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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问题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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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后半夜。
月光自窗外透进来,梁嘉英睡到中途翻身,被这光亮弄醒。她支起身,蓬松的被子自身上滑落。
落地窗外一片繁华的景色,月亮悬在空中,被雪色映得更亮。
昨晚喝得太多,连窗帘都忘记关,她一定是昏了头。
卧室里昏暗悄无声息,室内温度湿度适宜,唯有温控发出细微的响声。
嘉英的嘴唇有些干裂,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找水。
一条手臂从旁将她拢过,掌心贴在她腰间:
“怎么了?”
身后的男人睡眠很浅,嗓音沉沉的沙哑。
嘉英仍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身边,伸手推他:
“你让让。”
腰间的手臂收紧,却将她贴得更近。
郑经云半倚着身体看她。
周围静谧无声,他的眼睛清隽透亮,月光下美得格外温柔,掺了点暧昧的笑意。
从这个角度看,嘉英身上穿着他条纹的衬衫,月光将她分割成了不均匀的明暗色块。
梁嘉英不耐地按住他的手:“我要去洗澡。”
“几小时前刚洗过,不嫌麻烦?”
嘉英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衬衣不对劲,瞪他一眼:
“你干的好事?”
宿醉的后果,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记得。
“你喝醉了,说了不少胡话。”他说到这,特意一顿,问,“想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她故意说。
郑经云这时伸过手来,绕过后背搂住她的腰。
这酒店不知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他身上有股冷冽的广藿香。嘉英浅抽了口气,头却隐隐作痛,索性向后靠过去。
脖颈蹭到他身上的浴袍,长绒棉的质地,轻盈柔软。
“提醒过你了,偏要吹冷风。”郑经云轻嗤,伸手按过她的太阳穴。
他的喉结抵在她头顶,说话时微微地震动。梁嘉英眼睛的余光不知落向哪里,盯着卧室冰酒的冷柜,一时间天旋地转。
衣服下的部位隐隐的疼痛,皮肤已然熟悉这样的触感,因此不受控地战栗。
她不由想到昨夜侥幸地被他放过一马。
明明情到浓时,气氛也恰到好处,没理由停下。然而到了失控的边缘,郑经云却毫无理由地戛然而止。
嘉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怕她酒醒了反悔?
她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酒精的余劲渐渐散去。想起昨晚的饭局,梁嘉英仰起视线,问:“话说回来,你和James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好?”
“你们两个明明看起来很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郑经云问。
顿了顿,嘉英才说:
“他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人。”
这说法足够委婉,通俗地讲,其实是个纨绔富二代。
领会到她的意思,郑经云笑了声,没否认:“难道我不是?”
梁嘉英心想看以前的照片,过去你分明就是个穷光蛋。但这话自然不能讲给他听。她说:
“我知道你不一样。”
郑经云调笑:“现在倒是觉得我不一样了,是谁以前拿我当成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这男人实在比想象中的还要记仇。梁嘉英翻个白眼:“还不是你在外恶名远扬,风评太差。”
他似是思索她话里的意思,过会儿,才不屑地轻笑:“看来这几天没少听我的坏话。”
“……”
梁嘉英重新开口:“听James讲,你在法国的时候日子很不好过。郑家明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不派人来接济你?”
郑经云似笑非笑看着她,过会儿,才说:
“他们看中的继承人不是我。”
这话言简意赅,嘉英不能理解:
“不是继承人,就得自生自灭?”
郑经云却没有否认。他说:
“郑越行本想接和我同父异母的另一人回去,可惜那人已经不姓郑了,后来才又找上了我。”
他讲得云淡风轻,像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嘉英又问:
“那要是他愿意回郑家,你怎么办?”
郑经云不以为意笑着说:“能怎么办?”
这口吻似是事不关己,梁嘉英心底的情绪却很混乱,令她仰起头,主动去吻他。
郑经云一手按住她,并没多言,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这吻无疑是带有交换性质的。仿佛他允许她窥见自己过往的一面,便要求她毫无保留沉湎于此刻。
衣下他骨节修长的手指隐秘地摩挲,嘉英渐渐地无力招架他的吻技。身体浸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中,仿佛被水淹没。
明明是高空,无需担心被人偷窥,可心跳却无端地加快,总有种不似真实的刺激感。
嘉英无法忍受,身体本能地后撤,想要及时抽身:
“郑经云……”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腰身被人狠重一攥,郑经云伏在她耳边,声音里透着全然的欲望:
“我更喜欢听你叫我‘郑先生’……”
这个变态!
梁嘉英咬牙切齿地挣脱他的手,侧身要去拿遥控降下窗帘,下一秒却被身后的手臂猛地拽回。
郑经云故意不叫她关窗帘。他的眼神中透着露骨的信号。
衬衣被他褪下,用力一拽,纽扣崩得七零八落,完全不能再看。嘉英觉得可惜都来不及,郑经云已经咬上她的耳垂:
“第一眼见你……我就想干你。”
疼痛的触感让梁嘉英不可自抑地溢出一声喘息。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终于看清这一瞬他彻底褪去的伪装。
这样他从未展露过的,充满占有,控制欲望的眼神。让这一刻她忽然顿悟问题的答案。
险些忘了,他是个多么挑剔的人——
就算是这样的夜晚,他也不惜等至此刻,要她清醒着配合。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旁人啐骂他的那句疯狗。
此时此刻,她总算才领悟其中的道理。
难以忽视的不适感让嘉英艰难地挣扎了下,手指抓住郑经云的手臂,茫然之中,却看清他眼神中不合时宜的极度的冷静。
忍不住要剥离这份冷静,看清他更彻底失态的模样。她于是仰起头,吻上他的喉结。
郑经云的瞳孔沉下去,他不再看她的眼睛,俯身去咬她的嘴唇……
在床上,郑经云根本就是一位祖宗!
梁嘉英深深地恼怒。可惜她已经精疲力尽,头脑沉沉,实在不想再动。
听见男人从浴室里出来,才勉强翻身,让出位置。
身旁始终无人靠近。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抬眼。
郑经云漫不经心拿着打火机,靠在床头抽烟,脸上表情全无。方才的温柔调笑亦或失控全部荡然无存,昏暗里只余一片冰冷的情绪。
留意到她醒了,郑经云侧过目光,旋即换上了笑容:
“怎么不睡了?”
说着,手臂伸过来,拍她的后背。
梁嘉英的思绪既困惑且混沌。她缓慢地眨眼,大脑宕了机,没能厘清这人笑容几分是真,于是翻过身,道了句“我睡了”,卷起被子要重新入眠。
郑经云反手将她拉回,左手拦过她的腰,隔着薄薄衣料的热度在皮肤上扩散蔓延开,嘴唇碰着耳廓,嗓音低哑:
“这就想走了?”
她立刻警惕起来:“你还想干嘛?”
郑经云不正经地笑着看她,客观评价一句:“体力太差,这么不耐……”
梁嘉英羞恼地掐他的手腕:“你给我闭嘴。”
这狗东西真是满肚子坏水!
郑经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她浴袍的带子没系紧,松松垮垮地滑落,堪堪自肩头落下,露出光滑的肩膀。
他掐灭了香烟,俯身挑逗性的吻她的肩,一路蔓延点火。
嘉英难以呼吸,缩着身体想要后退,他的动作却让她避无可避。浴衣领衬出他线条利落的后颈,一滴水珠正自侧缓缓滑落。
腰窝被他掐着抵着,带出酥麻的触感,肩上更是留下几道令人遐想的咬痕,她像在潮湿沉黯的水里不断沉浸,即将被拖入漩涡,浑浑噩噩地将他推开。郑经云却得寸进尺,抓过她的手按住,要她帮他清理。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从浴室回到了床上去。
再睁眼,天已经大亮。
嘉英像被碾过一样散了架,缓缓地消化着难言的隐蔽疼痛。
昨夜没能关上的窗帘,就这么敞开了一整夜。
她埋在被子里,丧气地说:“被骗了。还真以为你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精力这么充沛?”
郑经云不知何时已经起床。
他只穿了条长裤,喉结那里还留有她搞出来的痕迹,稍一抬头就看得明显,遮都遮不掉。
“下手真够狠的。”郑经云调侃,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
他那件条纹的衬衫已经完全不能再穿。不免令人惋惜,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其实很好看。
嘉英抬起视线,看见他紧实的腹肌,腰身起伏流畅的线条。这力量她已见识过,因此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夜耳边的呼吸。
梁嘉英不想再看他:“谁叫你那么用力。”
本是句埋怨的话,听起来却越发地不对劲,远远偏离了本来的意思。郑经云看着她,无声解开手表带,露出一截劲道的腕骨,一瞬反常地没说话。
察觉到这眼神中的异常,梁嘉英瞬间困意全无,陡然的危机感使她片刻没耽搁地从床上爬起来,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地进了浴室。
头脑里一片混乱,她打开了淋浴才想起自己忘拿浴衣。
郑经云在门外站着,他随手将自己衬衣往把手上一搭:
“穿这件。”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然而梁嘉英已经吃过一次亏,她不敢再信他的鬼话,毫不客气地将浴室的门牢牢锁上。
门外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等嘉英从浴室里出来,郑经云已经出门。
本不想再穿他的衣服,奈何她浑身酸痛,自己的衣服也搞得一片狼藉,只能妥协。
这衬衣尺码太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梁嘉英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进客厅。
新订的公寓发来一封签约邮件,她这几天已经将手续、定金悉数办好,就等学校发来正式的通知。
套房里清静极了。
落地窗视野开阔,午后的阳光投进来,让房间的陈设仿若油画一般的质感。
茶几上面留了张酒店的便签。
纸上的笔迹锋锐熟悉。是郑经云随手写下的,说晚上订了七点的餐厅。
嘉英转而走向窗前。
昨晚的骤雪过去了,屋顶的初雪已经开始融化。
楼下是松果造型的现代雕塑,沐浴在阳光里,温暖和煦,仿佛能够听见遥远的海浪声。
从置身此地起,每回想起前路未定时的焦虑、不安,奇迹似的都被抹去。
她已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安宁。
过往脆弱的生活总是塞满了各式意外,让她曾为转瞬即逝的幸福而感到惶恐,这几个月以来,却有太多类似细微的瞬间令她想要延续。
心底更多思绪涌上来,嘉英几分失神。
这样的选择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