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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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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蔓延着消毒水的味道,褚野和赵洋田正坐在外面,时不时地往里面看。
赵洋田猜测褚野应该是愧疚的,毕竟这件事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低着头半天都没吭声,手指交错在一起,已经搓红了。
他虽然跟褚野并不算多亲近,但也摸得清他的性子,不喜欢麻烦别人,跟人的关系也很淡,懒得交际,就算受到排挤也一声不吭。
有的时候赵洋田觉得他还挺有一股子韧性的。
就比如这次,虽然对方一身伤后果挺严重,心里还是挺爽的。
如果不是褚野这一下子,他敢保证施兰意那种看上去就不想惹事的人肯定就不了了之了。
“别担心,应该没事的,我当时看着,没撞上。”赵洋田安慰道。
况且也不是褚野一个人的责任,那篮球要不是经过那人的手飞过来,褚野也不会砸过去。
就是那个篮球场,居然连个护栏都没有吗?
褚野抬起眼皮,听见他的话偏头看他,淡淡道:“撞上了,擦肩。”
他已经很快的把施兰意拉过去了,但还是慢了一下,撞在了肩膀的地方,滑了一下才过去的。
褚野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时刻注意着施兰意的动向没有发现那个飞过来的篮球,他现在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已经疼晕过去,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
想到那个画面,拳头就不自觉攥紧。
赵洋田:“看得挺仔细啊,不过那个篮球队的应该受伤挺重的,刚才我们经过那的时候都看到了地上一滩血了,好在他自己发现偏了一下身子,没有整个砸过去,否则整个人都要废了。”
赵洋田仿佛听到了旁边一声很小的笑声,那笑意绝对不是开心,是冷冷的嘲讽。
他扭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褚野不理解,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好?有什么好的?”
赵洋田被这句话愣了一下。
“万一砸到……说不准你俩都要被抓走好吧。”
现在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警察会怎么处理,还有学校那边,本来褚野的出身就不怎么好了,好不容易上了一个不错的高中,因为这个被毁了实在得不偿失。
褚野毫不在意:“哦。”
可惜距离太远了,否则他可以砸的更准一点。
赵洋田轻笑:“青杨街那几个人说你小话的时候倒是没见你这么生气,这次这么狠?我之前还以为你真是……”
看到褚野歪头盯着自己看,赵洋田闭嘴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一直性格内敛的小孩还有这种气势??
像只小狼崽一样,凶狠地露着牙齿,谁敢惹就咬谁!
“行,我不说了行了吧。”
施兰意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张单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两人,他招了招手。
“走吧,带你们去吃饭。”
赵洋田一愣,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是刚才那个篮球队的住院的地方。
“不管了?”
施兰意说道:“我们在这又帮不上忙,我刚给我朋友发信息了 ,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放心吧。”
赵洋田立马展开笑颜,走过去一把搂过施兰意的肩膀,又拍了拍:“可以啊!走走走,在这坐这么久,我早就受不了了!”
褚野也跟着在身后。
走过去问了一句:“检查结果怎么样?”
施兰意回答:“没什么大伤,走吧。”
褚野看到施兰意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嗯。”
*
最终的结果褚野并不知道,就连学校都封锁了学生传播这个消息。
褚野只是去了警察局被询问具体情况,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
他第二天仍旧乖乖的去上课,因为平常就是那种谁都不爱理会的样子,班里也没人敢主动询问什么。
一直打下课,他拿着书包就往外走。
夜色正浓。窗外吹着小风,学校的路灯在校园熠熠发光。
下课铃一打楼道里就挤满了着急回家的人,声音嘈杂混乱。
靠着门口坐着的杨明远还没来得及收拾书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自己眼前闪了出去。
“哎?小野你去哪啊!”
褚野摆了摆手:“有事。”
杨明远哦了一声,继续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楼道的人挤挤攘攘,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大张旗鼓地从窗户旁边经过,特意停顿了一下。
没看到褚野,只能把眼神放在杨明远身上。
“嗤,跟屁虫,真他妈会跪舔。”
杨明远歪头,就看到了那几个人。
他当然也听说了昨天的事情,听说那个篮球队的队长因为这件事被撤销了队长的职位,且他本来是体育特长生,因为之前比赛获奖的原因,在高考中是有加分的,现在也一并取消了。
跟他一个班的体育特长生还有四个,就是窗外的这几个。
杨明远歪过头看,撇唇:“你羡慕啊?羡慕也没用。”
“你他妈!”男生直接扬起拳头。
下一秒被旁边的人制止住了。
“哥别,人多,有监控,下次弄死他!”
“就是就是别冲动,迟早把场子找回来。”
“走走走。”
杨明远低着头,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
褚野到了超市门口,看到门正锁着,就往楼上看了一眼。
现在是晚上十点,天空已经变成了乌黑的一片,月亮都被薄雾遮住,那个二层的小楼窗户紧闭着,能看得见里面看蓝色的窗帘缝隙间隐隐透出来的光。
还没睡。
褚野敲了敲门,楼上也没人回应。
大晚上的他不敢大声喊叫,望四周看了一眼,注意到那个窗口旁边的一颗参天大树,大树枝繁叶茂,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整个枝干都很粗。
应该能撑得住自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好在他今天没有带书包,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手指捏着树杈试了一下,好像是能。
褚野抬头盯着窗户,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双腿一跳攀上大树,顺利坐在了树杈上。
褚野眼睛往上看,寻找着下一个可以撑住自己的枝干。
正当他想要进行下一个动作的时候,远处一阵叫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喂!!!你个小孩!你干什么呢!禁止攀登你没看到吗!!!”
褚野被吓了一跳,跳跃的姿势也在半空中一停,脚踩着的树杈倏地滑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
脊背撞在地面上。
“艹。”
褚野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翻个身站起身,揉着他的后背,盯着穿着警服的男人也没敢跑。
“你干什么呢?看不懂这四个大字吗!?说多少次了不能爬树,这树都十几年了,能撑的住你吗!再过几年都要被你们踩断!”大叔一边跑过来,一边指着旁边骂着。
褚野低着头,踩着地上的石子在脚底滑来滑去。
“我不认字。”
大叔:“……不认字也不能踩!你要干什么?还爬人家窗户旁边的树??”
“你不会是想偷东西吧???我跟你讲,你这种行为……”
“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施兰意已经下来了。
他刚才在正在靠着窗户的房间看书,听到外面一阵声音就连忙看了过来,正巧看到警察前方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一眼就认出来是褚野。
施兰意站在褚野旁边,瞧了一眼褚野,轻笑道:“我弟弟,刚才敲门我没听见,就……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警察并不是这条街的警察,也只是路过刚好看到,看了看两人,也不认识,就哦了一声。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这房子又不隔音,你大声喊你哥哥不就听到了吗?”
施兰意:“我回去教育他。”
说着揪着褚野往超市走。
一直走到二楼,施兰意开了门坐在沙发上,又看到站在门口的褚野。
“你这么喜欢门口?”
褚野低着头走进来:“对不起。”
施兰意都快要听惯这三个字了,也懒得回复他。
“放学了?来找我有事儿?”
褚野抬头看到:“我听到了,你是不是赔钱给他了?”
施兰意愣怔了一下,他跟对方交谈的时候特意要求了对方不能传扬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对学校来说的丑闻,学校自然同意。
而最开始引起打闹的是对方,对方父母也就没说什么。
施兰意问:“你怎么知道的?”
褚野低着头,固执道:“我就是知道。”
“他身上的伤还挺重的,要住院一个星期观察。”施兰意淡淡道:“跟你没关系,就当花钱给他找罪受了。”
褚野听到这句话更难受了。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出了事也只能让施兰意承担。
甚至他还要找律师,赔钱,去医院什么的。
说到底是他太弱了,弱到没办法处理好任何事情。
他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出身是这样的,也失望他现在是十七岁,而不是二十七。
施兰意瞧见桌子上的药膏,叹了口气:“行了,说了没事,你要是想问这个就不用问了,桌子上有药膏,给自己背上涂涂。”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爬树,甚至还掉了下去。
还好爬的不算太高,否则直接摔个残疾这辈子都没了。
施兰意弯着腰把里面的药膏扔给他,褚野措不及防地捏着抱在怀里,低头一看才知道是瓶云南白药膏。
“先涂这个。”施兰意看了一眼他,说道:“能自己涂吗?”
褚野接过药膏,点着头:“可以的。”
施兰意想说要不要找一个镜子,话还没说完,褚野就已经利索地把衣服脱掉了。
“……”
黑色的的长袖被扔在沙发旁边,施兰意撇了一眼,看到他给背后涂有些不方便,白色的药膏都沾染在衣服上,又凝固成了一团白色,紧紧贴在他的衣服上。
褚野把正面自己能够得到的地方涂好了,歪着头问施兰意:“哥,有镜子吗?我看不见。”
施兰意看向他,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他白皙的骨架。
他的锁骨凹凸有致,蔓延到两旁直直的肩膀处。
白皙的身上带着浅色的淤青,似乎还有棍棒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之前的伤痕,已经在慢慢消淡了。
因为很早便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他很早就习惯一个人洗澡,冷不丁地看到一个褚野的身子,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就是没想到褚野明明一副不能打的样子,居然还有腹肌。
施兰意挑眉:“身材不错。”
“刚才说什么?”
褚野藏在头发上的耳尖都红了,又重复了一遍:“哥,有没有镜子。”
施兰意轻咳了一声,感觉自己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失礼,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也有些影响气氛,他迅速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找找”就离开了。
褚野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揉开手里沾染的药膏。
眼神落在沙发旁边施兰意的手机上。
他的手机一直开着静音,此时有人打来电话,也只有屏幕亮着。
褚野看了一眼联系人,又看向在卧室翻箱倒柜的人。
打开电话的人叫谢西,他猜测应该是施兰意在京北的某个朋友。
说不一定就是送耳机的那个。
沾染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滑动,便接通了。
客厅传来一阵惊呼,随后是褚野的声音。
“哥?有人给你打视频。”
家里除却浴室根本没有镜子,施兰意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才回了卧室躲着。
对方即便是个小孩,也是个已经快成年的男性了。
万一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估计会很别扭,说不准还会感觉恶心。
毕竟出现了那个长头发的人,任何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对同性恋群体的印象都不会好。
况且这个社会原本对于同性恋的偏见就很深。
“谁啊?”施兰意走出来。
褚野看清了对面的画面,那个男生正坐在沙发上,他应该是在家里的书房,身后家具装饰漂亮华丽,是他从电视里才会看到的格局构架。
对方身穿着一身矜贵漂亮的西服,头发也被打理的跟他们不一样。
但是他没有自己好看,看着似乎也没自己长得高。
褚野满意地把手机递过去,带着许不好意思:“哥,我刚不小心按到了,对不起。”
施兰意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开了静音,因为来了这里很少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便也一直没想起来取消掉。
“没找到镜子,你自己先涂一下,要不然就去卫生间。”施兰意说:“我接个电话。”
褚野很乖:“好。”
施兰意走进书房,还有些惊讶为什么谢西突然跟自己视频。
之前有事情都是发信息的。
“怎么了?有事吗?”
谢西瞪着的眼睛表明他明显还没从震惊中晃过来神。
一个男的,没穿衣服,在施兰意家里????
“哥?刚才那个男的是???”
施兰意轻笑:“你这么震惊干什么?”
谢西表情一停,又继续说道:“他没穿衣服啊??!大学的时候你都不跟我们一起洗澡,突然有个男的没穿衣服在你家,那我不能震惊一下吗?要是个女的我更要震惊了。”
施兰意轻笑:“褚野,就昨天让你帮忙找律师那个,来找我的时候受伤了,在涂药。”
谢西:“是他?你们那边没事了吧?”
“嗯。”
谢西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是弟弟那么简单吗?
他还没忘记刚才接通视频的一瞬间,即便对方脸上是毫无情绪的审视,也让他想起了一匹凶恶残暴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