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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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会议后的三个月，许洲正式加入了沃尔顿事务所。
他选择常驻新加坡办公室——那里离海岛不算太远，气候也熟悉，更重要的是，新加坡作为亚太枢纽，能接触到的项目类型更丰富。
他参与的第一个重大项目，是为马来西亚热带雨林边缘的原住民社区设计一所学校兼社区中心。
项目启动会上，索菲亚将主导权交给了许洲：“这个项目需要深入了解当地文化和生态，我相信洲的经验能带来独特的视角。”
许洲带着团队深入雨林两周，和村民同吃同住，学习他们的建筑智慧——如何用高脚楼适应雨季洪水，如何利用穿堂风自然降温，如何从雨林中获取可持续建材。
他夜晚在油灯下画草图时，常想起海岛上的日子，于是把那些缓慢的节奏、对自然的敬畏、人与人之间的连接，都融入他的设计中。
方案汇报那天，许洲展示了设计模型。
建筑完全使用当地竹子与再生木材，屋顶收集的雨水经净化后供日常使用，太阳能板隐藏在茅草屋顶中，教室的墙壁可完全打开，让自然成为课堂的一部分。
“这不仅仅是一所学校，”许洲在汇报结尾说，“它是一个枢纽，连接传统与现代，社区与自然，教育与生活。”
会议室静默片刻，然后响起掌声，索菲亚微笑着对他点头。
项目获得马来西亚政府和环保组织的高度认可，沃尔顿事务所因此赢得年度可持续建筑奖。
颁奖典礼上，许洲作为项目主创上台领奖，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时，他想起多年前和楚裴煦挤在小公寓里看建筑颁奖直播的夜晚。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那里。”年轻的楚裴煦指着电视屏幕说。
“我们都会。”许洲当时这样回答。
如今他真的站在了这里，只是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
典礼后的庆功宴上，索菲亚举杯向他致意：“你证明了当初我的眼光没有错。不过说实话，洲，我有另一个想法。”
她引许洲到安静的角落：“中国市场对可持续建筑的需求正在爆发，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理解中国语境的人去开拓，你愿意回国建立中国分部吗？”
许洲沉默片刻。
回国意味着可能再次面对楚裴煦，即便伤口已经结痂，他还是不想再去回想。
“我可以考虑，但需要时间准备。”他最终说。
“当然。”索菲亚理解地点头，“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在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后，许洲带着沃尔顿中国区首席代表的身份回到了国内。
办公室选在L市一栋改造后的历史建筑里，保留了原有的砖墙和拱窗，又融入了现代可持续技术。
起初的日子异常忙碌。
他需要组建团队，建立本地合作关系，寻找适合落地的项目，有时候深夜走出办公室，看着黄浦江对岸的灯火，他会想起楚裴煦的公司就在那些高楼中的某一栋。
他们曾约定要一起站在这个城市之巅。
第一个项目来得意外。某天，助理说有位姓陈的女士坚持要见他，没有预约，但提到了一个雨林学校的名字。
来访者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士，衣着简朴但气质不俗，她开门见山：“许先生，我在杂志上看到您设计的马来西亚学校，我老家在山区，我们村里也需要这样一所学校。”
陈女士来自一个偏远的少数民族村落，那里的孩子每天要走三小时山路去镇上上学。
她拿出手机，给许洲看村庄的照片，云雾缭绕的山谷，古老的木结构房屋，孩子们赤脚在泥土操场上奔跑的眼睛。
“我们没有多少钱，”陈女士坦言，“但全村人都愿意出力，我们可以提供劳动力，提供本地材料，提供土地。”
许洲一张张翻看照片，在照片上和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睛对视。
当天晚上，他给索菲亚发了封长邮件，申请将这个项目作为沃尔顿中国的第一个公益项目。
“预算会很紧张，”他在电话里对索菲亚说，“可能还需要公司补贴一部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索菲亚笑了：“周，这就是为什么我选你，去做吧，公司会支持。”
项目历时九个月，许洲和团队往返山区十余次，他们和村民一起学习传统的木工技艺，根据山地地形调整设计方案。
学校最终落成时，全村人穿上了节日盛装，孩子们第一次在明亮的教室里触摸到了图书和电脑。
当地媒体闻讯而来，报道了这个“与大山对话的建筑”，报道一经发出，引起了业内广泛关注，许洲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建筑杂志和行业论坛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沃尔顿公司在国内完成了十多个项目，从乡村学校到城市生态社区，每一个都秉持着可持续理念，又深深扎根于当地文脉。
许洲的设计哲学逐渐形成，建筑应当谦逊地融入环境，成为人与自然对话的媒介。
他的声誉日渐增长，却始终保持着低调，不接受无关专业的采访，不参加浮夸的社交场合，大部分时间要么在项目现场，要么在办公室研究新材料和新技术。
直到那个深秋的下午。
许洲刚结束与总部的视频会议，助理内线响起：“许总，有位楚先生坚持要见您，没有预约，他说是您的故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
“让他在会客室等。”许洲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
他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倒了杯水，才走向会客室，推开门时，楚裴煦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比三年前瘦了些，眼角有了细纹，昂贵的西装穿在身上却显得有些空荡。
听到开门声，楚裴煦转过身，他眼眶很红，目光里混合着期盼、悔恨和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许洲。”他叫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有些哑。
“楚先生，请坐。”许洲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保持着商务会面的距离，“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裴煦没有坐，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在许洲平静的目光中停住。
“我看了所有关于你的报道，”他说，“学校，生态社区，海岸线修复项目，每一个都看了很多遍。”
许洲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你做到了我们曾经梦想的一切。”楚裴煦的声音开始颤抖，“而且做得很好。”
“谢谢。”许洲淡淡地说，“如果只是来评价我的工作，我收到了。”
“不是……”楚裴煦终于坐下，双手紧握在一起，“我是来道歉的，许洲，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没有不在想你。”
许洲安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想明白了，许洲。”楚裴煦抬起头，眼中含着水光，“我爱的从来都是你，只是我被过去的愧疚蒙蔽了眼睛，我以为帮助林嘉阳是在弥补年轻时的过错，实际上我只是在逃避，逃避我们之间出现的问题，逃避我自己的不完美。”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可以放弃一切，从头再来，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会客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黄浦江上船只的汽笛声。
许洲放下水杯，玻璃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裴煦，”他第一次叫出对方全名，声音平稳，“你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看海是什么时候吗？”
楚裴煦愣了一下：“是……三年前，去海岛出差的时候。”
“那天傍晚，我们在海边散步，你说等公司上市了，我们要买一栋海边别墅，每天都能看到日出。”许洲望向窗外，“我当时说，其实不用别墅，只要还能这样一起散步就很好。”
他转回视线，看向楚裴煦：“你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一次海边散步而开心的人了，而我也不是那个觉得这样就足够的人了。”
“我可以改……”楚裴煦急切地说。
“不必了。”许洲打断他，“我不需要你改变，也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我们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态：“我还有会议要准备，楚先生，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楚裴煦僵在原地，脸色苍白，他看着许洲，那双曾经对他充满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平静的疏离。
“你恨我吗？”他最终问出这句话。
许洲想了想，摇摇头：“不恨，恨一个人需要太多精力，而我的精力要留给更重要的事。”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保重，楚裴煦。”
楚裴煦缓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下，低声说：“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没有可能。”许洲温和但坚定地说，“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楚裴煦，不要沉溺在过去里，往前看吧。”
楚裴煦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这一刻的许洲永远刻在心里，然后转身离开。
许洲关上门，走回落地窗前，目送楚裴煦的背影。
手机震动，索菲亚发来消息：「柏林总部对你的新提案非常感兴趣，什么时候能来详细汇报？」
许洲回复：「下周三可以飞过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可以下班了，他要是不下班，公司里的员工就只会跟着他加班，这可不是个好老板。
“通知大家一起去吃饭，吃什么自己商量。”许洲给秘书打电话，听见手机那边传来欢呼，很轻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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