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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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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怀玉昨日宴席之后,就被生母萧贵妃留了下来,与她一道住在奉心殿。
  她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哭了起码有大半宿,说是这几年委屈了她。晏怀玉心有感慨,但不曾落泪。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为之悲伤,为之哭泣了。
  萧未艾告诉她,陛下是真心要给她选个称心如意的夫婿,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劝她不要忤逆这位君王。
  晏怀玉碍于母亲的情面,没有当场拒绝,但今日晨起,她就早早离了皇宫,径直来了这里。
  有些事情,她想当面和人谈谈,比如说,那位韩先生究竟是何来历。
  然而要等的人没见着,倒是见着了冤家。
  “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点什么茶?”
  晏怀玉看着面前这个身量魁梧的西北汉子,讥笑道:“今天没出门遛你的雪雕,反倒做起伺候人的事情了?”
  “我的雪雕好得很,不劳长公主挂念。”
  杜威知道她看不起自个儿,但念着一家老小,不好和这人起冲突,仍是不急不缓地问道,“不知长公主今天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就是来看望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杜威扫了眼她带来的那群人,腰佩长刀,目不斜视,下盘很稳,应该拳脚功夫不错,心生顾虑:“来探望弟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吧?”
  看着就跟砸场子似的。
  杜威咽下了最后半句话,晏怀玉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幂篱下的脸浮现出一丝恶劣的笑意,“我要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你一个下人管得着?还不看茶?怠慢了客人,就不怕被扣工钱?”
  杜威不悦:“我先前便已经问过了,长公主要喝点什么?”
  “哎呀,我从来没有在这种破店喝过茶,还真不知道能有几个好东西?”
  杜威闻言,立马冷了脸:“既然长公主嫌弃,那么您就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生气了?”晏怀玉不依不饶,像是要将之前受的气统统讨回来,“我就说了你几句,你还不高兴了?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我劝长公主收回刚刚那句话。”
  杜威最见不得的对方指桑骂槐,她挑自己的刺头就算了,还要连带着冲这里所有人撒气,心中怒火蹭蹭往上冒。
  偏偏晏怀玉越见他生气,越是有种报复的快/感,嗤笑不已:“劝我收回?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公主叫板?真不知道我那个弟妹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杜威指节攥得咔咔直响,眼里喷火:“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养了那么些个小白脸,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吗?我没规矩,你家就是个粪池!长得全是蛆!”
  晏怀玉长这么大,哪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顿时也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叫嚷着:“你放肆!来人,给我掌嘴!”
  那群带刀侍卫蜂拥而上,刀光凛冽之间,杜威一拳打倒领头那个,背身反手卡住他的脖子,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将他撂倒在地,转瞬抽出对方腰间的长刀,手起刀落,解决掉扑过来的几个跟班。
  血色顿现,接踵而至的侍卫举刀劈下,被他横刀挡下,长腿一踹,那几个便惨叫着飞了出去。杜威一脚踩断最近那人的肋骨,长刀抡转,拦腰又砍伤了好几个不怕死的。
  而这一切,不过堪堪瞬息之变。
  剩下的几个竟有些害怕了,没一个敢上前。
  杜威一脚将地上躺着的一个踢飞了过去,又是砸倒了一片。
  “咔嚓——”
  一声脆响,杜威竟将长刀插进了脚下的地板,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袖,仿佛溅到上面的不是温热人血,而是飘飘尘埃。
  “还有人吗?”
  杜威一双鹰眼紧盯着晏怀玉,嘲笑,“就带了这么几个孬种?还敢一口一个本公主?信不信你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晏怀玉虽说性子烈了些,可毕竟是京都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杀猪都没见过,哪还见过这种鲜血淋漓的场景?一时被吓得出不了声。
  杜威冷笑:“怕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愚蠢的挑衅,他们今天都可能死在这里!到时候你就等着被厉鬼拖下地狱去吧!”
  “你放肆!”
  晏怀玉终于出了声,杜威竟一步上前,一掌拍碎了她面前的桌子,碎屑全都飞扬,全都落在了她脚边、裙边。
  “蠢货。”
  杜威低声说着,后撤半步,高声嚷着,“小王,来处理一下,免得打扰了我们今天做生意!”
  “来嘞!”
  王毓叼着馅饼,敏捷地从屋顶上滑下来,落在了这一片狼藉之中。
  只见他一肩扛起那个受了刀伤的,一手招呼那些胆战心惊的侍卫:“谁受伤了?都随着我来,给你们上好的金疮药,保证明儿就能下地。”
  “他死了?”
  晏怀玉问这话的时候,紧紧握拳,手指掐进肉里,仔细听,那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丝丝颤抖。
  王毓笑笑:“活着呢!杜大哥用的是刀背,死不了,这种伤啊,我见过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
  言罢,他又催促起来:“走啊!动起来啊兄弟们!去晚了小心落下病根。”
  接着,他便大摇大摆地带着伤患离开了。
  那群人还是不敢动,杜威又将长刀从地上拔了出来,目露凶光:“走不走?还要老子请你们?”
  晏怀玉也有点崩溃:“滚!”
  那几个受伤较重的才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
  剩下还能活动的,都围在晏怀玉身边,但看上去气焰已经消了大半,看杜威的眼神也露出些许胆怯。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杜威扔了刀,随即要下楼,晏怀玉强忍着不适,吼道:“站住。”
  “干什么?”
  “你,你竟然,下手如此狠毒?”
  晏怀玉哽了一下,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刚刚的杜威,那快刀斩乱麻般的杀意仿佛大山崩塌,要将她活活掩埋。她真得有理由相信,他会杀了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那位杨小姐有关系?怀明知道吗?
  晏怀玉有些怕了,微微喘着气,却听杜威不屑地笑了笑:“不狠毒一点,怎么和无赖讲道理?何况我要是真狠毒,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就不怕我告到御前,株你九族吗?那,那位侯爷和小姐都会受你牵连的!”
  “我这一身本事是侯爷教的,而我愿意和你讲道理,是小姐教的。长公主既然知道我家老板就是我家小姐,还要口出恶言。你不把我们当成一家子,那我们就不必给你脸面。”
  杜威回头,眼神冷冽,“这最后一句,也是小姐教的。”
  一股恶寒从晏怀玉的脊背直窜到头顶,她微微发抖:“杨青苑教的?那看来是我小瞧她了。”
  “您随意。”杜威放缓了脸色,“过会儿我让王毓给你端点茶水,压压惊。”
  “不了,我回去了。”
  晏怀玉刚要起身,就听杜威笑了:“那可由不得您,既然来了,哪有不喝杯茶再走的道理?”
  “你什么意思?”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她,径直走了。
  晏怀玉这才惊觉自己的腿早已发麻发软,她强撑着站起来:“回府。”
  “长公主留步,请留步啊。”
  杨显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满脸堆笑,“您就这么走了,过会人老板问起来,可要怪罪我们不懂待客之道。”
  晏怀玉对他无甚印象,但此刻也不敢肆意讥讽,就道:“改日再来吧。”
  “可我这店里的桌子,还有您的侍卫的医药费,您总得结算一下吧。”
  杨显一脸为难的样子,刚刚王毓带着一个血糊糊的人过来的时候,他差点气撅过去,但听了前因后果,又觉得这件事非得兜住不可,免得夜长梦多。
  晏怀玉一口血闷在心口,神色阴郁:“是你的人打伤他们在先,你怎么还讹上我了?”
  “哎,此言差矣,怎么能说讹您呢?分明是您的人先动的手,我们这才为了保护店里财产,和您起了冲突的,您不能不讲理呀!”
  杨显说得头头是道,晏怀玉眼前一黑,竟当真被气得昏了过去。
  等到杨青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晏怀玉已经被安置在一间厢房内,郑念哀在照顾她。
  王毓和杜威齐刷刷跪在蒲团上,等着挨骂。
  但杨青苑画着扇子,没有搭理他们。
  王毓小声问道:“老板,这怎么办啊?长公主不会放过我们的。”
  “嗯,我知道。”杨青苑勾着线,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你们不是豪言壮语地说,这都是我教你们的吗?”
  王毓连连摇头:“不是我说的,是杜大哥说的。”
  杜威闷声道:“嗯,是我说的。”
  杨青苑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我去劝劝长公主了。”
  “怎么劝?真得能劝好吗?我看那个姐姐很讨厌我们的样子。”
  王毓心里没底,杨青苑笑了:“现在知道长公主不好对付了?你们打架的时候倒挺痛快的嘛。”
  两个人又都低下了头。
  杨青苑放下笔:“好了,我现在过去,你们在屋里待着,我让阿显叫你们的时候再出来。”
  “是。”
  王毓乖乖听话了,杜威倒是松了一口气,看老板的意思,事情应该还有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