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变得客气起来了 ...
-
就因为一段莫名其妙涌进脑子里的记忆，杨随和离未的关系突然就变得疏离而客气起来。
杨随这边倒没什么，他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态度，你黏我或者不黏我，我都这样。
只是离未真的就不黏他了。
忽然没毛茸茸可撸的杨随有些许落寞。
毛茸茸，手感真不错。
离未现在长期保持着毛茸茸的状态，偶尔变一下人，是为给杨随做家务搭把手。
更多时候则是乖乖窝在沙发或者杨随办公桌的角落，动也不动。
傻狐狸难过了。
杨随不用多想就猜到。
他不反对接收那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果一定强行涌上来的话，他当然选择既来之则安之。
可他不想因这些记忆而变成另外一个人，杨随还是杨随，只能是这一世的杨随。
如果守护神是因为上一世的杨随而对他这么好的话，说实在话，他很失落。
甚至到了有点难过的地步。
唉，不应该啊，杨随以为自己与难过这种东西早就绝缘了才对。
“嗯？你说你想起来了？”银行的惊叫声差点震碎杨随的手机屏。
杨随是趁着工作间隙，跑到社工站的天台上跟银行打了个电话。
本来想告诉他已经想起来几天了，但一想到这糟老头子和狐狸是一伙的，杨随便没打算提这茬了。
“没想起全部，应该没达到你们的期望。”杨随冷声道。
“啊，那没事儿，你慢慢想，现在大概还有一两个月。”银行大咧咧地说，“你只要在这期间想起来，就可以了。”
杨随蹙了蹙眉，“我想不起来会怎么样？”
“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银行说，声音轻快而愉悦。
杨随：“......”
“我觉得老头儿，你有必要和我说清楚。”杨随微微笑道。
“小随啊，你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吗？！”而另一边的银行很是惊恐。
银行：小随那么讲礼貌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粗俗地讲话呢？
“这事儿不是我想跟你讲就能讲清楚的，我要能讲那早在十年前就跟你讲了，何必等到狐狸现身？”
“而且这事儿就算是狐狸，他也不能跟你具体说。我和他呢顶多就是把一些细枝末节透露给你，大体方向还是得你自己回忆起来，这是你自己的劫，我们能给你提供帮助，但渡不了你。”
“不过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想起来了啥，我也好帮你整理整理，看缺哪些部分。”
银行絮絮叨叨一大堆，听得杨随眉心发痛，恨不能现在就挂断电话。
但他不能，他莫名其妙就性命攸关了起来。
好一会儿，杨随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们让我找回记忆，不是为了让我变成那位‘大人’？”
“啊，什么大人？”银行反问。
杨随只好解释道：“按我目前的记忆看，就是我前世，那位‘山神大人’。”
“哦哦，你想起你是山神啦，了不起了不起。”银行情绪激动，就差在那边给杨随鼓个掌了，“不过我们确实没打算让你变成谁，因为你本来就是嘛。”
杨随觉得自己跟这位大爷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
岂料银行爽朗笑道：“你该不会为什么前世和转世不是同一个人而纠结吧？”
不然呢？这都不纠结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杨随有些无语。
“唉，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银行一语把杨随的心里话怼了回去，“就拿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游戏来打比方，不是可以选角色对打嘛，你操控的这个角色死了，你下一轮又重新操控另一个角色。这俩角色虽然长得不一样名字也不一样，但总归都是你操控的。”
“都可以说，这是你。”
“更何况，你的前世和现世，名字和长相都一样呢？不是吗？”
“也不能打这种比方吧。”杨随反驳，但奈何他此时逻辑已死，好一会儿都找不出应对之辞。
“哦，你已经回忆到名字和长相这块了，真不错。”银行说，“看来离未在你身边，确实能帮你想起很多事情。”
“那你们既然那么想我回想起往事，怎么离未今年才出现在我面前？”杨随决心跳过上个话题。
“这不是没办法嘛，今年才找着办法。”银行叹息，“好歹还有一两个月呢。”
“还记得你写硕士论文那会儿得的那场大病吗？最后要想不起来，估计就是高烧不退而死，啧啧。”
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总结一句话，就是这一两个月和你家狐狸好好相处，什么冷战啊闹小矛盾啊统统往后稍一稍，虽然你俩的性子也闹不起来，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大爷语速过快，杨随大脑逐渐跟不上节奏，只能毫无灵魂地“哦嗯啊”。
话说回来，他和离未似乎好像真的在冷战了吧。
已经五天没薅着毛茸茸的杨随，如是想。
挂断电话，回到办公室的杨随眼看着桌角的毛茸茸，心不自觉地软了一下。
而后被女同事喊下楼搬东西，说是督导新置办的防火宣传志愿者的红马甲到了。
“这次是区里拨款，又省了不少钱呢。”赵阿姨守在箱子旁边，兴致勃勃地摁着计算器，“对了，小杨，你那表弟这周末还来玩儿吗？”
“他这周末还有课要上呢，就不来了。”杨随假笑道。
“哦，差点忘了小未是高中生。”赵阿姨连连点头，“今年高几了啊？”
“刚上高三。”杨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圆谎。
“那正好，我姑娘是高三的数学老师，小未如果有什么不会的，或者需要什么资料，都可以跟我说。”赵阿姨热心道，“小未那么好的孩子，明年一定上个好大学。”
“您多费心了，大姐。”杨随硬着头皮接下了话。
他可不能跟督导说，他现在办公室那团呼呼大睡的毛茸茸，是他那位好孩子表弟。
“主要是小未那孩子，越看越叫人喜欢，以后要上大学了，指不定有多少姑娘追呢。”赵阿姨仍在啧啧感叹，杨随弯腰默默无语地搬着红马甲。
话说，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把督导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女性都迷住了，狐妖真是......
危险的种族。
“敢问仙君，我座下生灵所犯何罪，您要将他置于死地？”
“九尾妖狐，生来有罪，见者可诛，汝为山神，不可不知。”
“我只知他在我这罗浮山勤勉生活，未曾做过生杀掠夺之恶事。天规有云，众生平等，皆有积极生存的权利，不可因一面之词而被夺去性命。仙君若记不清了，容小神为您翻阅律法。”
“九尾祸世，汝等黄口小儿都还不曾聚灵而生，而今竟敢如此放肆大胆，顶撞本仙君。”
“在小神看来，所谓九尾祸世，不过是人神二界贪图那妖狐的容貌，引发的祸乱，与那妖狐本身并无关系。小神斗胆认为，美丽无罪。”
杨随依言放下了装马甲的纸箱，转身便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
撑着洗手台好一阵子，杨随才慢慢抬了头，镜子里他一脸狼狈，水珠顺着他鼻梁鬓角滑。
前世这个神仙，做得可真不容易。
“故小神愿以百年修为，换他一命周全。”
便是桃枝化为利剑，白衣翩然出尘变为迎风凛冽，杨随眼见着桃枝打落千百剑雨，最后直指那紫金光芒中，咄咄逼人的仙君的喉咙。
“若仙君再来烦扰，莫怪小神让仙君走不出这罗浮山。”
“杨随，你好大的胆子！”
杨随扶着洗手台，却还是被吓得一个趔趄，身后探出一双手，轻轻环过他的腰。
是离未。
战栗的身体因覆过来的温热而慢慢地平复下来，杨随得以集中了精神，看完这段回忆的最后一幕。
“小神今日，偏就胆大妄为了。”
“仙君不服，尽管来问问我手上的桃木。”
那紫金光芒腾云狼狈逃走，白衣山神跌落云端，掉入山间草丛与躲在那丛中的毛茸茸抱了个满怀。
那毛茸茸有着火红皮毛，细长的眼，尾巴尖点着一缕雪。
是狐狸，小狐狸。
白衣山神搂着狐狸一直笑，说：“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小尾巴。”
想象中的疲惫和疼痛没有袭来，杨随只感到一股轻松和释然，是一种保护了重要之人的欣慰和骄傲。
“我这个神啊，似乎也能做些事情呢。”
杨随抓着离未的胳膊，慢慢地站稳了身子。
“谢谢。”杨随说，话音落时，觉得自己有些凉薄。
而离未却用下巴蹭蹭他的肩膀，“难受吗？”
“也还好。”杨随看着镜子，狐狸轻蹙眉头，忧愁得紧。
却也好看得紧。
杨随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他分明记得他俩应该是在冷战啊。
但狐狸搂着他也搂得紧。
“我会想其他法子的。”离未说，“你再忍一忍，阿随。”
是怕他还没恢复记忆，就被记忆折磨死了吗？
杨随自嘲地笑笑，却感到腰上的手劲一松，再回神，离未往后退了一步。
“对，对不起，我回桌子上好好待着。”离未缩了缩过于高大的身子骨，委委屈屈地小声说。
“过来。”杨随叹着气转过身来，对狐狸微微张开手臂。
离未却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杨随泄了气，只得上前一步，咬咬牙，将自己按进狐狸怀里。
虽然不是毛茸茸，但也还挺好抱的。
腰很细。
晃神间，杨随看见离未头顶冒出毛茸茸的尖耳朵。
是竖起来的，彰显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杨随顺势抚了抚狐狸脊背，轻声说：“这是我性命攸关的事情，我自己会扛过去的。”
“唔。”狐狸耳朵耷拉下来了。
却也不问问，他是如何知晓这性命攸关的。
傻狐狸啊，傻狐狸，你要真被银行或者谁骗了，那该怎么办哦。
“好了好了，你别难过，咱们该出去了。”杨随轻声哄道。
狐狸却说：“我没难过。”
我只是在想办法。
像你当初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变得客气起来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