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四十七 ...
-
原本想看一场悲情决裂大戏的顾建国被自己亲儿子喂了口狗粮，不由勃然大怒，没想到顾冥怒气更甚，挂了谢含章的电话以后赤红着眼睛，不要命地朝他扑了过去：“我CNM，决裂nmgb，谁都别想分开我们！”
顾建国是成年人，而顾冥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即便最近个头猛蹿，气力也有增长，能抱起他那弱不禁风的哥哥，但跟顾建国这种虎背熊腰，大腹便便的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些。
幸而身旁还有个早埋伏好了的青年，当即加入战场，冲顾建国一顿揍，帮着顾冥二打一。
可惜没过多久，就落了下风，顾冥看他轻而易举地被顾建国摔飞出去，忍不住道：“就你这点战斗力，回来送死？”
果然是在EMP大染缸里待久了的人，急起来什么风度礼数全给忘了，只记得被同化之后的传统艺能——阴阳怪气。
青年没回答他，摔出去以后在原地缓了缓，又踉踉跄跄地回来扒顾建国的手枪，以一通鬼叫壮胆：“啊啊啊啊啊！”
“……”顾冥心说，“此人多半有病。”
这下彻底惊动了咖啡店里头的客人，谢含章起身一看，看见与顾建国扭打在一处的顾冥，脸色都变了，连忙快步往前：“顾冥……”
本来就占上风的顾建国见谢含章来了，左一拳右一脚，将纠缠不休的两个小屁孩儿给彻底甩开，然后趴在地上给枪上膛，对着谢含章的方向扣动扳机。
巨大的枪鸣自耳边炸开，带来一阵尖锐的嗡鸣，伴随着惊呼声、怒吼声、子弹射入身体，血肉横飞的声音，以及一抹若有若无，不知是否错觉的叹息。
那是尘埃落定的声音。
霎时间顾冥惊出一头冷汗，背脊发寒，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精神恍惚着，几乎手脚并用地赶到谢含章身侧，伸出手去，然后摸到了满手温热的血。
还有谢含章滚烫的泪。
中枪的居然是Sirius。他倒在谢含章身前，将谢含章也绊倒在地，谢含章爬起来，一手搂着他，一手按着他胸前涓涓冒血的伤口，眼睛流着泪，身体发着抖，嘴微微张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以前的那场车祸。
巨大的货车突然失控，准确地朝自己撞来，小谢含章被吓得愣在原地，谢父谢母却反应极快，一个挡在二者身前，当场死亡，一个在被撞飞之后，以身作垫，用生命给谢含章开辟出了一条活路。
那时候车辆碰撞血肉之躯，并不震耳欲聋，却令人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声音，跟Sirius刚才飞快挡在自己身前，子弹打入胸口，炸裂的声音在谢含章脑海中重叠，只觉得一股无力的悲怆自胸中升起，压得心火烧一般的疼，连带着整个胃都在翻江倒海，痉挛不断，绞痛连连。
呛鼻催吐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他疼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抽搐颤抖而不自知，不由自主地干呕着，满脸都是冷汗与泪水，失声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喊出了Sirius的名字，声音压抑而痛苦。
“早跟你说不要起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了，”谢含章勉力勾起嘴角，让自己笑，眼里却止不住地流下来，落到Sirius被枪打出来，巨大的创口上，跟涓涓鲜血混到一处，他伸手抚上Sirius冰冷的脸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Sirius气息奄奄，显然已经活不成了，虚弱地朝谢含章笑了笑：“It is ……written.”
说罢气息已止，心跳骤停，Sirius彻彻底底闭上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Sirius再也说不出话，可谢含章脑子里却全都是他的声音——
“Nian、Utsusemi，请不必为我们而踌躇，你们终究是从LPL的天骄之子，理应为国，为赛区争光的。”
“期盼往后能在赛场上重逢，LPL的历史也能永远镌刻你们的名字。”
“不必介怀，Utsusemi，赛场上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赛场下我们是情谊深厚的朋友。”
“Utsusemi，我太开心了，你终于找到了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我一定会为你们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与最鲜艳的花朵。”
“一年前，我在纽约遇到了我的缪斯女神，她比世界上所有女士都要优雅美丽。我们情投意合，准备在洲际赛过后成婚。”
“你会来祝福我们的，是吗Utsusemi先生。哦，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治好你的病。”
“小天狼星是为挚友而死。他一生都在为珍视之人奔波，聪明，勇敢，对朋友更是赤诚无私，是个伟大的人。”
“如果是为你，亲爱的，我发誓，我真会这样做。”
“这种伟大在我心目中无法用价值衡量，真要说的话，上帝啊，我愿用生命去成就这种伟大。”
“我将一生热烈勇敢，自由不羁，无私守护身边的每一个人。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当时戏弄Sirius，调侃他天真得过分的谢含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毛发旺盛，络腮胡子和眉毛交混着野蛮生长，跟绅士半点不沾边的英国男人，居然真能不惜一切代价成就这种伟大。
这种……愚蠢得像白痴一样的伟大。
在谢含章哭着笑笑着哭，嘴角呛咳出了斑斑血迹的时候，恰好在不远处拍照的小北和西泠及时赶到，联合APG的其他成员和直接拿着水果刀出来的咖啡店店长一起制服了顾建国并且报警。
顾冥见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对了，脸色苍白如纸，从嘴角流出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不由伸手帮他擦拭，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颤抖着问道：“谢含章，你怎么样？”
谢含章这才回过神来，浑浑噩噩地看了顾冥一眼：“……我疼。”
“哪里疼？”顾冥担心他的身体，迫切地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谢含章绝望地闭上双眼：“……心疼。”
在巨大的刺激面前，谢含章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有洁癖，闻不得腥臭的事情，只是不停地犯恶心，不停地干呕，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整个人冷汗岑岑，面色透明得仿佛随时会虚脱，手却一直摁着Sirius的伤口，喃喃自语：“这么大一个窟窿，他一定走得……很痛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