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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元首的蓝宝石43 ...
像是生生挖出了一个活人的心脏,他的双手沾满令人目眩的红色。
他用这手粗蛮地掰开果壳,挖出里面嫩白果肉。
做作地啊呜一声,他张嘴吞掉整颗。
如此解决掉两大盘新鲜水果,分别舔过十指上的甜汁,他最后才拿湿巾擦手,餍足地往后一靠。
高空的阳光穿透玻璃,似是偏爱于这个角落,所以只洒在舒服到哼哼的苏罗身上。
对他来说,这架银翼二号确实与家无异了。
休息间一比一复刻红屋的个人办公室,房内吃喝玩乐样样不少,隔壁还有十五人的侍者团待命,就等着伺候他。
现在他脚一踹开启放映机,惬意地看着《银河少女战士》的录像。
多么温馨无害的场面。
像只鼠妇缩在最远处的沙发,第二位乘客默默腹诽,煎熬地倒数时间。
他是曾经的首都少校伊诺克,现在的斯卡蒂士兵诺克。
而等银翼一落地,他就成了‘苏洛’的合法伴侣,与其共同享有财产和继承权。
做戏做全套,他们这对小两口从出发起就共处一室——应苏罗本人的要求——美名其曰增进感情。
于是,便造就了对方闲散玩乐,他一人瑟缩角落的现状。
等待的过程漫长,但并非无事可做。
他垂首,看向腿上摊着洞穴15A的详情报告。
结合样本分析和后来先遣小队的探查结果,能推断出该洞穴竟连通着一处地下湖。
除了近两百米的山体,它还被厚达三千米的远古冰层压盖,根据研究人员推算,它的含氧浓度至少在地面正常水质的七十倍以上。
吊诡的是,它的可探测蓝月浓度居然为负值。
由于蓝月的特殊性,即便某区域内的能量完全耗尽,检测仪上仍会呈现一个固定数。
那代表着它经过消耗后依然存在,只是人们无法再用现有技术重新提取。
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而排除其他干扰因素,这项异常数据只剩一个解读方向。
——下面有什么东西,正疯狂汲取着这边的蓝月能源
或许是能量在地脉中的流动所致,可能是顺着地下湖的水流失。
也可能,是湖中存在着一个乃至一群生命体。
那片湖底含氧量如此之高,孕育出的生物体型少说在数十米乃至百米的规模之上。
受限于技术和环境,他们无法继续深入调查。
但若布雷格的研究室能及时做出新设备,要不了多久就会弄明白地下湖的情况。
说不定……
诺克思考得投入,指尖规律地轻叩大腿。
上一次的秘密集会,让他产生了某种预感。
如果,这次他们能解开地下湖的谜团,说不定就能查出斯卡蒂能源开采洞枯竭的成因,顺势弄明白其他地域为何也在衰竭。
最后就能进一步判明,那曾被奉为神迹,实则在扭曲人类的玩意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何意图。
“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耳畔袭来的声音与气息吓得诺克将文件一抛。
档案在空中翻滚两圈,散开大半纸张后落地,他则像屁股下装了弹簧,在他受惊时将他弹飞。
可双脚卡在茶几下,他只能在沙发上偏移几公分。
他没逃开不说,还撞到右脚脚踝。
“嘶——”
他狰狞吸气,顾不得会不会惹大魔王发怒了。
幸好,今天算他走运。
悄无声息坐过来的苏罗打量着他,许是被他扭曲的表情逗乐,闷声笑了一下。
心里谢过幸运女神,诺克强忍着痛去捡纸张。
捡完一圈回头,见苏罗还懒洋洋靠在原位,他又开始紧张了。
“你、呃、请问您有事吗?”他努力弯起嘴角问。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啊?”苏罗拍拍身边空位,“我们才刚结婚哎,蜜月期都没过就直接跳到七年之痒,白天互相把人当空气,晚上彼此当枕头了?”
哀叹一声倒霉,诺克硬着头皮坐回原位。
手脚收拢在安全线内,文件恭敬放到桌面,做完这些的他垂首,有意避开视线。
可这样一来,他与茶几上的倒影目光碰撞,思绪微凝。
真是不可思议。
他对着半透明的虚像喟叹。
虽然重新换回那身黑色军装,红发也长过肩头,可他竟认不出现在的自己。
尤其是是眼睛。
往昔他的眼如人造宝石,被打磨得精巧剔透,只适合摆在天鹅绒垫中以供欣赏和估价。
如今它的表面变得更浑浊,色泽却更厚重亦深邃,能装下更多,望见更远,真实地停驻于天地之间。
心知改变自己的就是身边人,他捏紧膝上双拳,清了清嗓子。
“跟大元帅会面后我会直接去见莫娜夫人,她和她的那群亲眷应该也想见见你,也许还会把我支开,单独跟你谈话。”
“噢?”
苏罗兴致盎然,屁股又往旁边挪动,半边身子已经挨着僵硬的红发男人。
他今天专门涂了葡萄味的香膏,与手腕上的浅紫手环十分相称。
而他欢快地打听起来。
“那是高官妻子们的茶话会吗?恶婆婆对小白花妻子的下马威?她会发红包吗?会准备给我礼物嘛?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想要警告我、把我逼走?”
诺克:“呃……”
受到问题轰炸,还个个暗藏隐|雷,曾在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吐不出一个字。
靠得太近了!
太近了!
他满脑子盘绕着一个呐喊,活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少男。
天知道之前的他到底是怎么能对这恶魔甜言蜜语,信心满满地调情的。
碍于这份羞耻,他连带着又怀疑起自己的前半生,懊恼且无奈,恨不得记忆清零。
“噗——”
对方果然发出憋笑声,身体的颤动通过手臂传达,一阵一阵地刺激着触感神经。
诺克忽然感觉有点热,扯了扯领口。
冷风被他手动灌入脖颈以下,镇定着心跳,然而刚平静些许的他却立马一僵。
笑够的青年没离远他或退开,反而直接趴在他腿上。
就这样静静翻看起文件。
毫不夸张地说,这瞬间他连心跳都停了。
原因里震惊和畏惧居多,二者又能合并为一个敬畏,这也是他自围剿战后对此人始终保持的态度。是下对上应有的姿态。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或该说忘记青年的演技有多高超,入戏有多顺滑。
“这里标记起来是什么意思呀?”青年翘起双脚晃动发问,用着刚好不用掐嗓子,却清甜胜似果酒的声线。
“是指数异常的意思,对应的区间段状态我用相同颜色标起来,方便比较。”诺克狂眨眼,极力稳住心回答。
“嗯——这样啊,那这个字符呢?”
“是缩写,游离氧估算值的意思。”
“哇,原来如此。你好厉害呀,这个都知道。”
……
奇妙的一问一答让诺克感到恍若昨日。
在青年还是苏洛时,那娇蛮却唯独对他专情的卑微形象令所有人都记忆深刻。
也把他和他母亲骗得团团转。
如今,此人又在原基础上调整,表现得像个真正得到心仪对象的omega,言行不再患得患失,而是愈发粘人起来。
情绪因思考缓和,奈何紧绷的身体要慢几分,因此诺克没逃过被轻掐大腿的命运。
他身子一抖,低下了头,毫无悬念地被攫住目光。
“你放松点啊,腿绷得这么硬,我趴着一点也不舒服嘛……”
一手托着腮,一手扶文件,苏罗斜仰着脑袋,角度格外致命。
致命不是指摄像中“死亡角度”。
而是在这个对视位下,他媚眼如丝,神情轻佻的模样就像触动一张蛛网的落叶,传达凌驾语言之上的强信号。
是撒娇,是邀请,是不可言说的撩拨。
如同烛光晚餐时桌下忽然凑近,悄悄勾住人的小腿。
对此讯号再熟悉不过,红发男人当即混乱了。
生理心理在打一场恶战,最后是内心举起理智大旗,让他在无法躲避对视的境况中强行转开目光。
他开口前咽了两下唾沫。
“抱歉,要不我叫外面的人送枕头给——”
再一次的,他的防御被对方轻易击穿了。
苏罗翻过身,彻底仰躺在他大腿上。
乌发散开的脑袋贴着他紧实的腹部,只要稍微一转,那挺翘的鼻尖就能碰到他的重点部位。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无措且耳根发红的诺克再次呐喊。
所幸这魔鬼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口吻。
“你现在还真够正人君子啊,是在巴斯特那吃了什么东西坏掉脑子了吗?”
此话无异于长鞭,还带着尖锐倒刺。
它挟着簌簌风声一下抽向诺克的脊背。
他立刻叹气,闭眼嗫嚅道。
“我只是,终于有自知之明而已……”
他清楚了自己的位置,知晓此前所欠的旧债,明白于事无补的懊悔。
站上处刑台死过一次后,他不愿再沉沦下去。
“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吗?”
他听到的第二句比上一个问题还尖锐。
同时,他也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苏罗爬起,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环住他脖颈。
距离近到彼此的黑红发丝交错,鼻尖几欲相触。
就算他们下一刻紧紧拥吻,倒在沙发中肢体交缠也不意外。
可对方如屠夫挑拣肉块,判明品质的审视让所有旖旎氛围荡然无存。
——下一刻自己被咬破咽喉、拧断脖子也不意外
这么想着的诺克绷紧了脊背。
不多时,他身上的人像头低伏的野兽笑起来。
“看来在关键时候眼瞎犯蠢是你们俩兄弟共同的毛病呢,这就是普莱德家一脉相承的懦夫基因吗?”
诺克皱眉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话中突兀提到的弗雷泽,第二次是为了那句懦夫基因。
不过他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本来是想说的。
他想说出绝对恭顺,不会引来指责的回应。
岂料魔鬼一把揪住他的双唇,一个劲地拉长拽动,恶劣地当橡皮糖揉搓。
这大概是苏罗程度最轻的惩戒了。
“之前我给你够多反省时间了,没想到你能拖到现在。今天我宽宏大量不追究,等下到了你老家,你要还敢是这幅畏畏缩缩的德行……”
断句中眼睛一眨,他利刃般的视线顿时切换,变得软萌无害。
“那我就不喜欢你了哦。人家只想要强大优秀,威风凛凛的伊诺克阁下嘛!起码要像我大哥一样棒棒哒!也要像他一样大!”
诺克:“……”
无言以对的他暗自祈求,希望谁能出现带走这喜怒无常的魔鬼。
巧得很,房门被叩响了。
不巧得很,来的就是苏霆。
应苏罗的允许进屋,他一抬头就看到两人亲密相依,形同欢|爱的姿势。
他毫无缘由地静默几秒。
但堂堂元帅到底还是明事理,瞥了一眼窘迫的红发男人就收回视线,继续秉公办事。
“还有十分钟就抵达首都的元帅府。刚才贺拉斯发来密信,称奥古斯已经在集结人马了,他准备提前进行今年的阅兵仪式,顺便向民众展示他们成功复原的“莎乐美”。”
听到这苏罗才从诺克腿上翻下来。
莎乐美号。
据记载,这是血红王上任后命人打造的首个新武器。
其主体为一架母舰,能负载上百艘子舰。
她三千米长的U型薄翼身躯包含一种前所未有的主驱动系统,能够短暂模拟出一片人造的局部时空扭曲区域。
这既保证她能循环使用蓝月能源,也能让她在外太空来去自如,靠近黑洞也无所畏惧。
正是这项革|命性的武器开启了他的帝国时代。
而其存在也因血红王的陨落失踪,相应技术从此失传。
有人猜它是被星盗拆毁后偷走,也有说法是它在混战中启动了最大主力,带着部分幸存者一举穿梭至其余星系,至今仍在飘荡。
听完汇报,苏罗轻蔑一笑。
“现在这架肯定只是打着原型机的旗号,用手头现有的玩意儿东拼西凑出来的一个家伙吧,看着足够威风能充场面。公众认不出好坏,草包专家也拼命宣扬吹捧,他们今天就会忍不住拿出来遛一遛。”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还是那么有预见性。
当雪白的银翼二号抵达着陆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地上的一座三柱式飞船。
它更庞大,设计得也更具侵略性,无数小型炮塔整齐排列,像信徒伸出的一双双手,推举着舰身最顶端的炮口。
论战力性能,这艘莎乐美当属世间一二。
可论还原程度,它跟正版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以奥古斯为首,五位辖区元帅及其人马组成的迎接队就站在“赝品”前面。
一排中央兵充当警戒线,将部分干事和头部媒体隔在五十米外。
曾两次拜访过斯卡蒂的默文也在其列。
目睹奇异的飞行器减速,如一片直线下落的羽毛停稳,他惊疑之余眼神更多了忌惮和恼怒。
该死的苏霆,竟然装穷装傻欺骗他们!
然而身处无数镜头下,他和一众将领只能保持肃穆的神情等待。
等着他们唯一统领的次子与其伴侣携手登场。
舱门开启,那两道身影手挽手亮相,闪光灯与喧哗声当即爆发。
红发男子着军装,高挑俊美。
乌发青年穿白衣,神采飞扬。
好一对恩爱般配的新人。
从下阶梯到走上红毯,伊诺克始终放慢速度,就为配合着有腿疾的伴侣,每一步都体贴地护着对方。
按规矩在舱门处等候,苏霆沉默地目视前方。
见他如此,季宇飞不禁凑近,小声咳嗽道。
“收敛点啊,哥哥大人,你的表情看起来快要成吃人鬼了。等下吓哭全区观众怎么办?”
经过两次伪装演练,苏霆进步突飞猛进。
他斜睨一眼,反而让不满覆盖全脸,诠释着不共戴天的怨气。
“这样不是更好么?”他也不克制音量说道,“让他们看清楚我方的态度。我的态度。”
这会儿季宇飞不知自己是该欣慰还是惋惜才好。
经过研讨,他们全军上下已默认未来必将有一战。
看苏罗少爷的意思,战役应该就在近期。
尚未得到他的明确指示,他们就擅自调查筹备,其实仔细想一想,还是这件事被发现更恐怖点……
至于苏霆这位勇士,他似乎打算主动揽下催化矛盾的罪责了。
岂止这份罪责。
接下来的会晤里,他完美演绎了一个造反派该有的前期嘴脸。
不配合,不示好,话里话外都是对首都方,尤其是对伊诺克·普莱德和大元帅的不满。
除开过去就有的不合,他怨怒的原因在场的人能猜出一二。
索拉兵团俘获伊诺克少校时,曾点名要让苏洛去送赎金,一举威胁首都和北军两头的意图昭然若揭。
苏洛一不是士兵,二来体弱带病,三来还是刚成年的、毫无训练经验的omega。
可大元帅毫不犹豫地下令让苏霆照做,此举多少有点欠缺考虑,或该说偏心了。
好在最终被当成目标的二人都没事,还终成眷属。
这也就引出另一个‘造反’诱因,便是那老生常谈的——宝贝弟弟被外人拐跑,空巢大哥又怒又悲。
有这两层缘故在,今天奥古斯也不敢过分追究。
领着众人踏进迎宾厅,他才拉住一旁的伊诺克。
“伊诺克,孩子,你母亲在后屋等着见你呢,赶紧把带人去给她看看吧。”
室内暂时没有记者和镜头,他轻拍儿子脸颊,慈爱又心疼地微笑着。
“你看你,都瘦脱像了,那一个月留在北区真是苦了你……”
“没关系的!大元帅阁下,我会把伊诺克重新喂得胖胖的!然后我们一起生好多孩子!生满十二个怎么样?”
整条走廊忽然被一道声音灌满。
前后左右的官员纷纷止住交谈,目光聚焦一处。
对这种暴雷式的吸引手段深有体会,诺克先于其他人回神,连忙搂住苏罗。
“让您见笑了父亲,洛洛他一直想见您,现在愿望成真太高兴了所以才会……我代他向您赔罪。”
有他这解释,再看一脸幸福笑成花的苏罗,奥古斯大方地摆手。
“赔什么罪,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这个当父亲的也高兴。倒是我,我还得跟苏洛谢罪呢。”
谢什么罪没有直说,可他的确主动给了北军一方台阶下。
原以为后方虎视眈眈的苏霆会接茬,没想到还是憨笑的omega脆生生道。
“您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您可是大元帅啊!噢、如果您是说伊诺克被绑架的事,那就更没必要啦!多亏了这次我们才坚定地在一起,以后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说到‘分开’时,他与男人握着的手十指相扣。
双方不约而同转头,对视一笑,甜蜜氛围瞬间构筑起外人无法插足的屏障。
若不是苏霆一个箭步从后挤来,他们兴许还会旁若无人地贴贴脸、亲亲嘴,再在人前秀一波恩爱。
然而用不着他们继续表现,此事就已经在临近的几大辖区引起热议了。
元帅之子伊诺克少校遭劫持后归来。
获救的少校与苏霆的弟弟闪电成婚。
二人于首都府邸高调亮相,大元帅亲自携部下迎接。
以上三件事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引起爆炸级的轰动。
且不提新生代活跃的区内社交网,所有收看直播、关注本地电台的民众这半天全被此事的报道包围,补充了谈资。
祝福和唱衰的声音皆有,也存在偷偷揭露某少校黑历史、暗讽北军不忠野蛮的讯息。
令人感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人们开始好奇起斯卡蒂了。
许是这片雪域在大众视野里消失了太久,他们现在竟连每一个入镜的士兵都没放过,拿着放大镜从头发丝研究到鞋尖。
更遑论那艘惊艳专家群体的银翼二号。
【小是小了点,但飞起来是真稳啊,很适合奇袭】
【你们得了吧,在绝对的火力压制面前,奇袭就是个屁!】
【绝对的火力压制是指迷你‘莎乐美’吗?我看是半斤八两】
【滚滚滚,我们的莎乐美可是经过五次实操测试的,能碾压上一批战甲三代,从穷乡僻壤出来的小飞机算什么东西……】
用着首都的网域,浏览着群众在官方发布号下的评论,季宇飞少有地冷笑一声。
苏霆被叫去参会,小少爷被伊诺克带走,他则以待命为由,跟余下的同僚在居所展开初步行动。
他老样子挑起整个情报组,整合各方各面的有用资讯。
根据需要,他已提炼出三个要点。
其一,经过首都长年的冷落和北军的有意隔离,当今群众对斯卡蒂的了解甚至不如暗环区。
其二,在他们抵达前就已经有主流媒体带起节奏,质疑他们作为特别独立区的自治能力。
毕竟他们跟兵团对抗至今,最后竟然要靠六、七区两军才镇压敌人。
学会某人看待事物的态度,在小小的愤懑之后,季宇飞自然地把这两者划入‘优势’范畴。
至于第三个要点,则是他出于私心总结出来的。
在中心辖区,尤其是首都人民看来,胸无大志轻微残疾作风不雅,除了有‘苏霆的弟弟’的头衔就一无是处的苏洛根本配不上当世最瞩目的alpha。
现在充其量是他不要脸的耍赖。
那可太不要脸了。
入住府邸第一天不到,他就以未来主人的身份自居,对各种地方挑剔,对侍从呼来喝去,无论见谁都只用鼻孔看人。
碍于伊诺克阁下时刻陪在他身边,他们谁都不好发作,默默忍受着他刺耳的声音。
宅中几名资历较深、算是看着伊诺克长大的家仆多次朝少校使眼色,却无一例外地被忽视。
“那挂毯太丑了,以后我不要它放在这里哦。”
“什么嘛,假花为什么要摆进来,真掉价。以后都要给我换成新鲜的,刚摘下来的,一天一换。”
“唔,我讨厌这些画,尤其是这幅和这个……”
黑发omega手一指,道出目前为止最冲击底线的话。
他依次点中悬在厅堂高处的两张单人肖像。
第一幅是后人根据记录碎片重拟的血红王画像,里面的男子高大威猛,目光阴鸷,佩戴着花型的铠甲面具,手里还握一柄血色长剑。
第二幅是初代普莱德大元帅——朱尔斯·普莱德的肖像,他标志性的红发剃短,干练又清爽,衬托着一张精悍的面容。
两位对这颗星球来说举足轻重的领袖挂在第一大厅,无疑是要供世人瞻仰,赞颂他们的丰功伟绩。
可实际上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后辈——不知是从哪抱来换错的苏洛,竟敢仰着一张天真小脸,放肆道。
“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已经过时了,该换下来了。而且他们都没我好看呢。”
无知的omega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通过摄像头传到宅子女主人,莫娜·普莱德的眼里。
对这趁她儿子重伤与其成婚,又堂而皇之闯进首都的家伙,她十分不满意。
尤其是当她得知苏霆今天在会上跟众人大吵一架后。
既是妻子又是辅佐官,她亦清楚目前一触即发的局面。
原以为拿下苏洛就能变相的让北军顺服,维持住表象和谐,便于他们从长计议,慢慢打开最后一扇抗拒他们的辖区大门。
谁曾想,对面尤其是苏霆的反应出人意料的过激。
那已不是在为一个‘弟弟’愤怒了。
心思再一转,她有理由怀疑当初伊诺克被兵团绑架也是苏霆等人故意为之。
那就是想要除掉不能明目张胆踢开的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一个……
一个不能直白承认的情敌。
顶层的候客室内,莫娜转头问助理。
“这次没有看到那个姓谢的小跳虫呢。”
“是的。”助理务实地点头道,“所有登记名单上都没有谢云哲的名字,推测他还留在斯卡蒂。”
谢云哲。
莫娜默念着。
今年被找到的真正‘苏洛’,在回斯卡蒂后成了现在小少爷的贴身侍从。
她还记得,伊诺克对那青年的好感或该说兴趣多于能唾手可得的苏洛。
怎么现在却满心满眼只有那草包omega,像中迷|药似的专心一意,甘愿充当对方的座驾和苦力?
座驾并非夸张手法。
红发男人军装来不及脱,就因为爱人一句‘走累了但是还想玩’便立马蹲下,背着对方逛遍元帅府。
府中共有二区,以两座标志性的高塔划分,他们现在的活动范围就是内侧的居住区,规模等同于一座庄园。
还是一座守卫森严,全是眼线的安全屋。
楼内到处是仆人和摄像头,但到了外面,特别是适合幽会的园林绿地,那些潜行的眼睛们就进退两难了。
在一片灌木环绕的草坪,指挥方向的苏罗忽然跳下,故意将背自己的男人拽倒。
视野天旋地转,感到呼吸困难的诺克躺倒在地,身上压着一个重物。
缓神后一看,重物正是苏罗。
这人指尖戳着他的喉结,下巴搁在他心口,如此亲密的姿势却让他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
在他的锁骨上玩够画线游戏,对方才露出伪善的笑,冲他挤了挤眼道。
“看来你还是对你父母不够了解呢,之后是你要先被叫去开思想教育课喽。咱们干脆一会儿私奔呗,省得又被拆散成苦命鸳鸯。”
拆散?
诺克深感不解。
在他看来,手续已经结成,他和苏洛表面上看也已有实质性的绑定,即腺体标记。
就算他父母有多不愿接受,考虑到形象和对外影响,也不会在此节骨眼上贸然让他分手。
倒不如说,阻挠他很没道理。
心里怎么想的,诺克也如实说出来了。
等着他的果然是尖酸的嘲笑。
“真是没有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拥有的人蠢到没边际呢,你还能再傻一点吗?”
男人胸膛小小地鼓起一下,后又随着不满的消退平复。
“还望您明示。”他相当真诚地说。
苏罗手又撑起几分。
身体的抬高深化了俯视的感觉,发丝的自然垂挂加重了阴影的浓度,他像枚躲在暗处的邪灵喃喃低语。
“父母想让下一代有更好的,配得上自己子女的,且会让他们一生幸福的配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诺克闻言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更没想到是从苏罗这样一个魔鬼的口中说出来。
在他朦胧的印象里,此人是能绝情绝义的怪物,是远在残忍之上的操盘手。
看这家伙现在嘴角轻扬,眼神戏谑的样子,也完全符合他的预设。
可他隐约从中听出一丝微妙的在意。
那就像是以自侃的方式吐露心中的禁忌……
“唔,这只是一半原因,至于另一半嘛——”
话未说尽,苏罗眸光一凛,犹如懒散猛兽顷刻爆发杀心,吓得身下的alpha僵成冰棍。
不过他敌视的并非诺克。
他直起身目及远方,视线穿过一片翠郁葱葱的树影,指向路灯亮起的位点。
“怎、怎么了?”
诺克强忍惧意发问,脸色惨淡却又目不转睛。
若他的好搭档莫奇在场,估计又会对他一阵嗅探,惊讶于他混沌也矛盾的气味。
畏惧与安心,抵触与渴求,相斥的词性中间界线不再明晰,一点点互相渗透。
因此在那魔鬼收回目光,向他亮出一个震慑心神、无人可及的危险笑容时,他仍继续凝望着,被此束缚着。
“没什么……只是发现好像有只没打死的虫子在附近,稍微有点不快罢了。”
连这抹声音也是。
像用一把奇异乐器胡乱奏出的旋律,只能听出铿锵坚毅的力道,品不出娇柔婉转的美感。
可因它的音色举世无双,无可复制,台下听众听过一次便会终身难忘,为之着魔。
实在太折磨了。
银发男人嗟叹着。
他靠在窗前低头,用刀片在左小臂的内侧划下一道深深的,犹如水渠的长痕。
沟渠运的不是水,是他鲜活温热的血液。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时答不上来。
因为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名字。
“安杰尔。”
他忍不住低念,每一个音节都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他牵挂的对象,是拥有这个名字的珍宝。
那是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是他可遇不可求,一旦沾染就无法解除的甜美毒药。
某种,未知的致命病症。
“安杰尔……”
伴随着第二声压抑的低吟,他又狠狠一划,在手腕上割开第二道血口。
但这不是他的第二个伤口。
右手割不下了就用左手,等一边治好了又换回去折磨。
分明只过了三天不到,他双手就布满紧急治疗过的数十道疤痕。
用三天、不,只用一眼就爱上的人,到底哪里值得他像个疯子为其自|残。
这个问题他的大脑已经无法解析,所幸心脏还在跳动,继续给他提示。
——因为那完美无瑕的存在让他自觉形秽,所以他才这么做,好缓解此种对比在爱意碰撞下产生的痛苦
否定。
——是因为那圣人般的少年给予他未曾有过的关爱,治愈他累加至今的扭曲,可他却想着如何去夺取、去狠狠占有,所以才像一切为爱疯魔的痴人丧失自我,一边又因爱而克制欲望
仍旧否定。
“安杰尔。”
他坚定地念出第三声,竖着在手臂上刻完今天的第三刀。
心脏像故障的钟表,时序错乱地连跳,但终于推导出正常结果。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因为他想感受而已。
他要感受这份鲜血淋漓,回想起某种刻骨铭心,唯一能让他仿佛脊骨颤栗、脑髓沸腾的冲击。
那股如火如雷,穿透灵魂的——
“叩叩。”
房门很不巧地被谁敲响,中断他的追溯。
“请问,弗雷泽大人……您还好吗?”
隔着门板和十几米的距离,这道声音依然令他为之失神,喜笑颜开。
他胡乱包扎了一下手臂,快步走去。
门打开,那片灯光和灯下的人影闯进他幽暗的卧室,也映入他的眼中。
时年十七岁的omega,身量轻巧亦单薄,在最挑剔苛刻的评论家看来,他的皮囊都挑不出一个缺点。
他会用自身来击碎人类不完美的论点。
眼眸形美而灵动,鼻梁精致且笔挺,如同撑起世界的神柱,将无可挑剔的脸庞轮廓衬得愈加立体。
至于他的双唇,那简直是一场美梦具象化。
找回名字和“正常”状态的弗雷泽微笑,柔声开口前偷偷地吞咽一下。
“怎么了,安杰尔。”
少年眨眨眼,凑近小半步才回道。
“我听哥哥说您今天下午一直在处理公务,都没下去吃饭,您这样可不行啊。”
弗雷泽抱歉地一笑:“让你担心真是抱歉,可我实在抽不开身——”
“那可不行!”
少年佯装生气,踮起脚以食指封住他的嘴。
“不吃饭身体会垮掉的,工作再怎么样都没有您的健康重要啊,而且只是吃一顿饭嘛,我、我也没吃,刚好可以和您……”
到撒谎环节漏了馅,少年顿时羞红了脸,他紧张地收回手,低头掰着自己白玉般的手指头。
在他身上,这小小的坏习惯也成了讨人喜欢的可爱点。
在他面前,更年长也更成熟的alpha自动当起了引导者。
如同顺应天性。
“安杰尔今天故意这么迟回来,是想跟我一起共进晚餐吗?”弗雷泽满眼宠溺地问,顺势理好对方耳侧的发丝。
他已经能想象到少年是如何一路奔来,又压制着心跳和喘息站定,怯生生地敲开他的门。
真是可爱啊。
他沉醉地想。
有着这样纯粹而炽热的情感的人,有谁会不爱呢?
反正大元帅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喜欢。
因为那家伙任性,吵闹,没有一点教养。
仅仅是因为伊诺克少校有事离开,可能要半夜才回来,不能陪自己睡觉,混蛋苏洛竟开启了拆家模式。
他叫又跳,闹又哭,任谁来劝都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听,狂丢手边的物品。
在护住古董花瓶、昂贵水杯、绝版艺术雕像后,房里乱作一团的侍者们还是败在他推倒的书架下。
这瘸子看着弱气,耍起脾气来手劲倒是不小。
度过耍赖的第一阶段,他终于扑在床尾嚎啕大哭了,半个人埋进云层般的棉褥中。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大哥在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的,我讨厌你们!长得丑声音难听还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那跪在地上收拾残局的十几人都黑了脸。
说他们丑又笨?
笑话。
这里的侍者是从全首都筛选出来的。
家世、技能、学识、外貌,他们的每一项标准都达到行业顶尖,随便挑一个都能把他这个斯卡蒂来的娇气鬼比到地里。
压着怒火和不耐烦,在场没有一名侍者试图安慰呜呜咽咽,仿佛快哭断气的omega,只希望他快离开。
但如果要赶人,还得宅邸的主人亲自开口。
“我受够了、你们这群呼吸都浪费空气的家伙,统统给我、呜……给我滚出去!”
沉默的众人中有几个不得不深深吸气,暗翻白眼。
好哇,这自视甚高的家伙倒是先赶起人来了。
不过这正合他们的意。
忍耐快两小时,再专业的服务者也会被这种棘手客户逼疯,于是一行人加快收拾速度,匆匆撤离。
“等等。”
床边忽然传来语气不一样的命令。
门口站着最后一个来不及逃的倒霉蛋。
黑发蓝眼的小年轻,俊朗的脸上写满慌张和无措。
估计在看到那泪眼婆娑,脸颊绯红的omega转过头,一指锁定他时,他快后悔死自己没早点溜了。
“你——给我留下。”
起初苏罗还带着哭腔,倔犟地用吸气掩饰抽噎,可等抹去眼眶周边的泪水后,他又摆出那副不容忤逆,接近真实底色的面貌。
“今天晚上,你陪我睡觉。”他口齿清晰地要求。
年轻侍者如临大敌,拼命摆手。
“这这这、这样不好吧!阁下、客人、呃,苏洛小少爷——”
面对心意已决,眯眼审视自己的omega,他表现出强烈的拒绝之意。
或许对方再步步紧逼下去,他能直接跪下求放过。
但是,他藏在门外的半边臀扭了扭。
是雀跃又急不可耐的那种。
收尾的几章蛮长的,更新速度会慢一点点,恳请宝贝们谅解[比心][比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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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元首的蓝宝石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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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段评已开,日更或隔日更,如果中间没更就是单章太肥~ 感谢阅读~祝大家开心每一天 隔壁同期连载《超脑入侵》[快穿],大魔王系统受,欢迎感兴趣的宝贝戳一戳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