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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岁禾离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情书》的重映。
重映的那天是五月二十号,周围坐的都是情侣,只有她孤零零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原本她是约了朋友,不过朋友临时接到出差的任务,无法赶来,岑岁禾本来想说算了,自己也懒得去看了。在这样的日子里,一个人去看电影显得怪可怜。
可她在家里待得心口发闷,坐立难安,她只好出门透气,走着走着就到了离家不远的电影院,索性买了一张最近场次的票。
整场电影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岑岁禾的观影体验其实并不是很好。
旁边有刷短视频的声音,前面不远处有轻微的鼾声,中途甚至有小孩哭闹的声音,虽然很快就被随行的大人给制止了,但还是破坏了她的观影体验。
电影结束,岑岁禾走出电影院,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她没有带伞,寸步难行,于是转身进了旁边的咖啡厅,坐在窗边,什么也没做,就静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朦胧一片,这样的天气和《情书》这部电影恰好相配。
她想起刚刚电影结束时,电影院里出现的好几种不同的声音。
有女孩子在抽泣,还有男生发出不太友好的评价:
“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要困死了。”
还有人和朋友小声讨论:“所以博子就是个替代品吗?”
“男藤井树究竟更爱谁?”
而岑岁禾是带着一种很平静的心情离开电影院的,什么都没有想,直到坐在咖啡厅里看着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的雨,那股后劲儿也随着雨慢慢透入骨髓。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情书》。只不过上一次看的时候年龄还小,坦白来讲没怎么看懂。她那时对感情的理解还很片面,甚至都没有纠结男树到底有没有把博子当替代品,因为她的思想还没有进化到那个层次。
那时她只会和朋友争论柏原崇和木村拓哉谁更帅,争个面红耳赤也没有人愿意服输。
而十年后再看这部电影,她也无法回答争议最大的“博子到底是不是替代品”这个问题。
每个人看这三人之间感情的角度不一样,得到的答案自然不同。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东西,过多地去纠结,只会引出源源不断的执念。
倒是这部电影中关于生死、遗憾、思念与释怀的主题更能让她产生思考。
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月里,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手将她带大,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她的奶奶去世了。她捡回家,和她相依为命的猫也抢救无效,永远地离开了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发现相爱多年的男友其实有一个一直放在心上的“白月光”。
不负责任的玩笑话,她成了自己这段故事里的“博子”。
岑岁禾怎么也想不通,一直以来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甚至愿意为了她搬来这座城市的男友,心里怎么会住着另外一个人呢。
她想不通。
就像她怎么也无法预料,身子骨一直很硬朗的奶奶为什么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体检指标每年都很正常的猫为何会突然心梗,连最佳救援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在经历离别,不停地告别,每一天都活在思念的痛苦中,无法前进。
所以她决定要暂时告别这座城市,重新启动她人生的进度条。
《情书》给她人生的前半段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算圆满,但不得不向前。
......
晚上她收拾了一会儿行李后,接到了一位老友的电话。
照常寒暄几句后,岁禾告诉她自己今天一个人去看了《情书》。
没想到朋友不仅没有调侃她在520孤身一人去看电影,反而很开心地说:“那你很幸运哦!这部电影就适合一个人去看,和对象看说不定会吵起来的!”
朋友接着补充:“很多男孩子心思没那么细腻,看不明白,会觉得无聊又矫情,我当时就和前男友因为这部电影吵了一架。”
朋友没有说他们吵架的具体内容,不过岑岁禾也猜了个大概。
两人从电影聊到了近况,聊着聊着,岑岁禾开始吐露心事。
“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我失眠,像个侦探一样翻遍了他的所有社交软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我了。”
生活不是电影,她和他的“白月光”也不像电影里的博子和女藤井树,她们两个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五官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差别,但两人眉眼间的神韵却别无二致。
再往深了剖析,她发现她们两人的爱好、口味甚至是声音都高度重叠。
生活比电影还残忍,电影完毕,大家还可以探讨一下博子究竟是不是替代品,至少有一部分答案是“她不是”。
而岑岁禾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替代品,再没有第二种答案了。
“所以我看完还挺心疼博子的,她等不到那个答案了。同时我也羡慕她,没有答案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骗过自己。”
岑岁禾笑得有些苦涩。
或许是怕她再往下说会越想越难过,朋友主动转移了话题:“诶,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看《情书》是和我吗?我记得我们还吵了一架,因为你说柏原崇比木村拓哉更帅!”
岑岁禾果真被逗笑,附和:“那个时候你连人家名字都念不对就和我吵,人明明叫柏原崇,你老叫成柏崇原。”
“然后你就故意叫错木村拓哉的名字来气我。”
“现在想想真幼稚,有什么好比较的呢,都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只不过各自的审美取向不同罢了。”
两人话匣子被打开,回忆起了很多青春往事。
这个世上好像没有不留遗憾的青春,岑岁禾眼瞳渐渐变得晦暗,声音低了几分,伴着长长的叹息:
“我的青春里怎么没有遇到一个像藤井树那样喜欢我的人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岑岁禾以为信号不好,“喂”了几声后,才听到朋友的声音:
“我记得有一个男生,和其他喜欢你的男生都不太一样。”
“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名字好像还挺好听,长得也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傻乎乎的。”
“你记得吗?那段时间你很喜欢藤井树的颜,甚至还打印了照片放在文具盒里,然后他就买了一条差不多的围巾来戴着。”
“我都看出了他是故意的,说给你听,你还觉得是巧合。”
“喂,岁禾,你还在听吗?”
岑岁禾的手指松动几分,手机险些滑落。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轮廓有些模糊不清,转眼就像烟雾般散去。
她想起了什么,不顾朋友的呼唤,自顾自地打开手机信箱,拼命地往下翻。
临近618,各个店铺开始疯狂地发送推销短信,她怕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被淹没,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但最终还是查找无果。
好像确实是被她无意中删除了。
但她还记得内容,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