,倒是邃雪易突然直起身子,皱眉看他一眼,冷冷道:“你来作什么!”
      “爹。”邃安想要上前,但邃雪易那副冰冷的模样让他觉得十分陌生,记忆中父亲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他一时踌躇,不知是否要上前。
      邃夫人不赞成的看了邃雪易一眼,自椅子上站起来,却也没让邃安靠近,语调仍是温和却也难掩担忧:“安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邃雪易瞪了他一眼,转身负手,冷硬无情道:“回去!”
      邃安摇摇头,他上前两步,只觉得这两步路犹如天堑将他与父母分隔开,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他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对着陆青云说不出口,对着别人就更无法说。
      如今再次见到邃雪易夫妇,纵然知道这只是大梦一场,心中难免委屈,像是一个流浪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满腔的心酸都要讲给父母听,让他们疼疼自己。
      邃夫人眸中满是心疼,伸手扯了扯邃雪易的衣袖。
      邃雪易长叹一声,自己的孩子哪里忍心他受委屈,只好转过身,略有些无奈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爹,”邃安一张嘴,眼泪汹涌而下,哽咽的不成样子:“对不起。”
      这些年,每年邃夫人的忌日他都会赶回去,可邃雪易的忌日,他一次都没回去过。就连祭拜母亲的时候,也可以不去看邃雪易的墓碑。
      数年前,他误信谗言,冤枉了父亲,直至邃雪易冤死,他都欠邃雪易一句抱歉。
      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邃雪易不忍他如此难过,想要上前两步,却被困在那方寸之地无法动弹,他苦笑一声:“安儿,别哭。”
      邃安抹掉眼泪,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对他的孺慕之情。
      “安儿,”邃雪易笑得很宽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一句话,邃安瞬间溃不成声。
      和父母之间的距离不过数步之遥,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邃安遥遥望着他们,难过、愧疚、不舍的情绪盈满于心。
      邃雪易夫妇二人和他说了几句话,突然邃雪易抬头看了外面一眼,再看向邃安的眼神就满是不舍,“安儿,你该回去了。”
      “爹!”邃安心里一阵难言的慌乱,他试着往前走了半步,伸手去碰邃雪易,但是还没等他伸手,身后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硬拖着他的身子离开了房间。
      木门颤巍巍的在他眼前关闭,邃夫人依靠着邃雪易,两人的笑容仍旧温和,对他摆了摆手。
      身体急速后退,院子里蹦跶的小兔子,厨房冒着热气的汤,爬满篱笆的小黄花,萦绕着雾气的梅山,一一倒退消失在眼前。
      邃安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的将手贴在心口,平复着狂乱的心跳。
      陆风守在一边,像是被他吓了一跳,过了会才问:“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邃安愣了一会儿,才恍惚着摇了摇头,再看向外面,已经是正午了。他疲惫的按了按额角,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有事?”
      陆风点点头,将手上信封交给他:“朝中恐怕要变天了。将军不放心您,多派了几个人来。”
      “这么快?”邃安吃了一惊,忙接过信,抿唇匆匆看了一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陆风睨着他的神色,将准备好的衣物奉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这景国的老皇帝还真是自己找死,本就年岁大了力不从心,竟不知从哪听来了有那长生不老之术,召集了数十位道士整日在宫中炼丹,效果不知如何,那老皇帝得了心安,总自不量力的认为自己能与天同寿,为了证明自己当真身强体壮,竟夜驭九女,果然第二日一早发现马上风。
      倒也是自作自受。
      邃安将信烧毁,换了衣裳下楼,几人都在楼下等着他。
      邃安走过去,对傅少严道:“你们今日启程回封地,这几日讣告便会到了。”
      傅少严俨然已经从陆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郑重的点头,握紧宋离的手,道:“马车顺子已经备好了,我们用过饭便走。”
      宋离还舍不得邃安,用饭时频频看向他,眼角红红的,惹得傅少严瞪了邃安几次。
      邃安全当看不见,用过饭将人送走,自己又溜溜达达坐到柜台后面拨弄算盘,继续当他的小掌柜。
      景轩仍旧坐在一楼专门腾出来的一个小空地上,闲散抚琴,陆风抱剑守在门外,专门等着那不长眼上门闹事的人来,胡大带着一群人在后院跑步,号子喊得震天响。
      客栈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每天仍然是来来往往的客人,一个故事换一顿好酒,也每日有那钻空子想来骗杯酒的,都被胡大甩着膀子扔出去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两个月后,邃安又接到朝廷的密信,大宝已定,六皇子择吉日继位。
      信纸被烧成灰烬盖在了手炉里,天气渐渐暖和,邃安脱了夹层的小棉袄,在后院搭了一个凉亭,每日悠闲的躺在后院晒太阳,再拉上景轩弹琴给他听,一日便过去了。
      时间继续滴滴答答往前走,又过了三个月,邃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与陆青云又过了大约半年没见了。
      入了夏夜间天气也热,邃安身体不好,陆风不敢在他房间放冰,只能将窗户开了一条缝,让夜间的凉风吹进来些,好让他不那么热。
      “啪嗒”窗户处有细微的动静,邃安裹着小薄被背对着床,并没有听到暗卫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具温热的躯体自背后贴上来,来人在他耳边亲了下,低沉的嗓音裹着无尽的爱意,“少爷。”
      邃安翻过身,眼睛亮亮的,根本就是在装睡。
      陆青云将脸埋在他颈侧深吸了口气,笑了两声,手掌拂过邃安腰侧,顺着向上扯开他的衣衫。
      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千金又千金,邃安在欲海中沉沉浮浮,最后扛不住陆青云,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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