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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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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敛月？”坐我身边同事有些惊愕，“你化妆了？”
“嗯。”
因为怕浪费时间，我还是决定先凑合一天。
“小美人儿，好久没看你化妆了。”她八卦地凑过来，“怎么，有约会啊？”
我往后撤了几厘米，“没有。”
“啊……”她看起来有些遗憾。
我不爱主动跟人说话，基本是别人问我回答。
此刻她止住了话头，我便也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只身投入到工作里。
“我的妈呀——”没过多久，同事又发出低呼，“敛月，你知道那个什么洲吗，就是那个在娱乐圈里被各种媒体路人夸绝世好丈夫的歌手。”
我搜寻了一下大脑，好像有点印象，“知道。”
“天哪，他居然出轨了！他跟自己妻子以前多甜啊，我现在都记得那个轰动娱乐圈的婚礼，我还在他微博下面祝他们长长久久。怎么这还没到一年，就，就——不行，我接受不了，渣男！我要去骂死他！”
老实说，我对这些八卦娱乐新闻并不感兴趣。明明大部分时候都是网友自己一厢情愿，最后发现事态不对又选择倒打一耙。
实在无聊透顶。
“没有感情了也不能死赖着，再说，说不定是正室自己不够优秀。”
我俯身从脚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找到了更好的人选，想要追求自己更舒适的生活，也没什么错啊。出轨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理解？怎么可能？”
她不可思议地问：“要是你老公出轨了你也会理解？”
“会啊。”
我想了想路朗星出轨的场景，竟然没有觉得惊讶。
我太差劲了，他要是无意发现了其他女人的魅力，对比后选择把我抛弃，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反而理所当然。
文件的顺序乱了，我正低头整理，偶然感觉到气氛的微妙，于是抬起头看她。
同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满脸写着一言难尽。
“怎么？”我问。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特别，现在才发现是我眼拙，”她顿了顿，“你简直是神奇……”
她的措辞太好笑，即便是在讽刺也令我忍俊不禁。
她看到我嘴角的弧度，估计是觉得被震碎了三观，直到下班都没再跟我有任何交流。
没关系，平白清静。
06
时针又一次不疾不徐走到十。
玄关处传来响动，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像是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我自觉停下手上的事情，将目光移向声音源头。
我知道，这时候会有人像往常一样，裹挟着风尘从喧嚣中走出来，将本属于他的歌舞升平酒绿灯红都抛诸脑后，然后紧紧拥住我。
只有在那一刻，在这方百平米的房间，我们不约而同卸下所有伪装，忘记矛盾，将繁华都隔绝在外，只平静下来感受彼此的温度。
那是我们俩为数不多的，剩下的仪式感。
也是我在这段感情中的偏安一隅，因为在拥抱过后我才敢确定，他还爱我。
但今天，他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掠过我，径直走向别处。
他明明看到我化了妆，却毫无表示。
我愣在原地，下意识抓紧衣角，心头涌上一种名为不祥的预感。心脏几近要跳出胸膛。
路朗星慢条斯理松开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坐到沙发上。头顶的灯光将他的五官雕刻得更立体，却因颜色偏暖，面容意外柔和，眼里甚至盛着细碎的光。
我看到他眉间微蹙，眼睫如同蝴蝶扇动了一瞬，然后低头点燃了一根烟。
他走到阳台，目光投向远处，指尖衔着的星火明灭，吐出的烟尽数被风吹散，整个人像埋在雾里。
月光煽情，促使我跟着他走上前去。
他其实不太会抽烟，高中时还有过因为逞强被呛到脸红的经历。
所以才令人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只能靠吸烟来缓解。
“姜敛月。”他在我发呆时掐灭了烟头，沉着声叫了我的全名。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们分手吧。”
语气平静，近乎冷漠。
沉默，冗长的沉默。
我抬头看着他，期望能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松动，哪怕只是瞬间。
他垂眼，视线与我交汇，表情淡漠，神情恹恹，在等待我的回答。
空气中还残留着微不可闻的烟草味，他的下唇微润，眼尾落上清辉。
面前这个男人，还是跟高中时如出一辙的好看。
但他马上就不再属于我了。
我想起今早跟同事的对话，又结合他近期对我的冷淡，了然。
确实也没感觉到生气，反倒像是如释重负，我们最近的冷战终于有迹可循。
“好。”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终于开口，“分吧。”
仿佛要是我再不说话，下一秒就会溺亡在暗处的翻涌中。
他还年轻，未来很长，身边优秀的人比比皆是，总不能一直耽误在我这里。那不公平。
只是有些遗憾，我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他的求婚，而是分手。但这两者，我都会欣然接受。
这七年走过来老是战战兢兢，如今那颗时刻被吊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身想去收拾东西。
“你去哪？”他上前拽住我的手。
“回卧室，收拾行李。”
气氛似乎凝固了刹那，但我实在不理解原因。思酌间，他已经放开了我的手腕，沉声说：“我去吧，我搬。”
搬去那个女人那儿吗？
也是，当初他为了迁就我，租的房子这么小。现在跟我分手后，就没必要委屈自己了。
“好。”
路朗星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我的回应：“好？”
从这一刻开始，我明显意识到，他生气了。
“姜敛月，你就只会说这个字？”
他死死盯着我，“我很好奇，姜敛月，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我能感觉到他正压抑着情绪，努力不让愤怒宣泄。
“我说，我们分手，你连一点反应都不想施舍给我，是吗？你连挽留一下都觉得不值得，都觉得薄了你的面子，是吗？”
他的话让我脑袋发懵，直觉耳熟，好像曾经在某个地点，某个场合，他也这样说过。
但时间太久远，我已经想不起来。
我咀嚼着那一连串问题，望向他发红的眼睛，
“挽留了，就有用吗？”
说出这句话以后我就后悔了。
周围温度降低到零点，我们僵持不下。
盆栽的影子投在我们之间，像一道沟壑，向下是万丈深渊。枝叶的裂痕近在咫尺，好像我们一动，就会陷入无边黑暗。
对峙的泥沼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最终他还是泄了气。
——“可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路朗星只留下这句话，转身摔门而去。
撞破声绕着客厅转了两三圈，最后狠狠砸在我的左胸口，碾得我生疼。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想，他是去找她了吧。
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路朗星永远不缺人喜欢。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糟糕的我，只会活得更滋润。
我有些累了，疲惫到睁眼都费劲，头一次产生想吃点什么填满空腹的欲望。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走向厨房。打开灯后，才猛然感觉到房屋的空旷。
厨房很久没有烟火气，就像从来没什么人来过一样。
忽的，我目光一顿，看向大理石上放着的碗。碗沿画出半个月牙，底部压住一张便利贴
——早安。
这是路朗星留下的。
字迹隽秀有力，笔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笔一划间，竟让我窥见到那个几乎被我忘却在记忆中的惨绿少年。
收放有度、沉稳乖张。
碗里的混沌早已凉透，面皮坨成一团，失去了原本的卖相。
我沉吟片刻，拿起它底下的便利贴，捏着角撕成碎片，扔进灶台旁的垃圾桶。
可还是没能扔得进去。
掌心炽热，要将我烫灼。
垃圾桶里装了大半桶碎纸，隐隐约约可见边角字迹。跟我手里握着的，如出一辙。
这是多少个昼夜的心血，我不知道，也数不清。
我突然想起，多少年前他细心叮嘱，一定要我吃了早饭才能出门，板着脸训我，最后自己绷不住先笑出声。
后来他升职，工作时间变长，提醒我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少到我很久不放在心上，少到几年前的胃病又时不时缠上我，每一次都痛到刻骨铭心。
我几乎不走进厨房，直至今日，才知道他离开家门之前会习惯性留下一碗冒着热气的混沌，大约回家后，心也跟着这碗混沌变得冰凉。
可却还要重整旗鼓，将心捂热，手把手交给翌日的我。
都怨我，老是不听，老是不把他的话谨记在心。
难怪他爱上了别人。
我实在是，糟糕透了。
07
混沌一点都不好吃。
这么多年过来，我还是笨手笨脚，热碗混沌都能把手指烫出泡。
即便热了，混沌也差点味道。淀粉糊成一团，黏牙，还酸。肉的口感也差，嚼得咬肌发疼。
我突然很难过。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失落，没有悲伤，也没有发了疯似的愤懑，只是偶然在某一瞬间，感觉周围差点什么，连带着胸口也是空荡荡的，就是一种很模糊的难过。
我想路朗星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多，说离开就离开，突然撤出我的视野，哪怕我想将他从回忆中删刈，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宋尉以前隔三差五就调侃我薄情。可薄情终究不是无情，我需要一些期限来消化。
没关系，我又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女生，也从来没有所谓恋爱至上的理念，等过了这段日子自然而然就好了。
说到底，没了路朗星，我的生活终于能够回归平静，没了我，路朗星未来更加活色生香。双赢。
我想抬起嘴角，安慰一下自己，却认输地撇了下去。
目光所及，逐渐朦胧得不像话，眼前之景都变得抽象失真。
混沌越来越难以下咽。
我想路朗星了。
我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