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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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洲是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中醒来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恶心反胃的感觉便紧接着涌上喉咙。
他猛地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有瞬间的茫然，随即，昨晚破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倒灌而入——楚裴煦的“商量”，酒吧的烈酒，周明轩的话语，还有那一声惊雷般的初恋。
他撑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装修简洁冷硬，不是他和楚裴煦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门被轻轻推开，韩昭驰端着杯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醒了？感觉怎么样？”韩昭驰把水递给他，“喝点温水，你昨晚醉得很厉害。”
许洲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他抿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但身体的难受远不及心口的空洞和冰冷。
“谢谢。”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给你添麻烦了。”
“少来这套。”韩昭驰在他床边坐下，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楚裴煦那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许洲垂着眼眸，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沉默了几秒。
那些尖锐的、带着血淋淋真相的碎片在他脑海里翻滚，但他此刻异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
他没有回答韩昭驰的问题，而是突然问道：“昭驰，你带工作手机了吗？借我用一下。”
韩昭驰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的工作手机递给他。
许洲接过手机，手指因为宿醉和情绪残余有些微颤抖，但他操作得很稳。
他直接拨通了李助理的私人号码，李助理是他招进公司的人，也能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处理事情能力出众。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李助理清醒沉稳的声音：“您好，哪位？”
“是我，许洲。”许洲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条理和冷静，只是更添了几分寒意，“李助理，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我需要你立刻帮我查一件事，要快。”
电话那头的李助理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语气立刻变得更加郑重：“您请说。”
“查公司这一年来的财务流水。”许洲清晰地指令，“重点排查所有以项目外包、顾问咨询、特殊津贴等名义，定期或不定期向非合作方对公账户支付的款项，特别是支付给私人账户的。把所有可疑的转账记录，对方账户信息，审批流程，全部整理出来，发给我。”
“明白，我立刻去办。”李助理没有任何多余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
挂了电话，许洲将手机递还给韩昭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韩昭驰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很赞同的频频点头，“是应该查清楚这些，到时候和他打官司离婚，你自己去管理公司，把他扫地出门！我帮你找律师怎么样？”
“没这么夸张，我没想过从他手里抢公司。”许洲心里既难受又被韩昭驰的话逗的想笑，脸色简直称得上难看。
“那你在查什么？公司出了问题？”韩昭驰疑惑不安的靠过来，“洲儿，你可得坚强，为了一个臭渣男折磨自己，不值得啊。”
许洲揉了揉依旧刺痛的额角，声音低沉：“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折磨自己，只不过我有预感，楚裴煦肯定还做了其他什么事，找出来一并让自己看清罢了。”
林嘉阳的工作能力提升的太突然，几乎可以是一步飞跃，他感觉很奇怪。
楚裴煦能在初恋这件事上的欺骗，像一根引信，炸毁了他对楚裴煦基本的信任，他现在看过去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可在压抑的心情下，许洲还是感觉度秒如年，他恨不得立刻就能看清楚裴煦的一切，弄清楚自己十几年的感情，是多么的荒谬可笑。
许洲又喝了些水，试图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头脑的胀痛。韩昭驰几次想开口，但看到许洲那副拒绝交流、全身心沉浸在某种冰冷决绝状态中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工作手机提示有加密邮件送达。
许洲立刻拿起手机，输入密码点开。
李助理的工作高效的令人惊叹，邮件内容很详尽，列出了数十条转账记录，李助理的工作效率极高，已经做了初步筛选和标注。
许洲的目光迅速扫过列表，最终停留在其中一条上——从几个月前开始，几乎每个季度，公司都会向一个名为“周涵洋”的私人账户支付一笔数额不小的款项，名义是“特殊项目技术顾问费”，审批人一栏，清晰地签着“楚裴煦”的名字。
许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起来。
他抓住了楚裴煦露出的小尾巴，却宁愿自己没抓到，他每一次隐瞒之下的小动作，都在向许洲宣告——我不爱你，但我爱林嘉阳。
他盯着那个账户名，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屏幕。
旁边的韩昭驰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这人我认识啊，同行，你们公司和他有业务往来？”
许洲猛地抬头看向韩昭驰，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昭驰，帮我个忙，联系一下你这个朋友，我想见他。”
韩昭驰看着许洲眼中那种混合着痛楚、愤怒和一定要弄清真相的决绝，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韩昭驰的人脉和行动力毋庸置疑，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安排好了一切，地点定在了一家位置僻静、隐私性极好的茶室包间。
许洲强忍着宿醉带来的持续头痛和恶心，洗了把脸，换上了韩昭驰给他找来的干净衣服。镜子里的他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冰冷。
到达茶室时，周涵洋已经在了，看见韩昭驰，他立刻询问，“怎么了，这么着急约见面？”
他随后才看见许洲，更加疑惑了，“这不是许总吗，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周先生，约您出来，是因为我想问您一些事。”许洲把汇款记录摆在周涵洋面前，“我发现公司每个月都向您支付一笔数额可观的钱，是请您做了什么业务吗？”
“这，这是楚总找到我，和我谈的合作啊。”周涵洋有些慌了，“我们签了合同的，合法合规的往来，怎么了吗？”
“我不是来追究您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您别担心。”许洲其实已经猜到了结果，只不过没有铁证，他仍然不敢相信。
“就是做一些杂活，什么都干，每次都是一个叫林嘉阳的员工通知我，我做好了发给他就行。”周涵洋尴尬的挠挠头，“我就想赚点儿外快，出什么事儿了？”
“谢谢您如实告知。”许洲还维持着自己体面的笑容，但手上忍不住用力，指甲掐进了掌心。
楚裴煦可真是个情圣啊，为了林嘉阳公私不分，为了让他在公司立足，竟然帮他找外援，让别人帮他干工作。
他为了公司发展殚精竭虑，每一个决策都反复权衡，力求公正透明。
他尊重楚裴煦作为另一半的决策权，从未想过要过多干涉他在公司的管理，却没想到，这份信任成了楚裴煦徇私舞弊、供养初恋的温床！
工作上造假，情感上欺骗。
楚裴煦在他和林嘉阳之间，画下了一条多么清晰又多么肮脏的界限——对他许洲，是现实的选择，是稳定的合伙人，是应付父母压力的挡箭牌；对林嘉阳，则是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是不惜违背原则也要呵护的初恋，是可以用谎言和金钱维系的美好幻影。
原来根本不是他介不介意林嘉阳存在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楚裴煦就没有让他和林嘉阳平起平坐过，楚裴煦的解释，楚裴煦对他的安抚，大概都是害怕他会迁怒到林嘉阳吧。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如同海啸，再次将他淹没，这一次，比昨晚在酒吧听到“初恋”二字时，更加具体，更加残忍，更加让他……心如死灰。
他之前所有的愤怒、失望、争吵，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感情上的背叛者，更是一个践踏了他们共同事业底线、将他的信任踩在脚下的共犯。
他缓缓站起身，身体因为宿醉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晃动了一下，旁边的韩昭驰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许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最后给周涵洋道了谢，请他对他们见面的事情保密，其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在韩昭驰的陪同下，离开了茶室。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许洲抬手挡了一下，觉得那光亮虚假得可笑。
他明白了，楚裴煦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被他小心翼翼藏在金钱和谎言构筑的象牙塔里的林嘉阳，而他许洲，不过是出现在合适时间的一个……合适的人。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