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9章 ...
-
梁满知道席嘉星是个学霸，成绩好，但没想到他成绩好到了这个地步。
摸底考成绩出来后，梁满的分数和之前没相差太多，向来在年级排不着名次的文科8班，因为一个席嘉星，成功引得了不少老师的外班同学的关注。
这人转来的第一次考试，考了个全班第一全年级前二十的成绩。梁满人都惊呆了。
马朝扬眉吐气了一回，这两天走路都昂首挺胸，席嘉星好像比之前更受欢迎了一些，甚至有别的班的同学跑来看他，下课后放学后有人问题目他也会一一作答。
梁满把这些看在眼里，趴在桌子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闷。
众所周知，学霸和学渣是没办法成为朋友的。况且……还是他喜欢的人。
梁满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画，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自艾自怨太入神，没注意到席嘉星看了他好一会儿。
班长从门口快步跑进席嘉星身边，声音不是太小，梁满刚好听得清楚，听见周苗苗说：“外面有个男生找你，让你出去呢。”
梁满停了笔，转头看见席嘉星站在位置上，好像本来就要去什么地方似的。
席嘉星淡淡地说：“找我？”
周苗苗点头：“是5班的徐淼。”
梁满登时坐直了，这个人和向君一个班级。
……还是个gay。
席嘉星听了没回答，站了两秒左右微微侧过身离开了座位，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了不远处的梁满，短暂的视线相交，也许一秒都不到。
梁满勾着脑袋往外看，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席嘉星的身影，在外面停留一会儿消失不见。周苗苗和几个女生压不住八卦的心理，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几个女生带回了消息。
周苗苗激动地跟其他人说：“徐淼要追席嘉星，他哪来的自信？！”
“真的假的？他疯了？”
“我听见他告白了啊，他是不是觉得他是个gay其他人也是啊？席嘉星一看就很直好不好……”
梁满眨了下眼睛，手里的笔都快被他折断了。
徐淼这个人是众所周知的同性恋，学校领导也是清楚的，因为有一年他给一个男生告白失败闹得挺大，学校结合他的情况再三考虑，后来只是联系了他的家长，并没有把他开除，因为他成绩还不错，在年级排得上前二十。
梁满见过他很多次，挺安静清秀的一个男生，自从这件事被大家知晓后，班里没几个男生愿意跟他来往，就连向君都对他保持距离。
梁满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有点坐立不安。
有女生说：“这个徐淼忘记了高一那年闹得有多大吗？他看着挺闷的一个人怎么那么大胆？”
“是啊。”周苗苗看着她，沉默一会儿，狡黠一笑，“看看，你不主动总有人主动，万一被拐跑了，你哭都没眼泪。”
“说什么呢？！”那女生脸一红，又肯定道，“我也觉得席嘉星一看就很直！”
……
快上课前席嘉星回到了班级里，梁满看着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来。可他心实在乱如麻，前半节课坐得安静，该记笔记就动动笔，搞得英语老师都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
后半节课他又开始分神，英语老师看得出来，故意让他起来回答问题。
没有意外，梁满压根不知道她讲到了哪里。
英语老师轻叹一声，似乎是惋惜，说了几句算是好言相劝。梁满默默坐了下来，一直到下课都是低着头的。
下课后他也没出去，孙睿过来找他聊了几句就跑出了教室。梁满趴在书桌上，调整好姿势，把脸埋进臂弯里，偷偷看了一眼席嘉星。
他听见少年清亮带着笑的嗓音在和前面的人说话，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人都近乎于完美。
他把脸转了回来，没一会儿，听见手机在位洞里振动。他伸手掏，打开消息眼睛微微睁大了——
席嘉星：不舒服？
梁满坐直朝左侧看去，席嘉星依旧在和其他人说话，不同的是手里握着手机。
梁满回：没有
利用余光能看见席嘉星看了一眼手机，梁满低头收拾着书本，直到上课也没等到回复。
最后一节课老师拖了会儿堂，梁满收拾好书包，起身时看了一眼还坐在位置上的席嘉星，脚步顿了顿走出了班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那道身影时，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找。
席嘉星背着包在几个人后面，梁满停在原地一秒，和徐淼擦肩而过，径直走向楼梯。
他在怄气，可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不开心，胸口堵得厉害，思绪混乱，他强忍着不要回头去看，却在楼梯拐角处还是没忍住朝上方瞥了一眼。徐淼两只眼睛都亮着光，见席嘉星走出来后跟了上去。
离得太远，梁满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看见席嘉星的表情。
他闷头往前走，选择了另一条回家的小路，有点绕也有点偏，几乎看不到几个学生。他走了一阵，停在了小小篮球场地的不远处。
梁满看着几个人在打篮球的身影，想到了席嘉星教他打球的那次。
他扶着他的手，在旁边看着他一次次尝试投篮，轻声地唤他小满，小满……眼睛一弯流露出温柔，这些不是假的。
席嘉星对其他人也很友好，很有耐心，这些也是真的。
梁满突然感觉，或许席嘉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优秀，脾气好，性格也开朗，他对谁都很好，跟谁都可以很好的相处，他可以给向君补课，可以给别的同学讲题，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打球，所以这些也可以发生在他身上。
他又何必妄想有什么不同。
梧桐树上的花儿掉落的差不多了，梁满抬头看这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小时候的他总觉得神奇，一棵这么大的树怎么会开出满枝的花朵，一到4月便萌芽开放，因地区不同，有些地方的桐树花期很长。这个季节紫色的花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只是一朵朵铺在地下，点缀着这条普通的小巷。
他走得慢吞吞，离老远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人正蹲下身捡拾起一朵紫色的花，静静端详着。
等走近了席嘉星也并未看向他，只是把花举到他眼前，说：“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花了。”
梁满看着他，没出声。
“紫泡桐花，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席嘉星说完眼眸一转，看向梁满，轻轻笑着，“这种花看起来很平凡，可又很独特。”
他的话有所保留，梁满抬头去看几十米高的大树，朵朵花在这么高的树上盛开，如果它不落下，他应该永远摘不到。
春天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席嘉星。”梁满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你有喜欢的人吗？”
席嘉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秒，笑着说：“你觉得呢？”
梁满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发现席嘉星对于一个男生的告白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所以他很好奇，他想知道席嘉星会不会接受两个男生在一起，但总觉得这么问不太礼貌。
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回答，席嘉星也没有。
夜幕降下，朱炳生做好了饭，丁素纤叫来还在写作业的席嘉星，三个人坐在一个正方形桌旁，头顶上是银白灯泡的光，朱炳生不停给席嘉星夹菜，快吃完时，丁素纤开了口：“星星。”
席嘉星朝她看过去。
“我和你朱叔叔要领证了，明天。”
朱炳生放下了筷子，似乎是紧张，手掌在膝盖上来回搓。席嘉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脸笑容的丁素纤，说：“好。”
他从不干涉丁素纤的任何决定，这段时间以来朱炳生对他的好他也能感受到，他也是第一次，希望丁素纤能和这个人过得好。
这样他就不用再搬家了。
这个城市虽然小，但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所以他不像前两次那样对于什么都无所谓，这一次他想要安稳，他不想离开。
席嘉星数不清已经离开家乡多久了，好像久到没了感情。他原本的家在遥远北方的一座大城市，他只在那里待了十二年，他十二岁的时候丁素纤终于和当时的丈夫离了婚，不顾家人反对，带着他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他们领了证过日子，可好景不长，两年后男人出轨，提出离婚。
丁素纤没读过什么书，但胜在长得确实漂亮，很快又找了一个男人，于是席嘉星又去到了另一个城市，也就是在来漳城之前。
丁素纤找的男人不是什么知识分子大户人家，她也清楚明白大户人家看不上她，所以她一直以来目标很明确，有钱、会赚钱就可以了，因为这样她才能给予席嘉星一个有保障的前途和未来。
这段婚姻维持的时间比较长，长达四年，离婚的原因是那个男人对席嘉星算不上好，因为他有一个自己的儿子，有天回家丁素纤看见男人狠狠训斥席嘉星的画面，四年都无法培养出感情，以后日子还长，她不想席嘉星受这种委屈，便下定决心，再次离了婚。
来到漳城是席嘉星没想过的，毕竟这一路上，他要去哪都不是能由他决定的。
他现在的后爸脾气很好，属于憨厚朴实的类型，在工地里干活，能干，愿意干，身体也硬朗，一个月的工资在4000左右。在2012年，这个数已经是小康水平了。
丁素纤和朱炳生感情稳定，席嘉星可以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幸福，这样就很好。
.
启明社区晚上八点多人就渐渐变少了，窗外除了过路人说话的声音听不见其他。梁满把作业解决完，面前摊着语文书，他无心去看，手里拿着席嘉星送他的花，坐在书桌前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他拿起手机熟练的点进了席嘉星的空间，没有新发的内容，他又去留言板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信息。
于是他点进了那看了无数遍的相册，把那些花啊草啊树啊的照片又看了一遍。
翻到一张照片时梁满仔细看了很久，照片上是白色的漆刷成的石墙，阳光照了大半，映出了男生歪着身子的影子。下一张是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墙上的影子有点变化，右上方有一只鸟儿，梁满知道那是席嘉星的手。
梁满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席嘉星拿着手机对着影子调皮地自拍，像他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在席嘉星空间逗留了大半个小时，出来后刷了一下空间，发现席嘉星五分钟之前来访过，梁满偷偷笑了笑，点开了和席嘉星的聊天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先发什么好。
他正绞尽脑汁时，席嘉星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拿着那朵紫泡桐，连同地下的阳光一起照了进去。
席嘉星：这花很好看
梁满：你之前没有见过吗
席嘉星：之前我去过的城市都没有
梁满想了想，没去问他之前在哪座城市，回复道：春天刚开的时候更好看
一分钟后席嘉星回复：我期待明年春天的到来
房间里的灯是暖黄色的，静静照在梁满的肩头，他拿着手机，心里像被什么不断填满，白天因为成绩而产生的差距好像瞬间就不见了，只有满胸腔的欢喜。
“瞧你笑得那傻样，谈恋爱了？”
顾兰的声音猝不及防出现在身后，梁满吓了一跳，把手机盖在书上回头看她：“妈，你进来前能敲个门吗？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没穿衣服怎么了，你人都是我生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
顾兰怀里抱着叠好的衣服，打开柜子给他放了进去，放完后又瞥了他一眼：“看不进去别看了，赶紧睡觉，坐那儿跟真的一样。”
梁满：“……”
顾兰走后梁满把屋里的门从里面插上，看着那语文书，决定课文明天早上再背，谁让早晨的记忆力最好呢。
他躺在床上和席嘉星又断断续续聊了会儿，等消息期间刷了一下空间，发现席嘉星一分钟前上传了那张照片，配的字是：很特别。
还没有人点赞，梁满当了那个第一人。
最后两个人都困了，席嘉星说睡吧，接着发来一句晚安。
梁满看着这一句晚安，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睡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灯打开，找了一个好的角度把那朵花拍了下来。
席嘉星送给他的这朵花，他要记住盛开时的模样。
他虽然想知道席嘉星前两次在哪座城市，也好奇他在那里发生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可他想，既然席嘉星现在来到了漳城，那么他想带给他不一样的东西，漳城小又如何，值得留恋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他对席嘉星的过往一无所知，他傻傻感谢命运把席嘉星送到他身边。
那时的梁满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他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是土生土长的漳城人，所以他也不知道，席嘉星这六年来一直在游荡，寻找，飘飘落落，居无定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