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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山中一劫 ...

  •   “公子,公子……”启絮的声音似远在云边,又近在咫尺,飘飘忽忽落入欣云耳朵里,教她自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渐渐睁了眼。

      一张清秀中透着英气的脸悄然印入眼帘,欣云强自定睛,乏力唤了声“启絮”,又将目光徐扫四落,缓缓地问,“我怎会在房里?”

      未等启絮回应,旁头的水儿已是抹泪泣曰:“姑爷,您可醒过来了!这两日真真吓坏奴婢!”

      启絮这才答道:“奴婢前夜去了书房,发现您不醒人事,少夫人又不见踪影,便将您带回屋里。公子,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是啊姑爷!”水儿哭丧着脸附和道,“这都两日了,小姐她是去了哪里呀?”

      “甚么?不见她踪影?”欣云心头骇然,当即挣扎起身,却忽地一阵头昏目眩,因匆忙就势抓着床缘闭目凝神,又颤着手一指门口方向,急得声音发哑道:“快去寻她……快去寻她……”说完已是浑身发抖、咳嗽不止。

      启絮与水儿吓得不轻,赶紧一左一右将她搀回床里。

      “公子少安毋躁,兄长已遣人外出寻找,相信很快会有少夫人下落。”启絮轻声劝着,又侧身吩咐丫头,“快去给公子端些粥水来。”水儿慌忙点头应声而去。

      欣云抚着额头,心口一沉一浮,好一阵子过去,才怅然若失喃喃自言:“你真就这么一走了之么?”

      启絮秀眉一蹙,低声问道:“公子,究竟发生何事?”

      欣云面如纸白,一字一字自口中弹出:“我与她坦白身份了。”

      “那……明小姐可是负气离去?”

      “兴许是罢……”

      启絮见她病态怏怏,不禁心起怜惜,又微一思忖,劝道:“殿下,您既已与她开诚布公,那便不要多想,且先安心歇养,剩下的交由奴婢兄妹来处理。”

      欣云却似想到甚么,忽地抬眼一问:“可有遣人回明府询看?”

      “差了水儿私下回去,不见其人踪影。”

      “到底是去了哪里?”欣云惊疑未定,又横了心道,“启絮,扶我起来,我亲自去寻她!”说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知刚落地便似脚踩棉花,整个人乏乏瘫倒在地。

      “殿下小心!”启絮眼明手快将她托起,正欲扶她回床。她却挣脱开来,扶着旁头书案强撑躯体,淡淡言道:“没事。”

      “您烧还没退,又见传经,站都站不稳,还说没事?”

      “别说了,扶我出去。”欣云面无表情铁了心,非要亲自寻人不可。

      “殿下!”启絮不由分说将她拦下,又悉心劝道,“如今兄长已遣心腹四海钱庄周景天、赵正,还有京城第一镖头余中全连夜寻人。那钱庄、镖局耳目众多,要打探一人下落并不难。殿下只管安心歇养,一有明小姐消息,奴婢立时禀报便是!”又见欣云仍不为所动,因是心急如焚伏地叩首,“求殿下三思而行,保重身体,勿教假病一事再生枝节!”

      欣云闭目沉忖,终是幽幽叹息,勉强应下。启絮这才松了一口气,因扶她回了床安置歇躺。

      话说两头。那夜,忆晗失魂落魄出了秋水别院,便漫无目的周行一通,直至第三日黄昏,竟不知不觉入了那千寻后山林峦僻处的水月精舍。此处乃护国寺原主持一心大师修身打坐之地,之所以取名“水月”,无非感叹繁华浮世镜花水月,功名富贵皆是虚空。大师当年在此修心养性,灵台空明,已到无嗔无念境,对于人生一世,看作过眼云烟,因萍憇十方,云游四海,鲜得归来。

      忆晗茫行于此,不知所谓,且心受重创,加之夜以继日水米未进,早已疲惫不堪,才推门入里,便昏昏欲倒,视线渐自模糊之际,隐约见得一熟悉的灰袍僧人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一时恍惚入幻,却也似梦还真……

      醒来已是夜里。她撑着疲惫之躯,起身打量那天井中正往搭架下添柴熬粥的僧人,终是轻轻一唤:“一心师父……”

      僧人慈眉一展,朝她和蔼一笑:“茏儿,你醒了?”说着又取碗盛粥端了进屋,续道,“饿了许久,快喝下这碗粥罢。”

      忆晗弱弱道了声谢,继接过碗轻饮,清粥果腹,气色果然好转。大师因问:“可再要一碗?”她却是缓缓摇首,斜依床头闭目不语。

      一心大师自她手中取过粥碗,轻轻放置床头木几上,又转身关切询问:“可是发生了甚么事?你怎独自跑到这荒山野岭?若非巧遇为师归来,这会子怎生是好?”

      忆晗抬眼相看,轻声轻语唤了一声“师父”,又心有所思,一时不知何处说起。

      大师知她自幼经历变故、心性执着,不轻易坦言内里,因是慈和一笑,转了话题道:“茏儿,可还记得你我师徒上次见面是在何时?”

      “一年前师父再度外出云游前一日。”

      “转眼一年,大人夫人安好?”

      “师父有心,家严家慈均好。”忆晗语声微微一顿,却是嘴角翕动欲言又止。

      大师慈眉展笑,温声言道:“有话只管说来。”

      忆晗微一沉吟,简简说道:“师父,我遇见小晗了。”

      此话一出,僧人微微讶然:“哦?”

      “原来您一早就知她是女子,也知晓她八年前并没有死,是吗?”她话音平板,无情无绪,却透着一股无法抑制之悲凉。

      大师闻之双目微垂,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并未接话。

      忆晗眼中清泪打转,极力压着波澜情绪,清清言道:“师父缘何一直不与我说白呢?”

      大师抬眼慈怜看着她,手里缓缓捏起佛珠,又长吁一气,问道: “你是怎知此事的?”

      忆晗黯然一叹,因将年初自己迫于情势临时招亲、欣云意外夺了绣球等事一一道来。大师听完不禁念了声佛号,又深深感慨:“不想世上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得知真相以来,茏儿茫然无措,既无法回去面对她,亦不知躲哪处好。唯寻到师父这修身精舍,望求一隅偏安,再不去想那糟心人事了。”

      “茏儿心情,为师能理解,只你已出来多时,再不回去,恐要生事……”

      忆晗面白如纸,摇头直道:“我待她真心赤城,她却虚与委蛇,我回去作甚?”

      大师目光辽远,深然言道:“茏儿素来聪颖,怎今日却犯了糊涂?”

      “师父何出此言?”

      “皇室素重名节,小晗身为帝女,屈居男寺数年,后又假病假婚,样样儿不得已,样样儿却都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今若事情稍有外泄,莫说世道人伦,单是那天家礼法便已不得饶人。”

      “所以?”

      “为保皇室清誉,天家素来不乏手段。你既已知她身份,行事当愈加谨慎,否则必要害了自身、牵累家人。”

      忆晗心中一沉,问道:“师父当年抛却主持身衔,四海云游,也是因为如此?”

      大师不应是否,只低眉一念佛号,语重心长劝道:“现下你当回那秋水别院,故作无知、一切如常,待得年底和离,或可平安了事。”

      “这……”忆晗一时怔神不语,未置可否。

      默然之际,几声凄厉啸声忽自不远处山谷传来,如伤兽怒吼,又如夜禽悲鸣,尖锐刺耳,教人听得汗毛直竖。忆晗一时警惕起来:“甚么声音?”

      大师满面清肃,飞身迳向外头而去。

      月光之下,山谷之中,数名黑衣蒙面者持剑挑杀了好几人,眼见跟前只剩一儒生,个个便放缓脚步圈围过来。

      那儒生虽身处极危之境,却是镇定自若,极具气度沉声言道:“你等何人?为何非置我于死地?”

      蒙面刺客相互看了一眼,并不答话,其中一个更是迅速一剑刺向他咽喉,企图一招毙命。千钧一发之际,一心大师及时赶至,内力弹指而发,立将对方之剑击偏。众刺客大吃一惊,待得回神,又迅速朝他袭去,个个剑招毒辣,刁钻快狠当世少有。

      儒生见突然有人相救,先是惊喜,又见刺客们包抄攻去,忙是提醒道:“大师小心!”然他话未说完,已有刺客反手疾刺而来,儒生惨叫一声,捂着伤口颓然倒地。

      一心大师目光奇锐,身影万变,右手中食指一转一指,一道冷芒内力瞬息袭去,直叫那伤人刺客倒地不起,继又迅速运集功力,宽大袍袖一抖一震,立时将旁头众刺客震飞几丈开外。

      众刺客落地后不见死心,两两互视一下,竟似约好一般,纷纷抖出一套叫人眼花缭乱的奇特身法,当下将大师团团包围其中。

      “七星幻影?”一心大师微微眯起眼睛,一脸了然道,“原来是千羽世家的人。”

      话音刚落,众刺客已不约而同由各个角落势如破竹般转剑刺来。一心大师临危不乱,一声佛号念下,双掌齐出,疾疾朝各方位拍了数十掌,掌风似排山倒海一般袭去,不仅化却对方招式,更将他等震起七八尺高,又重重摔了落地。

      忆晗此刻亦奔了上前,关切询问:“师父,您没事吧?”

      “没事,去看看那位施主怎样了。”大师说着径自行向诸贼,他素来慈悲为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人性命,只为以防万一,还是出手一一封了他等穴位。

      忆晗应声跑到受伤儒生旁头,仔细扶他坐好,又出手封穴止血,继扯下旁头尸体上一角宽袖予他包扎伤口。

      一心大师此时亦回身近前,见那儒生面无血色、气喘吁吁,料其内伤不轻,因让稍加打坐,自己要替他运功调息。儒生忍着剧痛朝他二位称了谢,遂乃依之。

      然他二人才刚坐定疗伤,地上众刺客却忽地个个动了一动!忆晗目光敏锐,顿时想起千羽一族的移经转脉,因是大吃一惊,一声“师父小心”尚未来得及出口,众刺客已目露凶光,猛地朝他三人纵身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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