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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撒娇 ...

  •   时朝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看到郝与洲。

      嘴里说“站着吹风”的人非但没有站着,反而坐在马路檐上,埋在自己臂弯里。

      他头顶柔软的头发被风时不时吹起来。

      看起来比电话里醉得更厉害。

      时朝下车,走到坐在路沿的人面前,伸手说:“给钱,司机在等。三十二。”

      醉着的人抬起通红的脸,开始摸手机,摸到司机按喇叭催。

      郝与洲抬头瞪了绿油油的出租车一眼。

      但那一眼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

      时朝在一旁看乐了,确定他是真醉,说:“找到了吗。”

      郝与洲找到了,而且没忘记打开微信递给他。

      但没告诉时朝密码。

      时朝付钱时试了一下,没有障碍地成功打开。

      密码是他们确定关系那天的日期。

      时朝心头被人拿针戳了一下似的,轻微地泛起刺痛。

      *

      时朝付过钱折返,在他面前蹲下,把手机放进郝与洲的大衣兜,没想到被他按住了手。

      时朝要抽手,没成功。

      郝与洲反应很快,在他抽手时抓住他手腕,把他的手塞进自己衣兜里。

      他手指从时朝手腕向下滑,从他手指缝隙钻进去,牢牢扣住时朝五指,委委屈屈,抬头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说话口齿不清,张嘴都是酒味。

      看样子喝了很多,闻起来像发了酵。

      时朝没有第二次拿开手:“路上有点堵。怎么喝了这么多?”

      现在面前的人醉着。

      他稍微温和一些……应该没有关系。

      郝与洲委委屈屈地把他的手抓得更紧,眉毛都皱在一起,没什么精神,耷拉着,脸颊醉红,说:“烦。”

      时朝哄小朋友一样,问:“烦什么?”

      醉鬼不愿意说,不过松开了他的手。

      晚上很冷,时朝穿着早上走的时候那件红帽衫,在夜风里起鸡皮疙瘩。

      郝与洲突然从浑沌里清醒片刻,像辨认出了他是谁,说:“过来。”

      时朝:“不要。”

      郝与洲眉毛都拧在一起:“可这样我碰不到你。”

      时朝:“为什么要碰我?”

      “风大,你一冷耳朵尖就特别凉,”郝与洲眼睫半耷拉着,“我只是想给你暖暖。”

      长足的沉默。

      时朝:“可你喝了酒。”

      醉鬼重新睡了回去。

      时朝低声问:“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郝与洲不理他。

      但没关系,因为他问出口就没想要得到答案。

      时朝拍拍他的手臂,被他嫌烦,挥开了。

      郝与洲又兀自趴了一会儿,捂着自己肚子,表情痛苦:“想吐。”

      时朝:“我扶你。”

      郝与洲拧起眉头,扶着电线杆缓缓站起来,抗拒地说:“别过来。”

      是在生气刚才时朝不让他碰。

      时朝只好妥协,退后一步:“与洲,你喝太多了,站稳。”

      但郝与洲没有去吐,他站起来之后,粘人地跟着他向前走了一步。

      很突然。

      是醉酒的人才有的反应。不过脑子。所以动作突兀,让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郝与洲站在他身前一拳距离,向他微微倾身,问:“这下你为什么不躲?”

      他温热的呼吸和酒气一起向时朝扑来,挡住路灯的光,身高和体型带来的压迫感一并而来,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时朝一眨不眨,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回答:“因为你醉了,随时要倒。”

      郝与洲在路灯下粲然一笑,拿手摸他的脸,并不纠结他的答案,快速跳到下一个话题,说:“时朝,带我回家好不好?”

      时朝眨眨眼。

      郝与洲喝醉断片,既然醉着,那他纵容一点……也没关系。

      时朝最终还是被他捂住了耳朵。

      时朝在他烫热的掌心里说:“……可我没有家,没法带你回去。”

      郝与洲嗤笑一声:“你真惨。”

      他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我有。”

      时朝有点想笑,觉得他还是醉了可爱:“嗯,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郝与洲笑得天真烂漫:“就在我面前。”

      时朝愣在原地。

      郝与洲说完这句话,又神色痛苦地想蹲下去,抱着脑袋:“我头疼……”

      时朝因为他的回答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无措地低头看他的发旋,良久,才想起抬手拦出租。

      *

      他把醉鬼弄上出租车,再搀上楼,打开灯,扶到沙发上。

      期间郝与洲没有辱没大型犬的盛名,抱着时朝肩膀不撒手,牢牢扒在他身上,像块橡皮糖。

      酒品和七年前一点也没变。

      这样虽然避免了他到处挪动的情况,但是直到两个人坐在家里沙发上,他还是没有松开双手,表情安定,闭着眼靠着沙发背,又想睡。

      时朝拍拍他的脸:“鱼粥,醒醒。”

      郝与洲被他拍得清醒一瞬,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烙下一个吻,下意识说:“嗯?”

      时朝掰开他:“去刷牙,你很臭,一说话全是酒味。”

      即使被掰开了,郝与洲依然维持着握着他手的姿势,说话时滚烫的温度吐在自己掌心里,闭着眼问:“刷牙有没有奖励?没有我不去。”

      时朝:“……”

      像是感受到时朝无奈的情绪,他主动站起身脱衣服。

      脱了大衣脱毛衣。

      可他脱毛衣的动作被时朝拦住。

      时朝抓着他要拽衣服的胳膊,说:“别脱了,够了,还没供暖,屋里很冷。”

      郝与洲扯扯高领的黑毛衣,示意自己马上要被勒得喘不过气。

      时朝拗不过他,坐回沙发上,看到他从头上把毛衣拽下来,露出结实的背部、肌理分明的肌肉。

      这位人体模特走向卫生间,期间一个踉跄,差点跪在门槛上。

      时朝连忙跟上。

      没有一次性牙刷,时朝给他用了自己的。好在郝与洲并不介意,皱着眉刷完了牙。

      等到漱完口,把唇周的水擦干净,他才眉头舒展,按着洗漱台低头。

      他脸上红晕依然未散,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我是不是发烧了?”

      烫得很。

      时朝难得放松,牵着他一只手向主卧走,说:“没有,只是喝得多了。”

      郝与洲被他带到床上,塞好被子,看他要走,语速很快:“我也不想……你怎么走了,你不在这睡?你不陪着我?”

      时朝:“我就在隔壁。”

      郝与洲坐起来,抓着他手不让他走。

      但这次时朝轻敲一下他的麻筋,趁他反手摸自己时站起身,说:“晚安。”

      屋里没开灯,门口漏进来的辉光给予时朝一个清晰的剪影。

      郝与洲心里一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揽住时朝,把他按在了墙上。

      时朝安安静静。

      怕反抗他他会伤着,时朝没动。

      郝与洲半身光着,拿肌肉压着他,带着一股薄荷牙膏的味道嗅他的脸,说:“我知道奖励是什么了。”

      时朝只当他发酒疯,但现在他刷过牙,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被压着也不生气,顺着他说话,只希望他赶紧消停。

      时朝:“是什么?”

      郝与洲慢腾腾地说:“我男朋友酒精过敏,刷过牙才能亲。”

      时朝愣住了:“你不是不知道吗……”

      *

      七年前他们突然分开那次,是唯一一次吵架,并不是整个恋爱过程里连架都没吵过。

      在一些他想模糊掉的细节里,郝与洲还是对余龄溪说了谎。

      那是时朝大四毕业,刚拍完毕业照的时候。

      郝与洲那段时间尤其烦躁。

      他知道大四是个分水岭,两个人可能各奔东西,再难联系。

      当时郝与洲要被爷爷送出国,想把时朝一起带走,而时朝态度不明,总是回避。

      他无法理解时朝的回避。

      毕竟在郝与洲看来,时朝翻译学学得很好,完全可以去国外锻炼,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可时朝不愿意多谈。

      聊一些平常的话题,他们还可以做到表面和平,可一旦话题转到以后、未来,时朝明显的躲避态度总会让郝与洲觉得被刺伤。

      郝与洲实在闷不过气,一天晚上,自己开了两瓶好酒在宿舍喝。

      时朝那天回到宿舍,进门被酒味熏得想走。

      可他刚走进去一步就被人死死抱住,被人凑到自己颈间舔吻,鸡皮疙瘩已经起来,反射性地抗拒。

      他们第一次争执,甚至动了手。

      这场架甚至没什么声音,只有一点闷响——郝与洲被时朝撂翻在地的闷响。

      最后以郝与洲被时朝找准机会一脚踹开,接着夺路而逃而告终。

      那时候郝与洲虽然喝了很多,但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当清醒,并且自己憋屈得紧,没有去追。

      之后几分钟,他沉浸在自己挫败的情绪里大哭一场。

      他没在意楼下嗡鸣的120的声响,第二天问起周围同学,才知道有个人过敏,被拉上了急救车。

      有人说那是时朝。

      他在时朝离开很久以后,很久很久以后,无数次回忆那段回忆,才想起来时朝动手时,脖颈那片不自然的、大片的红。

      那天过敏的人……就是时朝。

      酒精过敏。

      郝与洲从那以后再也没碰过酒。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里怨恨自己,为什么有事要借酒才能说出口,为什么要发酒疯,为什么不能清醒地和他说话。

      都叫了救护车,过敏反应肯定很严重,他会不会很痛?很痒?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时朝才毫不留恋地离开他?

      他知道有些人走,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借口。

      很小很小。

      正如接下来的七年,时朝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而他和幼时的青梅重逢,两人被家族制约,被迫相亲,在饭店里握手之后,先后说。

      “我恐男。”
      “我厌女。”

      他们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

      时朝那句话没有说完。

      面前的人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气息凌乱,落在他唇角的吻一触即离,不敢深入。

      他轻轻地摩挲时朝的指甲。

      郝与洲慢腾腾地、难过地问。

      “……你说,我现在和他道歉,他还能回来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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