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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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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淮桉知道她是无处可去,异于平常的柔软声调加之楚楚可怜的表情,让他差点没把持住。
隔壁桌拼酒声越来越激烈,朝恩还是那样目露恳切地把他望着,喻淮桉滚了下喉咙,坚定拒绝:“不能。”
“我不是让你……”朝恩后知后觉刚才那句话有歧义,她只是着急了,如果喻淮桉就这么走了,她只能在街上晃荡一晚。
话锋一转,解释道:“我没有身份证,刚刚找了好几家都不给我开,有些小旅馆是不用身份证的,但我不知道在哪儿。”
喻淮桉微蹙着眉,“你也知道是小旅馆,不怕进去十八个摄像头对着你?”
“那也没办法,”朝恩丧气道:“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喻淮桉想了想,“你去班长那儿睡。”
“之前就发了消息。”朝恩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是没回。”
喻淮桉问:“确定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朝恩摇摇头。
她的双眸已经没有了泪光,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像是发泄过后终于得到舒缓,也像是极力的压抑与克制。
喻淮桉站在,她坐着,两人对视两秒,喻淮桉走过去很用力地揉了一下她头,“跟我走吧。”
阴影压下来,他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朝恩楞了楞,发出一句疑问:“你家没人?”
“想什么呢?”喻淮桉掸了一下她脑门,弯腰拎起她放在一旁的书包:“带你去道场。”
朝恩捂着额头跟在他身后,“什么道场?”
“围棋道场,袁礼彬他爸开的,里面住着几个他的弟子,男生女生都有,跟宿舍差不多。”他们走到夜市尽头,喻淮桉挥手打来一辆出租,打开车门,朝恩先上去了。
她以为喻淮桉会去副驾驶,但他紧跟着坐了上来。朝恩往里挪了挪,喻淮桉人高,腿长得逆天,三座的后排显得逼仄,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碰到他腿。
一路上没人说话,喻淮桉垂着头玩手机,朝恩看看街景,又看看他,昏暗陌生的出租车里,居然生出了些安全感。
道场在新天地附近,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便进入幽深的小巷。朝恩因为回消息而落下喻淮桉一截。杨思娜说刚才在挨骂看不了手机,发了住址过来,让朝恩到了给她电话。朝恩回她前抬了眼——
远处月光皎洁,窗台钻出的绿枝在微风里轻晃,少年的背影修长干净,拎着个米白色书包,玩偶挂饰晃来晃去,像是荡在了人心里。
朝恩收回视线回复杨思娜——
谢了,不用了,有地方去了。
袁彬礼见到喻淮桉时很诧异,“你怎么——”
朝恩从他背后走出来,袁彬礼人直接傻了,宕机半天才张嘴说话,“什么意思?”
大晚上的带个女生过来,袁曲平知道不打断他们腿。
喻淮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没有提朝恩家庭背景,只说没带钥匙家里恰好又没人。
袁彬礼哦哦两声,仗义地道:“你住梅梅的房间吧,她跟着我爸出去比赛了。”
朝恩感激道了谢,袁彬礼领着朝恩往放进去。
一进门,袁彬礼又傻眼了,“靠,忘记梅梅走前她妈把被子都收回去洗了。”
朝恩看着光秃秃的木板,“那床垫呢?”
“她妈搬回家了,说要换硬的,治驼背。”袁彬礼摊手,“还没拿过来。”
“……”
朝恩看了眼喻淮桉.
袁彬礼脑门一拍,“她住你房间啊!反正你又不睡。”
“哦,不行。”他想起什么,偏头解释道:“他有洁癖,不让别人睡他床。”
朝恩抿了下嘴角,摸出手机打算给杨思娜发消息,喻淮桉觑了袁彬礼一眼,“造什么谣。”
又侧头对身旁的人说:“那间房我很久没住过了,介意吗?”
朝恩垂下握手机的手,摇摇头。
于是,三人调转了方向往另一头走去。
喻淮桉的房间不算大,但也不小,正对门那扇墙开了一扇窗户,外面种着有树。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以及一张书桌,右手边是卫生间。桌上放着棋盘和台灯,多的东西就没有了。
朝恩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喻淮桉,他没怎么变,五官从小就这么优越,只是个子长高了,面部轮廓更锋利,从漂亮稚嫩的小男孩长成了高大挺拔的少年。
“帅吧?”袁彬礼见她看了好久,忍不住挑眉。
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很开心,因为奖杯太大抱得吃力,旁边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帮他托着。左边的男人长得和袁彬礼很像,估计就是袁曲平,而右边的男人看不出来是谁。
朝恩问:“这是什么比赛?”
袁彬礼说:“全国围棋锦标赛。”
朝恩嗖得转头去看喻淮桉,喻淮桉笑了下,眼神有些无奈,朝恩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是拿了全国冠军?”
“全国冠军算什么,我哥们要是继续下棋,早就成世界冠军了。”袁彬礼拍了下喻淮桉胳膊,骄傲感油然而生,比自己拿冠军还嘚瑟。
喻淮桉看他一眼:“吹牛吹自己的,别带我。”
朝恩唇线抿成一条,所以在网吧那天他真的是在玩自己……转念一想,难免好奇,“你怎么不下了?”
印象里,喻淮桉就是个仗着家里有钱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不过相较于其他人而言,他有底线,有三观,品行正,骨子里透着些许温柔。
但也仅此而已。
所在现在她发觉自己看走眼了。
那可是全国锦标赛。
这个问题喻淮桉没有回答,三言两语岔开了,袁彬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窄小的房间里忽然只剩下他们俩人。
朝恩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喻淮桉在她身后翻柜子,她迟迟没有转身,旁边就是床,空气中弥漫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暧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朝恩转身一看,喻淮桉在换床单和被套。他的动作很熟练,朝恩站在书桌前有些诧异,喻淮抬了抬下巴示意,“过来捏一下被角。”
一人站床头一人站床尾,手里拿着同一张被子,夜晚万籁俱寂,昏黄的灯光将两道身影笼得格外旖旎禁忌。
“毛巾是新的,我给你放这儿。”换完三件套,喻淮桉转身从衣柜里拿出条毛巾,又叮嘱她:“热水器离得远,需要多等……”
喻淮桉把拖鞋放下,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朝恩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一个女生独自住陌生人家里,就算再信任也免不了紧张,更何况他一个男的站在这里,喻淮桉三言两语说完准备离开。
朝恩突然叫住他,“你现在要回家吗?”
喻淮桉手放在门把手,沉默半秒,说:“我不走,我和袁礼彬睡。”
朝恩“哦”一声,神经顿时松懈不少。
“早点睡吧。”喻淮桉把门轻轻阖上,“记得锁门。”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归于平息,朝恩才起身反锁门栓,喻淮桉拿的拖鞋是新的,看包装袋是刚才去巷口便利店买的,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没着急上床,而是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打量起这间一眼能看完的卧室。
看来看去,视线最终又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她看了很久,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得知喻淮桉在隔壁后,朝恩身心都放松了下来,直到躺上床,拉上被子,脸陷进枕头里,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躺在别人的床上。
还是喻淮桉的床。
周身被熟悉清凉的气味紧紧包裹,原以为在陌生的环境里会睡得极不安稳,但这晚却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
袁彬礼被稀里哗啦的水声吵醒,他坐起来揉了眼睛,旁边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掀了被子下床,重重地敲了卫生间的门。
喻淮桉拧了拧阀门,水流渐小,淳淳淌过像小山包一样微鼓的腹部,他扭过头,健美的背部肌肉随之收缩,“你要用厕所?”
袁彬礼抓了把头发,大声抱怨道:“大清早洗什么澡?昨晚不刚洗过吗?别跟我说你洁癖……”
他郁闷极了,一独子火气与被人嫌弃的憋屈,“至于吗!我又不是垃圾!”
喻淮桉关了花洒,捞过挂在旁边的衣服随便擦了擦,没心情搭理扒在门外的人。
毕竟没什么比一觉醒来在兄弟床上梦遗更让人无语的事情。
他胡乱擦着身上的水珠,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未醒时做的梦——
压在身下的女孩儿衣着单薄轻透,皮肤像牛奶一样细腻,泛红的眼睛巴巴望着他,真实的声音钻进耳朵,酥麻入骨。
别人是难过眼泪汪汪,又不是被你……不是,他想什么呢?!
喻淮桉缄默半晌,垂眼一看,再次陷入沉默,最后长吁口气,再次打开花洒。
这次是冷水。
袁彬礼在外面嚎:“搞什么啊?还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