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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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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寒亭当真是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本意是想将人欺负个够了再放上榻睡觉的,岂料开局不到一炷香,就被人扑进怀里给反杀了。
其实隔着衣裳挨碰一下也不是甚大事。
偏生他于风月情\\事没开窍,连看眼春宫图都要脸红的人,更遑论某温姓男子还精准上手捏了捏。
新奇体验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
不到上朝的时辰,温煦醒来蓦然发觉明寒亭早已了无踪迹,看样子当皇帝的那个是额外给自个儿增添了一项晨练工作。
温煦不觉好笑。
他在话本里见到的那些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只这燕宁国君纯情的不像话,真是丢皇帝界的脸。
暗嘲腹诽并没有持续太久。
温煦蹙蹙眉,顺手给自己搭了个脉。
这几日他贪觉的很,上次这般体虚困乏就是旧疾发作的前兆。
他怕那场风寒会引发病症,因此不论喝药还是卧床休养都一样没敢落。不想看似好转了个三五天,终归是治标不治本,仍挡不住旧疾来袭。
“温侍君,奴婢伺候您盥洗更衣罢?”
昕云见温煦醒来不唤内侍就倚在床头发呆,遂捧来清水询问。她不敢向人直视,便悄悄地拿眸子偷瞄。
青年曲膝靠坐,如雪亵衣衬得面庞愈加白皙,唇色薄淡,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恹恹的疲惫感。
“侍君?”闻听新称呼,温煦微讶。
“是。”昕云垂首:“晨起陛下传昭,晋温侍郎为温侍君。并特别吩咐,等您睡醒后再将这喜讯告知于您。”
昕云说完兀自一叹,陛下可真是宠爱温侍君啊,连晋封位份都不想吵着人歇息。
而温煦短暂疑惑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位份提升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昕云道:“侍君每月例银翻倍,且享有五日休假。”
这是从燕宁前朝传下来的规矩,先帝坐拥佳丽三千,为防人员众多惹得后宫不宁,就按身份高低制定休假时日。
在此期间不必挂绿头牌。此举措不仅省去先帝在七八个托盘中挑花眼的烦恼,还能隔三岔五换批新鲜名字,真真是在将雨露均沾一词给贯彻到底。
晋不晋封温煦无所谓。
但休假福利没在这朝被取缔他着实是欣慰。
感天动地。
明寒亭那厮终于学会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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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
明寒亭因为政务繁忙,早朝休毕就一直呆在这里批折子。
奏折本在桌案上堆如小山,除部分是尚未敲定的州郡商贸新规划。剩下零散几本则还是针对扩充后宫开枝散叶的谆谆劝谏。
明寒亭看得心烦。
想起昨晚的那阵澎湃时尤其。
他又双叒一次在温煦面前丢脸了。
昨夜一觉睡得囫囵,天还不亮他就起了床。原想今日使唤温煦多干点活儿报复一二的,却瞧人蜷在榻上一副单薄模样。
那满腔欺负人的兴头瞬间就散了。
恰逢周成海来御前请示,话语在喉间打转,出口便成了晋温煦为侍君。
“启禀陛下,午膳已备好,可需奴即刻摆上?”
司膳太监尖细的嗓音打断明寒亭的思绪,伏案端坐许久,此时恰逢饭点,闻着食盒传来的香味倒是有些饿了。
他颔首示意,很快,一道道珍馐就依次摆上桌。
珍珠豆腐、红油酱鸭、牛柳炒白蘑、砂锅煨鹿筋,菜品种类繁多,皆是色香味俱全。
明寒亭堪堪尝了口,倏然停筷道:“这些菜是谁做的?”
“回陛下,是尚膳房掌事褚忠。”司膳太监惴惴答道。
褚忠是御厨老手了,陛下的膳食一向由他负责,想来在口味上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怎么是他?”明寒亭不悦:“孤不是传令今日午膳让温煦布置?”
“这.....”
司膳太监一凛,腰身躬得更低。
周成海见状忙迎笑道:“陛下,先前逸云殿的婢女来禀告过您,温侍君身子有恙,不宜备膳。”
他这么一提醒明寒亭才想起来,是有这回事来着。
当时忙于政务无暇理会,连禀告的内容都没听清,就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他还思忖着刚晋封位份温煦会有所表示,哪成想该干的活儿一样没干,竟先享受起了休假的福利待遇。
“他身子有恙?”
“是,温侍君说感念陛下降施恩宠,可惜体弱福薄,等养好些他再来尽心服侍。”
胡说八道。
明寒亭暗哂,离上次病假刚过去多久?分明夜晚睡得好好儿的,哪就又有恙了。
也罢。
温煦惯常伶牙俐齿,若不抓到现行恐怕是不会认怂的。
就当落个话柄在手里,等事务忙完再找人去细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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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记挂着温煦的手艺,明寒亭一顿午膳吃的食不知味,没用几口就吩咐宫人撤下。
他批完奏折,活动下垂头太久酸胀的脖颈,凝神看了半晌舷窗外的景致后,决定去御花园走走。
五月天清气朗,暖阳微燥清风却夹带凉意,是比初春还宜人的时节。
鸟雀在枝桠间叽喳跳跃,不时有树叶随着动静打转儿掉落,坠入小塘惊动锦鲤摆尾,扑腾起连片水花。
“陛下——”
周成海迟疑轻唤,明寒亭脚步一顿。
刚想斥责这老奴作甚搅扰他赏景的兴致,抬眸向周遭望去,立刻就明白了人发声的意图。
前面不远处就是揽月阁。
他信步一走,却是直直奔着温煦来了。
横竖这笔账迟早都要算的,天意如此,孤是在跟随上天的指示,绝对不是因为身随意动。
明寒亭如是安慰一番,成功将自己给说服了。
“你们就在这候着,没有孤的传召不得入内。”
周成海一众忙道:“是。”
国君亲临妃嫔住所,这是何等的爱重?
而且无召不得入内,只怕陛下赏景是假,想趁此机会去找侍君温存片刻才是真罢。
明寒亭以为进入揽月阁,看到的会是青年翻话本嚼零嘴儿的闲散样子。谁知四下静谧非常,几个小侍从正远远的燃柴架火,守着只小罐在熬煮热汤。
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人,走近他方察觉温煦所言有恙切实非虚。
青年双目紧阖,额头薄汗淋漓。墨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软耷耷的黏在鬓角。唇瓣也不复往日光泽,在病气下呈现出枯白之色。
“水..拿水来..我好渴....”温煦恍惚呢哝。
明寒亭注视他须臾,起身、坐下、又起身,一边取茶盏一边没好气哼道:“还真是身娇体贵,怎得次次要人伺候都被孤撞上?”
温煦此刻神智不甚清明,听到声响只当是阿桃去太医院拿药回来了。他迷迷蒙蒙撑坐起半截,顺着递到唇畔的水探头去喝。
因是在揽月阁,他衣裳并不似平日穿戴的那般齐整。
亵衣松垮,襟口半开,明寒亭略一低头,入目就是大片无暇肌肤和精致清晰的锁骨。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明寒亭掌劲不稳,茶盏晃荡,登时泼洒出来些许。
“你呀。”
温煦无力笑笑,屈指在人脑袋上轻敲了一记。
这动作无端带亲昵,明寒亭不由微愣。
“胡闹,你竟敢对孤动手?”
不同于自家婢女的低沉嗓音,温煦结结实实的反应慢了半拍。等明寒亭质问完,他方后知后觉露出意外神色。
“陛下?”
明寒亭凉笑,见温煦望向手里的茶盏,他若无其事放置到旁:“还认得孤,说明脑子没病糊涂。”
真病糊涂就该条件反射向你扎毒针了,温煦心道。
“陛下怎会驾临揽月阁?”他喉间像是有团火在烧,因而声线听上去喑哑砂砾。
明寒亭一啧,咬重字音:“别多想,孤碰巧路过而已。生着病就少说话,传出去叫人以为孤多苛待你了呢。”
本来就是!
没苛待他怎么会染上风寒?不染上风寒他怎么会勾起旧疾?不勾起旧疾他怎么会浑身难受起不来床?
亏得这狗皇帝还有脸说。
温煦越想越气,索性钻回被褥里装睡。
他想着明寒亭被晾在一边,该是嫌闷坐无趣就要走了。出乎意料的,明寒亭掀开被褥一角,竟是将手贴上了他额头。
“风寒不是早痊愈了?成天吃饱睡足,你这病如何来的?”
温煦诧异一瞬,虚弱道:“回陛下,这是臣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旧疾,以前有太医替臣看过,说是得静养。”
“静养?”明寒亭摆出欠债脸:“是不是得吃好穿暖,而且还不能受累干活?”
“陛下英明。”
明寒亭在他额上试温度的手猛地一屈,力道不重,但比温煦敲得更像是在教训小崽子。
温煦:“哼!”
“哼什么?殴打孤你还有理了?”
“我......” “殿下!”
阿桃突然进门,倒正好遮掩掉温煦差点忘记称臣的僭越之举。
明寒亭侧目一觑,她当即吓得跪地叩头:“参、参见陛下!”
大大小小数十个纸包跟随砸落,阿桃战战兢兢,小幅度地将药包向身后藏。生恐国君嫌病疫晦气,再向自家主子问罪责难。
明寒亭总不至闲到去欺负个病人。
他是在想,医学讲究望闻问切。连脉都没诊,能开出什么有效的方子?
“传孤御令,召太医院李瑞来揽月阁视疾。一应药材用料无需俭省,务必让温侍君尽快恢复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