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张海盐/刘丧】一荤一素12 张家大澡堂子 ...
-
张海洋没有葬礼。张家人对尸体做了特殊的处理。刘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不过张海洋的骨灰确实会被带回去，他的名字叫海洋，最终也死在了海上，但对他来说或许入土为安是更好的归宿。
刘丧记得张海洋曾说，“能用最后的这点时间。再护送同族一程也不错。”在董公馆，张海洋还把自己的匕首留给了他。虽然张海客他们说张海洋本来脑瘤就到了晚期，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刘丧还是心情很复杂。
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连离去也是沉默的。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同伴的死。干这一行，面对身边发生的死亡，有的人很冷漠，有的人很重情义，但他发现张家人的反应似乎超然在这两种态度之外。
没有悲伤，也没有惋惜，大家只是默默地完成了所有的后事。或许在他们眼中，这样的死已经算是善终了。
回香港的路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刘丧把张海洋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发现那罐酸菜还在。他一直带着那个菜坛子。最终在张家的跨年晚宴上，所有人一起分享了它。酸菜是正宗的辽东味道，打开盖子的时候。那味道冲得他眼睛都有些痛。
从雨村出发的回忆已经显得非常遥远。那是一个节点，将生活分成了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段落，现在的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心境。
跨年晚宴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刘丧发现张起灵，吴邪和胖子，再加上解雨臣和黑眼镜，以及张家的甲乙丙们（张海客：你礼貌吗？）这些人居然都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组成了十分不可思议的阵容。
有一点张海客没撒谎。今年过年，张家确实来了不少人，但假如这就是张家在各地剩下的全部人口，又未免太少了些。而且这些人的年龄层相对偏大，年轻人比较少，更没有小孩。起初吴邪似乎担心他们有什么保皇党的繁文缛节，不过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度有些沉闷。直到所有张家人轮流开始给族长敬酒，然后每个人都会和张起灵一对一交流几句。
“明星握手会？”胖子吐槽，“来之前应该多印点小哥的签名照。”
“连我都没有我偶像的签名照。”刘丧说。
“我的签名照你要么，”黑眼镜说，“不贵，一张一百块。”
随即他的刷卡机被解雨臣暂时没收。
他们换了张桌子，给张家人留出谈话空间。这个距离，刘丧能听得见张家人和张起灵之间的对话，而他们也没有刻意避开他。他发现他们的沟通都非常简洁，正如处理张海洋的死一样。本质上的联系胜过了形式，所谓的静水流深大约就是如此吧。
这样一对比，张海盐愈发是个另类。
小张哥走到张起灵面前的时候，表情罕见的很严肃，让刘丧一时有些紧张。关于张海云的事情，张海盐回来后已经共享过情报了。莫非小张哥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要向族长请示吗？
他竖起耳朵听着，不料张海盐只是对张起灵做了一个他看不懂的手势。而张起灵也只是点了点头。
忘年会的地点在张海客包下的酒店。敬酒环节结束之后，大部分人就离场了。只剩下铁三角，黑花，刘丧以及继续陪客的张家甲乙丙。胖子和张千军万马比赛划拳，两个人大呼小叫，黑眼镜他们在一旁嗑瓜子看戏。吴邪一开始自告奋勇替张起灵挡酒，结果自己倒先醉了，张起灵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稳稳地去倒茶。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刘丧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为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而感到荒唐。
他默默吃着菜，一边悄悄看向对面坐着的张海盐。张海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咱俩走一个？”
刘丧抿抿嘴唇，将自己的杯子和他叮当一碰，然后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我想出去透透气。”他对张海盐说。
***
酒店离维多利亚港不远，两人便溜溜达达地走过去，新年的烟火和人群熙熙攘攘。
“这么吵，你耳朵不难受？”张海盐问。
刘丧摇摇头。其实他酒热上头，已经有点想吐。但他还是想待在这里。
“你刚才跟我偶像敬酒的时候，是在对什么暗号吗？”刘丧问完又后悔，改口道，“算了，我知道肯定又是商业机密。”
不料张海盐却直接答道：“那个手势是张家人之间的，意思就是我等他的信儿。”
“等信儿？”
“张海云有越南血统，档案馆遗物组成的地图位置也指向越南。要弄清楚的话，接下来恐怕还要去那里一趟。我等族长的指示再行动。”
刘丧假装惊讶：“我没听错吧，某个人居然学乖了？”
“牵扯到张家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听老大的。”张海盐转向他，“你呢？接下来……”
“我，”刘丧沉默了一下，“我要走了。我连机票都订好了。毕竟是你们张家的事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张海盐似乎在进行某种思想斗争。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刘丧抢先岔开了话题。“对了，之前你还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呢。”
“我没撒谎啊，温泉是有的，就在酒店里。”
“那有什么好泡的……”
“不要浪费海客的活动经费嘛，不洗白不洗。”
“小张哥，合着你一点钱也没出吗。”
“我出力啊，我可以提供搓背服务。”
那不就是个澡堂子吗？！
话虽如此，刘丧多少还是有点小忐忑，回到酒店洗完了淋浴，他换了短裤，又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可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傻了眼。
水池里蒸汽氤氲，一众老少爷们齐刷刷扭过脸来看着他。虽然是白雾缭绕，但透过雾气，依稀能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纹身。
这个时候刘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纹身，只不过自己的纹身是出于模仿，而且只纹了一半。
就好像山寨货遇到了正品一样。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张海盐跟着他走进来了，一眼看到他的纹身，还惊讶地嗯了一声：“这不是张家的麒麟吗？”
简直太羞耻了！刘丧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下意识的一躲，想用手遮住身上的纹身，但张海盐却不依不饶，还凑过来眯起眼睛仔细看。
“纹得还不错嘛，怎么没弄个完整的？你怕疼？”
“张海盐！你别看了，离我远点。”刘丧恼羞成怒，转身就想出去，却被小张哥一把拉回来。
“逗你玩儿的，别生气。来，我也让你看看我的。”
说罢舀起热水，朝身上浇了两下。刘丧之前已经几次见过张海盐脱衣下水。但并没看到他的纹身浮现。此刻张海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能清晰地看到穷奇的纹路在小张哥皮肤上蔓延，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这家伙是山海经里的凶兽，会吃人的哦。”张海盐一副小混混炫耀自己非主流造型的口气，“而且据说穷奇的那玩意特别长，一夜七次没问题。”
刘丧嘴角抽搐，“我并不是很想了解这种冷知识。”
不过拜小张哥这通胡搅蛮缠所赐，他刚刚进来时的那种尴尬倒也渐渐消失了。下到温泉里去，他偷偷瞄了一圈，这些人身上的纹身似乎都是穷奇，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外家人，可能张家本家的血统已经十分稀有了吧。
刘丧将视线重新放回小张哥身上。张海盐肩上的刀伤还没完全好，做了防水处理，半截身子泡在水面下，只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让自己往温热的水中沉了沉，听着小张哥跟其他那些张家人这个聊聊那个聊聊，也许是温泉太热了，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张海盐用手指撩起一簇水花，洒在他脑门上。
“你可别晕过去啊。”张海盐吓唬刘丧，“我当年得到这个纹身，就是在温泉里。说不定你一睡过去，再醒过来时我可就把你也变成张家人了。”
等他发现刘丧的脸更红了，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里似乎有些歧义。一旁有人打趣道：“阿BIN最近过得挺滋润么？该不会是要老房子着火吧。”
他嬉皮笑脸的把话题扯开，没注意到刘丧轻轻叹了口气。
刘丧想起，当他把董公馆后院挖出的那些手表，都装在盒子里交给张海盐时，张海盐脸上看不出太大的起伏。但在刘丧快要走出房间时回过头，却看见张海盐从那堆手表当中，拣出了一只白色的，放在手心轻轻摩挲。
他瞬间就明白那是谁的东西。
他和小张哥的交集远远比不上那个人……只有短短的这些天而已。这段经历对于小张哥来说，或许只是一道浅浅的痕迹吧。
他终究应该放下无谓的挂念，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
刘丧没有看到，在他离开房间之后，张海盐从身上掏出了自己的蓝色手表，和那块白色手表一起，重新放回盒子里，然后将它仔细封好，仿佛百年前的某些情愫，也被一同封印。
飞机起飞的前一天，他们去逛了花市，给张海客买了发财树，讨个好彩头。虽然张海客嫌弃地说不如直接把住酒店的账结了打给他，但还是收下了这个便宜礼物。铁三角要在香港多待几天，黑眼镜和解雨臣要先回北京，不过坐的是解雨臣公司的飞机。黑眼镜知道刘丧同一天走，惋惜地表示你怎么不早说，花爷的飞机正好把你捎回去，哦有人来送你啊，那当我没说。
刘丧也没想到张海盐竟然专门跑来送机。两个人就那样待在公共大厅里，四处徘徊，听着机场的播报。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
直到时间快要到了刘丧才开口：“小张哥，其实这一路下来，我还是挺高兴能认识你的。你自己要多保重。”
“小朋友，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张海盐掏出手机，“来来，加我微信。保持联系啊。”
不知为何，听到他喊自己小朋友的时候，刘丧竟然有些鼻酸。两人匆匆扫了微信，刘丧简单道了别，强迫自己迅速拉着箱子朝安检门跑去。
走到一半，忽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刘丧惊讶地回头，只见张海盐正把他的那只哨子叼在嘴里，远远地朝他笑。
又忘记要回来了！
机场工作人员走过去：先生，请您不要在这里发出噪音——
张海盐假装没听见，又继续吹了两声哨子。刘丧浑身一震，想起在死水龙王庙小张哥的那句话。
三声哨子代表我需要你。
所有人都朝张海盐侧目而视，他的左右两边还站着两个安保人员，预备着如果他再做出什么奇行，就要把这个不讲公德的人拖出去。刘丧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挥了挥手，终于笑了出来。刘丧大声喊道：
“下次见面记得还给我！”
【一荤一素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张海盐/刘丧】一荤一素12 张家大澡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