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剑中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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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桐没有走，他脑袋整个空了。
想解释，可是没法解释，他什么也不清楚，他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茫然地蹲坐在雪地里，任由厚重的雪一片片砸下，将他掩埋，然后，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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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璟淮带回藏春的。
醒来后，他看到璟淮静立于屋内一侧，离他很远很远的位置，远远地看着他。
见他清醒，也只平静地开口说：“醒了？”
“璟淮……”司桐小声唤了句。
可这声柔弱，似乎已激不起他的保护欲，他当即错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放心，我已找到了医治你的法子，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
这是璟淮留给司桐的最后一句话。
司桐独自在藏春内躺了七日，沉闷了七日。
自璟淮说完那句话，几乎再没来过。
体内魔气虽未完全散去，但只剩下极少的部分，仅凭司桐一人也能全然净化，且有了璟淮足够多的血液维持着，不必忧心性命。
七日后，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来到屋外溪涧边洗了把脸。
已消沉了许久，他觉得，不该再如此付诸情绪了。
本就只是一个虚妄的幻境，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在璟淮身上沉溺太久，耽误了太久的时间，都没有好好寻找过，也该去尝试着，探寻一下这个幻境了。
他入这幻境中，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燎漠，那日又听到闻时与卓鄂的话，再是冥冥中被引到燎漠房内。一切似乎都与他这具身躯的主人与燎漠有些关系，要想知道些什么，还得再去找找他们的关系。
听连宿说，先生未生病前，呆得最久的地方，便是清溟山上的墨阁内。他是管理墨阁内藏书的先生。
司桐特意问了连宿墨阁的位置，他决定过去看看。
他身子恢复的不错，这一次再入那风雪中，只要注意些，应是不会被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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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离开藏春，是白日，可藏春外仍是灰蒙蒙的风雪，遮天蔽日，仿佛这一片地界只有这一个季候，是一个完全笼罩在冬雪内，被寒雪封住的地方。
司桐来到墨阁前，身上又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墨阁独立于山崖一侧，这一片空地内只它一座建筑。
连宿说，墨阁因着是藏书的地方，时常清净，而原本的先生也最喜清净，故而此处，算是清溟山上很冷清的地方了。
司桐听到这话时认真想了想，这先生果真是和他没有半分像。
他站在墨阁前，扫了扫身上的雪，缓步向门前走去。
可让他意外的是，墨阁外，竟是上了层锁。
司桐觉得奇怪，忍不住笑了声。
这里不是清溟山上的藏书之所么？怎么，就算他这个掌管墨阁的人病了，清溟山的其他弟子们也都不看书的么？
大老远来这一趟，总不能白来，他又四下里张望着，想另辟蹊径。
冰冷的利剑直抵着他的脖子，在这寒雪天里，剑身竟比雪还要冰凉一截。
“滚！”
是熟悉的声音，丝毫不加掩饰，明晃晃的愤怒着，冷声呵斥着。
银白色长发随风飘散着入眼，司桐的眼睛瞪直了满是不敢置信。
他微张着唇转过视线，却看到了那张他在藏春内念了七日的脸。
是璟淮。
他握着剑直抵着他，手再多用力一分，他的脖子必定会被划出血痕。
他从未这样凶过他，此前再怎么生气，再抑制不住，也不会如此。
而璟淮脸上却全是冷漠，甚至带了些憎意。
“为什么？”司桐忍不住问了句。
“这里只有他能进！滚！”璟淮再一次威胁了句，他握着剑的手心凝出一道橙色的光泽，融入剑身真要刺过来，被司桐周身凝的气冲开了，剑身被整个震碎，化成一道橙色的烟。
这是术法凝成的，但，璟淮的术并非橙色。
“你不是他！”司桐眸光凝了层寒霜。
“璟淮”笑了，是从未有过的狞笑。
“不是又如何？墨阁只有先生才能进，你不配进入这个地方！”
“别顶着他的脸！”
司桐拧起眉吼了声，他于掌心聚气，快步来到那人身边，一掌劈下去，震碎了伪装。
那人现出了真身，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他被司桐这一掌震开，倒在雪地里。
他仍是冷冷笑着：“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是先生？呵！呵呵呵！”
他笑得太过，猛地一口血吐出来，全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衬得鲜艳。
“你什么意思！”司桐蹙起眉冷声问。
男人没应他，沉寂的空间里却响起了一句童声。
“先生！这么大的雪，您在这里做什么？”
是连宿的声音，他朝他喊着，清脆的声音穿过风雪。
他看到他站在雪地里，大老远跑了过来，凑近些，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全貌。
“医师？”连宿盯着地上的男人叫出声，“您怎么也在这里？”
司桐沉眸，这人便是卓鄂口中的那位医师。
连宿又打量了一番，惊讶道：“先生，医师，你们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司桐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却看到跟着连宿又来了一人。
肤色雪白，长发飘逸，神容与气息皆是清冷干净。
这一次，是璟淮本人。
连宿看到璟淮，也不再等他们开口了，有些慌乱的对璟淮说：“师尊，先生好像和医师打起来了，还，还打伤了医师。”
从现场的情况看，的确是如此，事实也是如此。
司桐紧蹙起眉，收了声，他双眼直勾盯着璟淮。
很奇怪的，他想听他如何说，如何想。
而璟淮的态度，比清溟山上的寒雪更冷。
只隔着层浅浅的雪幕，司桐能清晰看到，璟淮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他的视线先是扫过司桐，由上及下，似是在看他的装束，没有停留，只是淡然看一眼，看过后，转而掠过雪地里的鲜红，停在了医师身上。
他的声音却没有大的变化。
“先回药阁。”
他说。
连宿应声，过去将医师扶了起来，还不忘与司桐说一句：“先生，这天寒地冻的，您先回去吧。”
说完，扶着人跟着璟淮一起离开了。
而璟淮自始至终，只扫过司桐那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又离开了。
司桐静立于风雪中，望着他们的背影。
那个人，是卓鄂口中，璟淮的知己，是他们猜测的，他的真情，是脾气秉性都更像原先先生的人，是璟淮待他极好的人。
雪幕冰冷晃眼，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渐渐融于一处，司桐隐隐约约觉得，小连宿的身影看不清了，只余下的那两人，在风雪中静静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出他视线。
眼睛看着酸疼，看着心烦。
他闭紧了眼，身子却一晃，“扑通”一声砸在雪地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恍惚间，他听到有声音踩过雪向他而来，可脑袋嗡了一下，又什么也听不真切。
人早已走了，应是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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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桐又是在藏春中醒来，微风轻轻拂着，送来一室花香。
藏春总是这样温柔浪漫的景，不似一山之隔的谷外，风寒雪冷，冷得人心碎。
璟淮不在。
这是第多少日，他没来了。
大约，那次挖过酒，送他回来后，璟淮就再没踏进过藏春吧。
司桐这样想。
可此时醒来，他却并不孤单，藏春内不只他一人。
他冷笑一声，仍躺在床上，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只侧眼冷瞥着藏于屋内一角，阴暗处的那人。
“你来做什么？”司桐冷声问，“伤好了，便忘了疼，还想再来长长记性？”
阴暗处的那人，正是医师。
“我已告诉神尊，这件事，是你病重心烦，无意所致，神尊不会怪你。”医师说。
此时天已暗沉，只有窗外萤火的微光，仅仅能照亮有限的地方，医师所站着的地方恰巧属于照不到的角落，而他也并未打算走进光里。
“那还真是谢谢你！”司桐被这话激怒了，手指紧攥着床褥，咬牙切齿道。
“你想与我作对？实在是不明智。”医师劝了句。复又轻轻笑了，是怜悯的，带着戏谑与狠戾的笑，“毕竟，你的命是握在我手上，只要弄不死你，我如何对你都不为过。”
这句狠话不仅未让司桐有任何惧意，反而是惊起了他的某种逆反情绪，他也笑了，阴狠地盯着他笑：“是么？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医师的表情僵了下，咬着牙威胁：“你大可放心！”
司桐视线扫过他在阴影里的身躯，又是嘲弄般笑着：“像你这种不带着一张假皮，就不敢来到人前的阴暗东西，暗地里动手，的确是你的强项。”
医师在角落里静立片刻，突然笑了声：“你这口齿真是伶俐。”
他抬步，走到司桐床边。
他望着司桐，仍是怜悯似的叹了口气，说：“我不出来直面见你，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懂？”
司桐盯着他，眼睛瞪直了怵在原地。
此时的医师那张脸上，竟是赫然挂着他的脸！
“又是这种卑劣的术！”司桐当即爬起来要冲过去动手。
可医师却是不紧不慢的一个侧身。
司桐扑了个空，整个人倒在地上。
刚躺着还未有感觉，可此时一动，他的身子仿佛经历过碾压，碎成千疮百孔一般，自心脏向四周蔓延着，每一处都在痛着。
他趴在地上重重喘息着，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瞪着医师，医师语气却很平淡。
“迷醉已经开始起作用，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是乱动，越是如针扎刀剜，生不如死。”
“你这张脸……”司桐仍执着地瞪着他。
医师走到他面前蹲下来。
“这一次不是术。”
他柔柔笑着，那张脸纯良无害，笑的灿烂而美艳。
他说：“熟悉吗？你该是最熟悉的，毕竟，这是你的身子，是你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剑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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