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第92章 ...
-
手机屏幕的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映照着苏芮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是依旧沸沸扬扬的热搜榜单，是那些将他和沈清源“恋情”视为铁证的荒谬分析，是无数不堪入目的猜测和嘲讽。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场激烈争吵的冰冷气息，凌曜那句“我不能拿我的一切去赌”和冰冷的“对不起”，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个字都化作冰锥，刺穿他最后一丝幻想。
他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过去无数个日夜的等待、委屈、自我欺骗、小心翼翼的隐藏、以及那些短暂偷来的甜蜜……所有画面疯狂地涌现，最终却都被凌曜那双写满恐惧和权衡的眼睛所覆盖。
他爱凌曜，爱了整整一个青春。他曾经以为，只要足够爱，就能抵挡一切风雨，就能等到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等不到了。他等的，从来不是公众的认可，而是凌曜毫不犹豫选择他的勇气。而这份勇气，在凌曜的事业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的痛苦，早已在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隐藏、一次次被排在末位的积累中，漫过了他曾幻想过的、所有关于幸福的堤坝。
够了。真的够了。
手指冰冷而僵硬，却异常平稳。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次消息还停留在凌曜助理发来的、关于如何应对媒体的冰冷指示。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速度很慢，却没有任何犹豫：
「凌曜，我们分手吧。」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没有停下，继续输入着，仿佛要将积压了一生的疲惫和绝望，都灌注在这短短几行字里：
「别再说什么未来了。凌曜，现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
这句话发送出去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没有等对方的回复，也根本不想再看到任何来自那个人的信息——无论是惊慌的挽回、愤怒的质问，还是又一次事不关己的“对不起”。
他手指移动，异常决绝地、依次拉黑了凌曜的所有联系方式——电话、微信、甚至一切可能找到他的社交平台。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房间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深海般将他缓缓淹没。
分手短信发出去后的第四天，苏芮拖着加班后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抬头望去，客厅的窗户竟透出暖黄色的光。
他心头一紧，疑虑丛生。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钥匙刚插入锁孔，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凌曜站在门口，眼底带着赶行程疲惫后的红血丝，但嘴角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条决绝的短信，仿佛他从未离开。
苏芮愣在门口，视线越过他，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沙发上，堆满了各种奢侈品品牌的购物袋，Logo醒目刺眼。
“你怎么进来的？”苏芮的声音冷得像冰，身体僵在门口，拒绝踏入这个被他闯入的空间。
凌曜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一直留着。”试图去牵苏芮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先进来，外面冷。”
苏芮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满是疏离和愤怒：“凌曜，你怎么还有脸进来？”
凌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像是自动屏蔽了他的质问和冷漠。他侧过身，让出通道，目光指向餐桌：“快吃饭吧，我做了脊骨汤。之前在j国……没机会吃现做的，这次我特意学了，做给你吃。”他话语里的停顿，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晦暗。
“我不吃。”苏芮走进门，但没有走向餐桌，而是站在客厅中央，与他对峙，“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凌曜看着他，眼底那强装的平静终于出现裂痕。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起来：“我不分手。苏芮，我不分！”他指着满屋的奢侈品，“你看，我现在有钱了，什么都有了！我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了！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不是都越来越好了吗？你不要分手，我求你……”
“越来越好？”苏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眶瞬间红了，积累多年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凌曜，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从你远走他乡等到你功成名就，我等你兑现承诺，等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未来！可我等到的是什么？是越来越多的等待，是越来越深的痛苦，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苏芮看着他，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是不是需要我给你跪下？是不是这样你才能明白我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话音未落，在凌曜惊愕的目光中，苏芮“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求你，”苏芮仰着头，泪流满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离开我。放过我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晃了一下。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这个他凌曜发誓要给他全世界，可是现在自己却让他变得如此卑微绝望的男人，心脏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下一秒，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苏芮紧紧抱在怀里。
“不……不……”他哽咽着，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苏芮的颈窝，灼烧着他的皮肤。凌曜像个迷路的孩子，紧紧抱着他，身体因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所有的解释、哀求、承诺，在他这一跪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满屋的奢侈品散发着冰冷的光，桌上那锅精心熬制的脊骨汤依旧散发着热气，却再也温暖不了这个被绝望和泪水浸透的夜晚。
凌曜只是抱着他，一遍遍地流泪，用尽全身力气，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而苏芮跪在地上，被他紧紧抱着，身体僵硬，眼泪无声流淌。他知道，有些东西，在这一跪之后，彻底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段长达数年、倾尽所有、却最终不见天日的爱情，画上了一个沉默而决绝的句号。
从此，他与那个光芒万丈的他，再无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