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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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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归调侃,眼见明寒亭并没有要为此斥责温煦的意思,温澄书不由暗暗绞紧手指,想着怎样再不漏痕迹的告上一状。
他和温煦一直都不大对付,在北丘时就这样。
论出身他比温煦要尊贵不少,娘亲是赵皇贵妃的旁支表妹,生前也有个低级嫔妃的位份。
后来娘亲殇没,他便设法攀上赵皇贵妃这棵金枝。没在皇宫内摸爬滚打,而是在被养在行宫修习武学剑术。
有赵皇贵妃做支撑,宫里旁的皇子待他都诚惶诚恐,唯独温煦从不列入巴结奉承之流。
在温澄书看来,他的疏远无视就是故作姿态的假清高。
一无母族势力二无国君关爱,不想方设法在掌权者跟前露脸,整日就会拖着个病秧秧的身子在灶台边洗菜做饭。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在明寒亭面前他是万万不敢流露出这种鄙夷嘲讽的,想着先忍耐下来,等日后再找机会报复不迟。
就寝时辰将至,前几天温澄书都是在另一侧偏殿歇息,今日他刚要告退,却听明寒亭道:“不必去偏殿了,今夜你就在孤这里留宿。”
温澄书恭谨垂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欢欣得意。
他说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假,人前明寒亭的确是摆出一副盛宠架势,吃穿用度堪比国君,可他到底没有真正侍过寝。
不处置温煦无非是占个两碗水同端的平衡,有这张脸在,他依然会被明寒亭捧在心尖儿上。
到时候枕边风一吹,看温煦还能嚣张多久。
“陛下,我来帮您宽衣。”
温澄书笑得娇羞,不想手尚未挨到衣带,就遭人退避拒绝。
“休得碰孤!”
明寒亭剑眉深拧:“给你床褥子,去榻下打个地铺睡。”
温澄书呆滞瞬息,见人丝毫没有玩笑,方涩声道:“您不是让我留宿......”
留宿是为做出假象堵住朝臣的嘴,明寒亭心道。
“你可是对孤的提议不满?”
“不、不敢。”温澄书忙垂眸咬唇:“陛下恕罪,我这就去打地铺。”
逸云殿原本没有多余的被褥,之前温煦在明寒亭懒得传宫人送,索性同床共枕将就凑合了。此刻身旁的是温澄书,单独叫宫人忙活一趟倒也无妨。
周成海领命去办,很快新的被褥枕头就送到了寝殿。
明寒亭早已歪进榻内,他此时对温煦扬言要侍寝的澎湃褪去不少,这才收拾好心情向温澄书严令警告。
“孤下令让温煦在揽月阁静养,他身子骨弱,以后无事不许去打扰他清净。今日姑且念你初犯,若有下次,孤严惩不贷。”
温澄书满腹怨言又不敢发作,只得愁着脸应声称是。
他想起宫中传言温侍君侍寝时是何等的荣宠,连加封位份都不舍惊扰酣梦。再瞧瞧自己睡着坚硬硌骨的地板,心里算是把温煦给记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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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就有二,明寒亭夜间不许他近身,连带着白日的态度也随之消减淡漠。
温澄书素来擅察言观色,对此自当是有所发觉。
但他尝试着向明寒亭卖乖讨好,却入泥沉大海,甚至隐隐有越弄越遭的趋势。
当初赵皇贵妃提出要送他来燕宁,他本是颇有微词的。
不成想明寒亭竟生得这般俊朗,燕宁国力又强于北丘。倘若能得人青眼,往后定然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好处。
他就在这短短的三五日内动摇了。
反正动不动摇都已成定局,他总不见得会比温煦那个卑贱皇子混得差。笑得声大不算什么,笑得长久才叫能耐。
而今当务之急是要让明寒亭眼里有他,既是因温煦引发的嫌隙,那向人示好总不会有错。
温澄书这回学乖了,不再那么大张旗鼓的找茬。反而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什,一身淡雅长衣出现在揽月阁门口。
——然后就在那站了整整一下午。
“还没走么?”温煦正在酿制蜜饯,瞧阿桃扒在门缝朝外望个不停,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呢。”阿桃撇着嘴摇头:“他可真是执着。站也不往旁边儿站,非挡在大门口,叫人看去那传言不知要难听成什么样呢......不行,我去把他给赶走!”
“回来。”温煦朗声叫住,顺手用剥剩的樱桃核敲她脑袋以示教训。
这小丫头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急躁了些。
“他此番是何用意你难道看不出?他既爱站,那让他一直站着,不搭理就是。”
“可......他是站在咱们大门口呀。”
阿桃鼓起脸颊:“这几天日头渐渐毒辣起来,他若晒出个好歹,回头多半要赖到您身上。”
温煦颔首:“随他去罢,我有正经事要做,哪誊得出空余理会闲人。”
所谓的正经事就是酿制蜜饯了。
阿桃一心护主,既然自家主子都放出话不管,她也就不再纠结是否要去赶走温澄书了。注意力调转,眼巴巴的关心起吃食口味来。
“唔...奴婢记得您不爱吃樱桃,怎地这个碟子里全是樱桃果肉?”
阿桃疑惑不已,猛然对上温煦玩味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红。
“成天吃人家的点心,不回几样赠礼,我这个当老丈人的如何拉得下脸面请他帮忙?”
“您说什么呢。”
阿桃害羞,举起碟子假装研究底部的花纹。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跟褚晨....就是年岁相仿,关系比寻常宫人亲近一点而已。”
温煦勾唇:“换个大点的碗碟罢,这个太小,并不能挡住你的脸。”
“殿下!”阿桃气得跺脚,看见另一叠装满香芒的琉璃盏,又闷闷道:“那这个是给谁的?”
“给陛下。”温煦坦然道。
阿桃这回不止疑惑,嘴也惊得张大了。
“您、您要给陛下做蜜饯?”
温煦失笑:“你这语气听上去仿佛是陛下要给我做蜜饯。”
“不是......”阿桃不解,她以为自家主子委身当侍君,在逸云殿里承宠干活,心里该是怨极了明寒亭的。
犹豫再三,方忐忑道:“您没往里边....添那啥罢?”
阿桃准备说下毒来着,但想了想,怕隔墙有耳。
温煦笑容更灿烂了,他一面收拾碗碟一面端起做好的蜜饯:“当然没有,我作甚要和金饭碗过不去?走啦,陪我出趟门,去探望下你家会送点心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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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澄书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下午,眼看将临黄昏时分,那紧闭的大门仍旧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趋势。
他气得恨不得抬脚踹门,若非馆阁外不时有宫人往来路过,他早就冲进去向温煦叫嚣问罪了。
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从揽月阁一直憋到偏殿。贴身近侍阿琥见他神情不妙,忙捧过杯热茶赔笑宽慰:“您喝口茶歇一歇。那不就个刚得宠的侍君嘛,不见也罢。”
“你懂个屁!”温澄书咬牙切齿,声量不敢拔高,就用茶水劈头盖脸的泼侍从解气。
阿琥顾不得满头茶叶,忙跪下来求饶:“主子恕罪主子恕罪!是奴说错话了,奴掌嘴!”
伤在脸上终归惹人闲话,阿琥没掌几下就被温澄书不耐烦的叫了停。
见不见温煦的确也罢,可要紧的是明寒亭对他看重,一想到这点温澄书就满心愤懑。
“他算个什么东西?侍君?我呸!说是男宠都抬举他了!”
温澄愿只想骂温煦,不料把自己也给饶了进去。他浑然忘记若他爬上了明寒亭的床,便也和口中承欢作乐的男宠一般无二。
阿琥想说又不敢说,战战兢兢,只得将身子跪得更加端正。
温澄书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脾性起来,不摔摔东西打打人那火气压根消不下去。
眼下是在逸云殿偏殿,万一动静传到陛下那边,他这个做奴才的怕是就没命活了。
“主子息怒,您看陛下没给您拨旁的殿宇,单叫在寝殿住着,这说明陛下还是更看重您一些啊。您犯不着为个玩物气恼,保重身子要紧呐。”
这话倒戳在了温澄书心坎儿上。
是啊,温煦再得宠还不是住在一边,想见陛下得有传召才行。
而他住在逸云殿偏殿,四舍五入就是和明寒亭同室而居。
孰轻孰重,明眼人一见就知。
温澄书嗤鼻冷哼:“本殿舍下颜面找上门,温煦竟敢把本殿晾在外边这么久。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去!”
阿琥小心翼翼道:“依奴看,您既已受了这趟气,不如趁热打铁,明儿继续去找他。”
“继续去找?”温澄书凤眼一瞪,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本殿借宫人的口,将兄友弟恭的贤名传到陛下耳中?”
“主子英明。”
阿琥道:“揽月阁门外宫人众多,一日不成就再去一日。他不让您进门那正好,回头奴买通几个小太监,叫他们将温侍君傲慢无礼仗势欺人的话传出去。您想若陛下听到此事,该当如何?”
阿琥多少是有点小谋算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心腹了。
温澄书闻听此话面上露出阴恻恻的寒意。
闭门不见是罢?
晾他看热闹是罢?
很好,温煦,你且走着瞧。
最后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