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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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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内侍引着陈胤往御花园走,他突然停了脚步。
“东宫在那边。”他幽幽开口,目光深沉。他自小在皇宫里长大,哪边是东宫闭着眼睛也能知道。
内侍低着头手足无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靖王饶命,靖王饶命……”
在内侍不停的求饶声中,前方突然传来缕缕琴声,那个方向有片莲湖,湖中央有座亭子,大概是有人在里面弹琴。
陈胤:“谁在那里?”
磕破头的内侍摇着脑袋,“奴不知。”
“走吧,去看看。”陈胤径直往前,宫里的内侍没受指使断然不敢擅自带他走错路,想来是有人故意引他到此。
传来的琴声时而婉转细腻,像是闺中娇羞待嫁的女子,时而奔放狂野,如策马奔驰的英豪。
顺着琴声,陈胤来到湖边。亭子里的人察觉到他的到来,停了弹奏,背对他的倩丽身影转了过来,“靖王!”
是宋怀雨,西夏皇女,封号东平。
陈胤嗯了一声,实在不明白她这般费尽心思接近他干嘛?若是为了打探林阳军也该去找林阳城的守城将军。若是为了逐鹿天下,那就大可不必,西夏太祖皇帝应该比谁都清楚逐鹿天下的危害之处。
追溯过去,西夏和东夏本是一家,只是高祖那一辈为了逐鹿天下出现分歧才会一分为二,成了如今的东夏和西夏。
“靖王府前段时间被麒麟宫的人烧了大半,又掳走本王的王妃,东平皇女你说他们该不该死?”他盯着面前的女子。
西夏女子普遍比东夏女子高,宋怀雨生得高高挑修长,瘦而不干,肤色偏黄,看上去很明朗矫健,她并不适合如贺珺那般做些矫揉造作的姿态。
宋怀雨掩面娇笑,“敢得罪靖王,麒麟宫的人确实该死。”
陈胤:“本王觉得指使他们之人更该死。”指使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宋怀雨心头一凛,迎上他的视线,他查出来了?麒麟宫的人果真都是群废物,不仅没拖住人,还让对方发现了,白白浪费她几千两黄金。
她道:“靖王英明,自有决断。”
陈胤盯着她,久到宋怀雨快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她的美貌与气质震摄住时,对方开了尊口,“东平皇女若如刚才的琴音般慷慨清澈,也不会尽做出些蠢事。”
什么?
宋怀雨难以置信,他居然说她蠢?她没想过要伤他,只是想拖住他,然后拉拢他而已啊。
气氛很莫名其妙,她低头看了眼石桌上的琴,琴旁摆了束鲜花和一个玉壶,玉壶里的酒是她特意从西夏带来的佳酿。
琴声悠扬,鲜花美酒,再加上她这个月下美人,他们之间的展开不应该是浓情蜜意才对么?
宋怀雨握紧拳头,“靖王,你别欺人太甚。”
在西夏,她可是天之骄女,父宠母爱,哥哥弟弟拿她当宝贝一样哄着爱着。她想要当历史上第一个皇女,父皇和哥哥们就让她当。她想上战场,哥哥们也陪她上,谁也不会跟她说半个不字,更别说骂她蠢之类的话。
可靖王刚不仅说了,对她的态度相当恶劣。不仅引起了她的征服欲,更激出了她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这次东夏一行是她立了重誓求来的,若不把靖王拉回去倒插门,都对不起她这两年来对他的殷切关注。
陈胤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她了,只挥挥手,强大的内力将石桌上的东西毁得稀碎,他的心情本就因皇后把他支走而变得阴沉,而宋怀雨正巧赶上来,不冲她发泄都对不起人家精心的布置。
待宋怀雨反应过来,陈胤只甩了个高大的背影给她,并传来他冷漠的声音,“若再有人伤她害她,形如此桌。”
话音刚落,石桌‘砰’地一声便碎了,连带之前破碎的琴一起掉落在地,弹起的残渣划过宋怀雨的脸颊。
“………”伤谁?靖王妃么,谁稀得搭理她。
宋怀雨简直气到无法自拔,忽然间感到脸上传来刺痛感,并且有什么东西在脸上下滑。她伸手抚上脸颊,温温热热且黏稠的,甚至带了腥味儿的血赫然出现在她指尖,她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
皇后走后,已经因恐惧而变得木讷的贺珺动了,她将半个身体挂床边不停催吐,吐出来的只有糕点和苦胆水,竖骨什么的也没见着。
她是囫囵吞的,难道这么快就吸收了?这不符合科学。
想了想,她出现在东夏本身就是个不科学。
皇后想要靖王的什么东西?
她吐得什么也吐不出来,一个劲儿的干咳掉眼泪,她这都是造了什么孽?穿越到这个不正常的国家就算了,她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贺珺抬起头打量尚安殿,偌大的殿中除了一张桌子,两张太师椅,便剩下她身下的床就是整个殿中的家具。而此刻除了她连半个鬼影也没有,想来宫女都被皇后谴走了。
一缕清风拂来,她逆风望去,有扇窗户并未关紧。今儿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她的位置正好能瞧见天边那轮高高悬挂的皎洁圆月。
她看了看半开的窗和窗外的月光,又瞧向紧闭的殿门,脑海里忽的浮现一句: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她的门刚被皇后关了,窗呢,不在哪儿?
刚才催吐得太厉害,导致胃部抽得厉害,她没忍住又‘哇'地一声吐了。
被谴到外面守门的宫女见皇后走了,正往里走,还没推门便听见动静,连忙进殿,忽的见状,她们个个三魂七魄丢得七零八碎,“靖王妃,您怎么了?”
宫女们拥上前,端水的端水,洗地的洗地,空寂的大殿变得忙碌且有了生气,此时门窗全开了,屋里的酸臭味儿慢慢散了出去。
“无碍,靖王呢?”皇后给她下了药,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还是保命要紧。
宫女回道:“已经命人去找王爷和太医了,王妃先漱漱口吧。”
贺珺漱完口又躺了回去,“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挥退宫女,她呆呆的看着床顶的帷幔,心想:拿了解药,她要跑,是真跑,再待在陈胤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
本想直接回靖王府的陈胤还是踱步回到尚安殿,还没进殿便撞见形色匆匆的宫女,见到他宫女又惊又喜,“奴见过靖王,王妃她她……”
“王妃怎么了?”他急了。刚才一路想的什么不要再理她了,她就是个皇后的走狗,不仅想着怎么害死他自己,还会想要害死他身边的人……之类的话通通因这个宫女的神色压了下去。
宫女被他阴鸷的眼神盯得险些晕了过去,“王王妃她不不……”
没等宫女说完,陈胤一阵风似的从她跟前不见了。
讷讷的宫女继续说完:“……不好了。”
最开始为皇兄采血制药时他才十岁,每次立着去便会躺着回来,醒来的时候便会看到皇兄那张笑得和蔼可亲地脸,对方会拿最贵重最好看的东西来哄他,让他乖乖的养好身体,不可以任性。
尚安殿在他离宫建府前大概是皇宫里最奢华的宫殿,皇兄几乎把所有能赏赐的东西都赏给了他。后来他有了靖王府,便把尚安殿搬空了,都是他的心血换来的,不搬是傻子。
空荡荡的大殿中,东侧的床塌便惹眼起来,他三两步跨到床前,上面仰面而躺的人用手臂遮去双眼,耳边湿漉漉的,明显是在哭,他慌了,唤道:“阿珺。”
很早就想这么唤她,今天终于唤出了口。
他伸手揩去她鬓角的泪水,手指捻了捻,此刻不管他之前的什么想法都被手指上沾染的泪水打败。
去他鬼的皇后走狗!
她是他的靖王妃!
只能是他的靖王妃!
听到他的声音,贺珺猛地吸了吸鼻子,穿来这么久,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呼唤,她有点难以置信,是谁的声音这么动听?
她就着手臂擦了擦脸,不能哭了,再哭会变丑,她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触及到陈胤担忧神,贺珺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胤没叫她王妃!
陈胤没连名带姓地叫她!
陈胤温柔亲昵的喊她阿珺!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对,吃错药的是她才对,药物的副作用真大,都让她出现幻听了。
她想问他是不是有病,但对方脸上明显一副“你敢乱说话试试”的神情,她嘴一瘪,继续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把头扭过去面对床塌里面。
伤心,不想说话,不想见人。
见状,陈胤的脸拉得老长,紧着拳头沉声问道:“你不想见到我,皇后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太子来过?”
她仰慕太子之事是她成亲前亲口说的,虽然最近她都没在他面前提过,可眼下近在咫尺,想要单独见面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她会为皇后办事,都是因太子的缘故。刚才皇后支走他,又在御花园遇上宋怀雨,这一切肯定也是为她和太子搭桥私会。
她始终忘不了太子,为皇后办事是其实是想要事成之后去到太子身边吧。
思及此,陈胤周身的气压更阴沉了,冷得贺珺直裹被子。
不就是昨晚下了点毛毛雨嘛,今天晚上就这么冷了么?
“休想,我不会死。”越想越气愤的陈胤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想熬到他死后跟太子双宿双飞,他偏要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夺太子的权,让太子什么也不是。还要时时刻刻提醒对方,他们之间是侄子和婶婶的关系。
“你和太子绝无可能!”
贺珺翻过身,把自己裹得像一只蚕蛹一样,只露出脑袋和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全是茫然和震惊。
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他的脑子是塞进了一个太子么,怎么哪儿都能想到太子身上去。
看到他独自莫名其妙气愤,她更伤心了,自己都这样了,陈胤王八蛋还我快对她生气,简直有病。
她道:“王爷,你在脑补什么?你是不会死,可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