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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寄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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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蔚然只唱了一首歌,就是最后一首大合唱——周华健的《朋友》,也甭管什么年不年代感了,气氛能顶上去就是了。
前一分钟,歌词里还在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后一分钟,曲终人散。
带头一起走的也不是什么“朋友”,是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他们这一走,走去哪,大家心照不宣。
整晚,远树没有和柯艾说一句话,柯艾十有八九都不知道有远树这么一号人物。
多喝了几杯,远树脚底下直拌蒜。
正赶上宋依人来电话,找蔚然和远树沟通甲方爸爸发来的第七稿修改意见,便说来接远树。二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当初的相亲,就是小区的居委会大妈牵线搭桥。
蔚然今天喝得刚刚好,把那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劲儿拿捏得死死的。
白朗只喝了不到一瓶啤酒。全场都算上,如果只剩一个人还能冷眼旁观,也就是他了。他避开柯艾和董露珠两姐妹的视线,去了洗手间,堵住从洗手间出来的蔚然。
蔚然往左,他也往左。
蔚然往右,他也往右。
而蔚然这会儿还有call back的闲情逸致:“差一块红布。”
说着,她神采奕奕地摆了个斗牛的姿势:“说你是蛮牛,一点没错!”
“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去?我能回哪去?”蔚然悬崖勒马,“那当然是……回到我和你余老师的爱巢去!”
“我送你。”
在酒精的作用下,蔚然嘚瑟地伸出食指摇了摇:“你麻烦大了。”
白朗喜欢看蔚然本性难移,喜欢看她嘚瑟。
她一只手端着下巴,若有所思:“董露珠对你一见钟情,年龄、阅历都和你相当,你们谈一段甜甜的校园恋爱它不香吗?香。柯艾也对你一见钟情,论年龄,她女大三,抱金砖,论阅历,她能带你名师出高徒。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说,她们还是一对姐妹花,白朗,你说你是不是麻烦大了?”
“没觉得。”
“那你干嘛要送我?还不是拿我当挡箭牌。”
“那你想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白朗双手插兜,没碰蔚然一根汗毛,全靠人高马大笼罩她:“你想过她们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吗?”
蔚然微微一皱眉,被难住了。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道?”
蔚然将拇指和食指一捏:“再来一点点提示?”
“因为我帅。”
白朗以为蔚然会笑,但她没有。
她一本正经:“你上次让我又是远观,又是斗鸡眼的,效果都不怎么样。这次是要趁我多喝了两杯,给我洗脑吗?”
白朗压着火:“蔚然你迟早有一天满大街追着我夸我帅。”
蔚然冲破白朗的封锁线:“走了。”
白朗没有追上去:“到家说一声。”
蔚然没回头,举高了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柯艾是开车来的,一辆紫色的兰博基尼,喝了酒,叫了代驾,率先钻进了后排。她说了要送董露珠和白朗回学校,这会儿那二人同时要往后排坐。董露珠免不了一愣。
白朗没拐弯抹角:“我跟你姐有话说。”
柯艾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唇角微微扬了一边。
董露珠将车门一甩:“你搞什么?”
“你不是活雷锋吗?”白朗好言好语。
董露珠咔咔地掰着指关节:“我是活雷锋,不是冤大头!我是看你喜欢蔚然姐,既然我是后来的,那不妨撮合你们一把,你们成不成的我也好早做打算。我看你看走眼了吗?白朗,你见一个爱一个有劲吗?”
柯艾按下车窗,打了个哈欠:“你们再不上车,我可走了。”
白朗拉开后排车门,坐上去。
柯艾象征性地往里挪了挪,可末了也是贴着白朗的。
董露珠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柯艾不当回事儿:“开车。”
代驾踩下了油门。
白朗端端正正地坐着:“她说我见一个爱一个。”
微醺的柯艾将头枕在白朗的大臂上:“你见她,有爱上她吗?她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白朗不得不说,这个柯艾还算有脑子,至少这一句话说到点儿上了。
“去锦绣花园。”柯艾慵慵懒懒地换了个目的地。
也就是说,不送白朗回学校了。
代驾二话不说调了头。
凌晨两点。
白朗回到中北大学,回到宿舍时,肖宝宝那呼噜打得就差掀房顶了。
他塞上耳机,将头蒙进被子里,打开了微信。
蔚然在离开KTV的半小时后便给他发来了微信,中规中矩地报了平安:我到了,晚安。
百安苑她是回不去了。
白朗猜那几个小混混在将蔚然丢出来后,便会按余安诚的指示换了锁。他猜蔚然今晚十有八九是要在工作室过夜了。小酌怡情后,她说不定能睡个好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捎带着,白朗又看了一遍蔚然的上一条微信:我的本月运势差到爆,能再遇到你是唯一一件好事。
就算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那他也爱看。
转天。
一大早,白朗、肖宝宝和其余两个室友都没有懒觉好睡,因为董露珠在楼下捡了大冰坨子砸他们宿舍的窗户。
二楼的高度,她一砸一个准儿。
白朗不敢开窗户,只好裹了羽绒服下楼。
却意外地看蔚然拖着她那两个行李箱磕磕绊绊地冲他来了。
董露珠顺着白朗的目光一回头,见了蔚然,像见了亲人一样冲上去:“蔚然姐,你还来找他做什么?这个狗男人跟我姐睡了!”
白朗缺觉,董露珠又当着蔚然的面给他来这么一出,他脑袋里便像有人撞钟一样嗡嗡直响。
蔚然一愣,讪笑了两声:“哈,哈!发展这么快。”
白朗走向蔚然:“找我?”
她只有黑眼圈,没有金鱼眼。
说明她没有以泪洗面。
白朗知道,蔚然在绷着一股劲儿。
即便余安诚像个逃兵,又像个刽子手一样和她离了婚,即便余安诚的“朋友”差点儿侵犯了她,即便她在百年不遇的寒潮中无家可归,她仍在死死地绷着一股“I’m fine”的劲儿。大概类似于一只蜗牛被丢在车水马龙中,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能认命。
因为没人知道认命和没命哪一个先到来,那还不如过一天算一天。
不过,她迟早会被压垮。
只是不知道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会是什么,会在何时到来。
董露珠挤到蔚然和白朗的中间:“蔚然姐,你这行李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来投奔这个狗男人的吧?”
白朗不爽:“我是狗男人,你姐是什么?”
董露珠理直气壮:“我这个人是讲血浓于水的!你和我姐之间的错,就是你的错!”
白朗的目光落在蔚然的行李箱上:“这怎么回事?”
蔚然有备而来:“家里的暖气管爆了,把地板泡了,撬了重新铺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他回来了吗?”白朗用一个“他”字指代余安诚。
免得董露珠传话传到柯艾的耳朵里。
此外,他这是明知故问。
昨晚,他被柯艾带回锦绣花园,带回家。
柯艾是独居,一套一百平米的复式堆满了衣物、化妆品、吃食、形形色色的高科技产品和奇奇怪怪的手工艺品……果然如董露珠所言,是个不折不扣的购物狂。
柯艾一边上楼,一边将皮包、鞋子和皮草丢了一路。
白朗没有跟上去。
柯艾回过头,居高临下:“你该不会只是送我回家吧?”
白朗弯腰,将柯艾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摆好:“你该不会要跳过吃饭、看电影的步骤吧?”
柯艾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约会就只有吃饭和看电影这两件事吗?土死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所以董露珠所谓的他和柯艾睡了……他这个当事人也只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过这假消息十有八九是柯艾传给董露珠的,大概对柯艾而言,睡了有面子。
而白朗昨晚也不算白跑一趟。
从KTV到锦绣花园的途中,他知道了柯艾是回来给她爸过生日的,美国方面的公事还在进行中,她给她爸过完生日还得飞过去,最快也要春节前回来。那余安诚的归期也八九不离十。
此外,一个名叫“爱吃鱼”的微信号接连给柯艾打了三通视频,都被柯艾拒绝了。
她一脸的不耐烦。
白朗默念了几遍“爱吃鱼”,心说如果这个人是余安诚,如果“爱吃鱼”是柯艾吃定余安诚的谐音,那余老师……也真够有才的了。
话说回来。
“快了快了,下礼拜差不多回来了。”蔚然满嘴跑火车,“家里这杂七杂八,碍着人施工,我记得你上回说租了房子,我能不能寄存一下?我有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我就先斩后奏地过来了……”
白朗知道,蔚然这是要抢在远树和宋依人到工作室前,处理掉这两个行李箱。
“行李放我这儿,你住哪?”
“我找个酒店。”
这时,肖宝宝打开了窗户:“朗哥,那房子……”
白朗接下肖宝宝的话茬:“房子找到了。”
裹着棉被的肖宝宝打了个激灵。
大哥你变卦没问题,能不能提前跟我串个词儿啊?
两周前,白朗对肖宝宝交了底,说他喜欢蔚然七年了,如今蔚然被余安诚离了婚,他也没必要再保持什么距离了,到时候说房子找不到,赖上蔚然就是了。肖宝宝感慨七年!大哥你会不会太长情了啊?七年前人家还是个宝宝啊……
总之,白朗要赖上蔚然,那肖宝宝义不容辞要帮白朗立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设。
他哪知道蔚然抢先白朗一步无家可归了啊?
白朗对蔚然随机应变:“房子找到了,我今天就搬。不过我室友变卦了,不住了。所以除了行李,你人也可以寄存一下。”
肖宝宝委屈巴巴地关上了窗户。
哼!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有血有肉的肖宝宝只是个工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