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后续 ...
-
秦深公司的子品牌第二家店开在了漳城，开业前几天一直在线上线下为活动预热，巧的是离向君开的奶茶店只隔了一条街，他在去店里的路上收到了路边阿姨发的传单，看着上面的内容琢磨了半天。
他想不明白，那么大的企业就算是子品牌，为什么第二家店会选择开在漳城这么小的一个城市，这么多资金的投入，身为同样的生意人，他有点担心秦深会亏钱。
开业当天他也去凑了热闹，前期的宣传力度很大，店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柜台中央摆放了一款蛋糕，是这个牌子的主打产品，名为“满归”。
试吃的蛋糕吃了不少，打探完了之后向君肚子饱饱两手空空走了出来，门口摆放了很多花篮，比他的奶茶店开业那会儿还要隆重，然而当他看见卡片上那几个字时直接走不动了——
卡片上面写的是“开业大吉，梁满。”还画了一张小小的笑脸。
向君第一反应就是梁满这家伙又赚了不少钱。
他骑着前几天刚撞掉大灯的小电动车一路叮叮当当响到了花店，还没刚进门就听见有声音说：“你坐那儿，别动。”
“我真没事……”这是梁满的声音。
店员小路拎了个水桶，走出来正好撞见了他，向君问：“谁在里面？”
小路不认识秦深，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店里今天刚进了批货，秦深这会儿正在打理花材，换水打扫卫生等工作全他一人包了，梁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吃着秦深塞给他的面包，享受着本为老板的待遇。
向君见过几次秦深，但没有一次说得上话，他也不知道这人就是他刚刚担心会亏钱的甜品店老板，只是觉得这人对梁满很好，几乎是贴心入微的好，做朋友相当合格。
梁满看见了他，把手里的面包分给他一半，向君看见包装袋上的名字，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问：“你买的？”
梁满说：“老板送的。”
“哦！”向君想着店门口排得很长的花篮，“那么多花，赚了不少吧？”
秦深刚换完水回来，抽出一枝花修剪，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向君。
他这段时间跟着梁满学了不少花艺设计，这点工作对于他来说已经非常简单了。梁满看了他一会儿，回答向君：“也没多少。”
向君哪里信，在老婆来了个电话之后说了句改天请客吃饭匆匆离开了。
“嫌钱少？”秦深问。
梁满来到他身边，简直没眼看被他插得惨不忍睹的花，也没理会他的话。转身的工夫，手机某账户提示他，入账六位数。
不用点开都知道是谁转来的钱，梁满转头看向刚把手机塞回兜里的秦深：“疯了你？”
秦深看起来对自己的插花技术还挺满意，摆弄着花瓣：“维护一下我的客户，万一以后不接我单了怎么办。”
明明他才是那个大客户，此刻倒被反过来了。梁满实在是看不下去那红红绿绿的花束，伸手把他拍走。
顾兰带着梁心诚送了饭来，两岁的梁心诚已经会跑了，看见秦深奶里奶气喊了声：“哥哥！”
“哎！”秦深应了声，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把梁心诚稳稳抱在怀里，看见了后进来的顾兰，“阿姨好。”
顾兰对他的态度非常亲切，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如此。她把饭盒放到桌上：“快来吃饭吧，你叔叔烧了排骨，够你和满满吃的。”
梁满对于自己的亲妹妹刚进门不喊自己不太乐意，捏了捏梁心诚的脸，对秦深说：“把她放下来吧。”
一听这话，梁心诚的小手牢牢环住了秦深的脖子，怎么都不愿意。秦深笑道：“没关系，哥哥抱，吃完了饭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顾兰也知道他的店今天刚开业，坐在一旁问：“什么时候回青岛？”
“过几天。”秦深说，“等店里稳定了再走。”
“行，那这几天，你就去满满那住吧。”
家离店里有点距离，平时一来一回不是很方便，所以梁满今年在附近租了间房子，不算太大，但也够两个人住。梁心诚跑下去玩了，梁满低头吃米饭，没发表任何意见。
秦深唇角弯了弯：“好。”
小路先下了班，花店关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二月的风刷刷地吹着，枯树枝随着风摇晃，听不见声响。
仅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租的小屋，房间里冷气逼人，秦深开了空调环视了一圈：“这房子太小了。”
“我一个人住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嘛。”梁满找来了拖鞋，“穿我的吧。”
秦深看了一眼：“也太小了。”
“爱穿不穿。”
梁满脱掉了羽绒棉服转身要走又被秦深喊住：“上哪儿去？”
“洗澡。”
“我先洗。”秦深脱掉了外套顺手披在了梁满身上，见他直直看着他，哄道，“这么冷，你现在身体不好，万一冻着了怎么办？等我洗完了浴室也暖和了，听话。”
浴室门被关上，梁满坐在床上，手紧紧捏着秦深外套的一角，明确感受到了秦深身上的温度将他包裹。
另一间房空空的，只有床没有被，这一晚两个人只能挤在不算大的床上一起睡。梁满头发半干，正在整理明天的单子，秦深拿来毛巾揉了揉他的头发：“休息吧。”
“马上就好。”梁满说，“你先睡吧。”
身后的秦深轻轻叹了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把他拥在了怀里。
“你知道我不可能会睡着的。”
梁满没有说话。
手里的单子整理得差不多了，梁满抓住了胸前的秦深的手，转头看见了他深沉的眼底。
“我爸过两天要找你吃饭。”
“嗯。”
“少喝点酒。”
“好。”
梁满钻进了被窝：“我困了。”
秦深躺在他身侧，手撑着脑袋看着他，替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这一夜格外长，和青岛的夜晚一样。
梁满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睡得很沉，秦深起身去阳台，背对着风点了根烟，视线投向寂静的夜景，仿佛感觉不到冷。
天气慢慢转晴，梁满带着秦深回了启明社区的家，店交给了顾兰和小路看管，而梁勇早早把饭菜做好了，拎来他珍藏了很久的好酒，给他和秦深都倒了满满一杯。
眼看是管不住的，梁满也不挡酒了，他也知道有些话不喝酒说不出口，只在一旁默默吃菜，听他爸吹了一会儿牛。
酒过三巡，梁勇红着眼睛拍了拍秦深的手，说：“叔叔我，要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真就失去了我这个儿子……”
梁勇哭了，梁满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秦深酒量好，看不出喝了多少，他反握住梁勇的手，眼眸清醒又真切：“有我在，小满以后都会平平安安，您放心。”
梁勇沉默了好一会儿，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咧嘴笑了，只重复着：“好，好……”
直到顾兰回来他们这顿饭才结束，梁勇醉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闭着眼说着醉话，秦深也开不了车，梁满叫来了代驾，回到了租的小屋。
梁满湿了毛巾给秦深擦了擦脸，秦深睁着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喊了声：“小满。”
梁满蹲在他面前，轻轻嗯了声。
“你听见了。”秦深说，“你爸妈都同意了，你什么时候能接受我？”
他身上很烫，梁满没有把手抽回来。
“渴不渴？”
秦深无声笑了。
梁满站起身：“睡会吧，你明天下午要走的。”
还没刚转过身梁满就被秦深非常用力地拉到了床上，一盆水差点打翻，溅出了不少。他的力气太大，梁满动弹不得，只听见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就让我抱会儿吧。”
……
天渐渐亮了。
秦深醒酒醒得很快，睁开眼时身边空荡荡，看见梁满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出了卧室门却发现梁满并不在家里。
他去了花店，小路说梁满很早来过，拿了一捧花骑车离开了，并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深在店里等，半个小时后还不见梁满回来，给顾兰打去了电话，梁勇醉得还没起床，顾兰又要看店又要照顾梁心诚，对于梁满的事情并不知晓。
不想让顾兰担心，秦深安抚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然而他却坐不住了，这一年多以来一直缠绕着他的后怕此刻又涌了上来，他看了眼时间，给在青岛的助理打了通电话。
“去金沙滩，去找人……”他几乎是颤抖着，喘息着说完这句话，“快去！”
就是那片金沙滩，曾经他带梁满去过的那片金沙滩，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梁满什么都没有带，一如2021年那次一样。
他没有办法再在花店里待下去，开着车在这座还不熟悉的小城市里找梁满，很快助理那边打来了电话：“没有找到他，这几片海我都让人看过了，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派人继续盯着，有什么发现及时告知您。”
秦深握紧了方向盘，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就像当时看见被人从海里救上来的梁满一样，他有一瞬间茫然得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太阳高高挂起，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手机铃声响起，是花店打来的电话，秦深接通后听见那边传来了梁满的声音，问他在哪儿。
秦深皱着眉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红了眼睛，手指轻微地颤抖，满身心的紧张与害怕在此刻松缓了下来。
梁满没有追问，声音很轻很轻：“我现在回家。”
车在路上快速行驶，秦深一步三个台阶上了楼，门已经被打开了，梁满刚刚煮好面，端了两碗走出来，看见了神色凝重气喘吁吁的秦深。
“我做好了饭。”梁满看着他说。
秦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步步后退，最后蹲下了身子捂住了眼睛。
他的喘息很急，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梁满放下了碗筷，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我做好了饭，一直在等你。”
下一秒，秦深牢牢抱住了他：“……你去哪儿了。”
“送货，地方太远了，天冷车子又没电了，走着回来的。”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带手机？”秦深的手箍住了他的脖子，胸腔的怒火和担忧堆积在一起，音量也跟着提高，“为什么不借别人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自己消失这么久又要去哪？又想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做那个自私的决定吗？！”
秦深松开了他，眼睛红得吓人：“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看见你满脸苍白我在想什么，知不知道你进手术室抢救在外面的我的感受！凭什么一个分开那么久的他能让你丢下一切！”
“是你说喜欢我，是你说让我等一等，结果我等来了什么？等来的是差点没命的你，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杀了的你！”
秦深从没哭过，但此刻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这一年多他总会梦到梁满离开了他，总会在梦里一次次触碰到他冰凉的身体，也总会在一次次的夜里忏悔他没有看管好没有照顾好梁满，他给伸出援手的那户人家送了很多东西，在梁满回到漳城后每天都会打去很多电话，只为确保他是安全的，只为确保他有在好好的生活，哪怕，不在他身边也没关系。
可是这一上午的他又重回到了那年4月的春季，如果失去了梁满，他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样，今后会怎么样。
他痛苦得把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里，像一个无措找不到路的孩子。
“那片海是我带你去的，我不求你去到那里会想起我。”秦深看着他，“但小满，能不能，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对我好一点点？”
屋内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公司那边打电话来催，秦深要走了，他在梁满住的房子楼下站了一会儿，踩灭了好几个烟头。
再一次点着一根烟时，他被人从后方紧紧抱住了。
“对不起。”梁满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我一直想说的，秦深，对不起。”
“之所以选择走回来，也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才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烟在手指间安静燃烧，长长的烟灰被风一吹飘了很远。
“我永远记得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知道我应该说谢谢你，可是，我好像对不起你的地方更多一些。”梁满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他，小声道，“别生气了，好吗？”
秦深转过身，眉头轻轻蹙起，眼里是对梁满所展现出来的态度的不确定。
梁满晃了晃他的手：“你之前说让我去青岛开一家花店，上午我在回来的路上也认真想过了，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回答？”
烟头烫了手，秦深反应过来时，梁满已经抱住了他。
……
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要到来。
有些人已经离去，而有些人总会归来。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花，一定一年四季都会开吧。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