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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如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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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周五下午，因是周末，所以公司五点正一下班，人一下子便走光了。
方紫灵想着明天没空加班，而手上似乎还有不少事情没干完。看看时间还早，姨妈和表妹都说今晚有约会，要晚一点回来，她干脆就留在办公室里，把要做的事情继续做完。
不知不觉地，已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方紫灵看看手上的表，居然已快七点了。她拨通了陈家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于是她啃了几块面包，又继续手中的工作。
等方紫灵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已快晚上九点了。她站起来，伸伸微微有点酸痛的腰和手，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饿得扁扁的。于是，她匆匆收拾好东西，便匆匆走出了办公室大门。刚跨出大铁门，迎面便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个人。方紫灵吓了一大跳，正准备按警铃的时候，那个人已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向她望过来。“田总？”方紫灵不由惊叫起来。今天，她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田聪了，想不到现在……。方紫灵不由定神望去，她发现田聪竟然头发篷乱，脸上有层异样的红晕，而双眸里分明有种彻心的痛楚和绝望。他笔直的西装此刻随意地敞开着，这那里是平日里整洁，威严的田总？站在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落寞，孤独，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老人。方紫灵的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楚，“田总，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田聪没有回答，只摇摇晃晃地向方紫灵走过来。
当田聪走近身边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方紫灵的心一沉，不由心疼地望了田聪一眼。发现田聪也正将目光深深地停驻在自己的身上，而目光里有太多太多的自己读不懂的东西。方紫灵不由紧张得心跳加剧，脊背和掌心都有点冷汗淋漓了。她正想快快溜走，田聪却开口了，“可以陪我坐会儿吗？”他的声音低沉而热切，酸楚无奈却充满慈爱。方紫灵的心放松了一点，但她没有回答。可当田聪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跌一撞地走进那间幽雅的房间时，方紫灵似乎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田聪一进房门，就把自己重重又深深地陷入沙发里。他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他看上去似乎已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方紫灵怜悯地望着他，说不出心中错综复杂的感觉。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打开窗门，再静静地为他冲了杯淡淡的热茶，然后默默地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整间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风中的窗纱在沙沙作响。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方紫灵都有点支撑不住的时侯，田聪才悠悠地吁了口气，说：“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他竟然……。”田聪的脸在痛苦地抽搐着，竟无言饮咽。方紫灵轻轻地走过去，将热茶端到他的手中。在她正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田聪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坐到我身边好吗？”他的声音好凄凉好无助。方紫灵强忍心中的紧张和不安，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田聪深深地喝了几口热茶，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了点暖气了，才放下茶杯。他动情地用双手握住了方紫灵的双手，很感激地说：“谢谢你！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方紫灵只静静轻轻地望着他，脸上有份真诚的关怀和疑问。
田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从他自己西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来，细细地端详了好久。然后，他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再如捧至宝似的递到了方紫灵的面前。方紫灵很愕然地望着田聪，他的眸里竟然含有晶莹的泪花。方紫灵很小心地接过那张已被田聪捂热了的照片，映入眼里的是三张幸福的笑脸：中间那张威严而英俊的，显然是田聪年轻时的脸；而伴在他左右的，一张是一个绝顶美丽而又高贵典雅的少妇的脸，另一张则是一个清秀而仍带几分稚气的少年的脸。不用问，方紫灵都能猜到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可现在，田聪他……。她不由又将疑问的目光投向田聪。田聪正痛楚地凝望着茶几上那枝在风中摇曳生姿，楚楚动人的勿忘我。良久，他才用沉痛的声音娓娓道出一个催人泪下的伤心往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一位年仅十九岁的男孩，离开故乡，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出路。五年的滚爬摸打，在历尽人间种种磨难，尝尽人生种种辛酸之后，他终于可以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小小的饮食店。那是一间只有十来个平方的小食店，开在滨城大学门口斜对面的马路边。他是老板，也是唯一的厨师。他只请了一个勤快的年轻女孩，还有两个勤工俭学的滨城女大学生。虽然不是很高档，可因他的手艺确实不错，而且价格合理，店里布置得也干净素雅，服务也周到，所以生意还蛮红火的。
一天，店里来了六七位大学生，其中那个著着淡紫衣裙的女孩深深地撼动了男孩的那颗孤独的心。她长得很美很美，可让男孩心动的并不是她的美，而是她脸上那个恬恬静静的，很温柔很温暖的笑。只要一看到她，男孩就觉得自己的心好温暖好温暖。男孩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有多远，可男孩也深深地明白：这一辈子，能走进自己的心的，或许也就只有她了。但是，他不敢惊动她，只远远地，默默地看着她，感受着她在身边时的片片温馨和温暖。每一次，女孩和同伴们来吃东西的时候，男孩都偷偷地在端给她的那碗里加多一点。一次两次，久而久之地，他暗恋她已成了人们公开的密秘。每次，同伴们开他们玩笑的时侯，男孩都羞红了脸，而女孩却一如既往地，脸上带着个好温暖好温馨的笑。
这天，当男孩亲自将那碗满满的汤圆端到女孩面前时，第一次，女孩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脸上有一抹羞涩的柔情。仅此一次的对视，却叫男孩的心如沸腾的水，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往后的日子，女孩偶尔才和同伴们来一次，却让男孩尝尽了相思滋味，夜夜枕着她的笑颜入眠。
终于有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男孩鼓足了勇气，将一朵鲜红的玫瑰送到了女孩面前。众人哗然，而女孩则羞涩地低下了头，布满红云的脸，娇美得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接下来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见到女孩的出现。曾经捧到女孩面前的那朵玫瑰花早已凋谢，而男孩却执着地，每天都为女孩准备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当凋零的玫瑰花瓣堆满了桌面的那个竹篮时，男孩的心碎了。他知道，女孩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来了。他的那一朵鲜红的玫瑰让女孩彻底地离开了他的生活。或许，他该知足，能看看已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又何必一定要梦想着把她摘到手中呢？望滔滔一江春水，他黯然神伤，难道真的是“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