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季子晗抿了抿嘴唇，还是问出口了：“必、必须吗？”
“那样能更方便确定位置。”公仪长临看出他的抗拒，旋即忍俊不禁，“子晗，我照顾你起居十三年之久，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怎么面对为师还这般害羞？”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扭扭捏捏就太可疑了。季子晗红着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适，边走边脱，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干净，抓了个蒲团坐下就要行周天。
公仪长临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转过来，面对我。”
“……”季子晗咬咬牙，还是听话转了身。
公仪长临也在季子晗面前盘腿坐下，将一只手搭在他的一侧手腕上：“开始吧。”
季子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调动体内气息，开始行小周天。公仪长临趁机放出一丝温和的灵力，季子晗只感觉有一缕温顺的暖流跟随他体内灵气运行的方向前行，运行到下腹丹田的时候，那缕暖流不出意外停滞了一瞬。
公仪长临全程没有出声打断，等到季子晗运完一轮小周天睁开眼，公仪长临忽然伸手覆上他的小腹，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子晗，我需放出神识在你丹田探查一番，你切勿抵抗。”语毕，公仪长临手下发力，神识一出，瞬间将季子晗丹田内情况摸了清楚。
公仪长临手掌温热干燥，贴上因暴露变得微凉小腹皮肤时，激得季子晗瑟缩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泛起，然而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也很短，还没等他脑子完全反应过来，公仪长临就已经收回了手。
见他脸色阴沉，长眉紧蹙，季子晗咽了口唾沫，虽说心中有数，但他也适时地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师尊……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公仪长临抬眼看到季子晗的不安，心道不好，连忙舒展了眉头，冲他微微一笑：“子晗并无大碍，我试探了一番，那只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一道自保符文罢了——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们虽然不能看着你长大，但心中对你很是牵挂的。”
季子晗：“……”
你他娘的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
“师尊，”季子晗忍下想抽动嘴角的冲动，认真地说，“我十三岁了，不是三岁。方才您的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
公仪长临笑意不减：“那是因为还不清楚是什么呀，现在弄清楚了，我也放心了。难不成……子晗不相信为师的话？”
季子晗暗暗咬牙：真是好演技！要不是我提前知道剧本，说不定就被你的美色骗过去了！
他决心早日解决体内的魔修修为，即便是公仪长临有意隐瞒，他却不能接受就这样被敷衍过去，现下只得打出一把感情牌来动摇公仪长临。
季子晗极快运转思维编织好说辞：“师尊，您不必安慰我，我晓得我的身世。‘爹娘’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称呼，我从小跟着您到青阳峰，在我心里，您和青阳峰的师兄师姐们才是我的亲人。如今我身觉不适，又不知是何情况，心中惶惶，思来想去，只得来求助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体内真有什么问题……还请师尊直言，不要有所顾忌。”
少年言辞恳切，稚嫩的脸庞上是满满的坚定，公仪长临嘴角的笑容沉下，他半垂着眼，眼神不忍：“子晗，你还太小，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知晓了，反而不轻松，若是由此生出心魔，对你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师尊，我既然来找您说明，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季子晗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了自己表现的太急迫，故意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若是您不肯告诉我，此事萦绕我心，思虑过重，也可生生出心魔……这于我也并无好处啊。”
公仪长临轻叹了一声，将地上的衣物拾起，亲自动手帮季子晗穿上，一边穿，一边压低声音阐明：“为师不瞒你了，你丹田之处，有一枚天魔丹。此乃魔修所创的一种邪道手段。将一人的修为抽出，压缩成一枚丹丸，打入另一人丹田，待受丹之人成长后，自行解除天魔丹上的封印，即可传承其中功法修为。你之身世，我虽不曾刻意隐瞒，亦不曾与你细说过，如此看来，这枚修为丹，大约是你母亲给予你的。”
季子晗立刻装出惊愕的表情：“这……修为丹里，是……我娘的修为？”
“正是，你母亲，似乎决意让你修魔——我不愿同你说，正是由于此。”公仪长临闭了闭眼，睁眼后不禁苦笑起来，“凝云阁为道法仙宗，你为魔女之子，此出身原是宗派所不能容，然稚子何辜，我既应下将你抚养成人，断不会出尔反尔，再将你遗弃……本以为万事我亲力亲为，悉心指导，定能让你坚定道心，不为身世所累。”
季子晗定定地看向公仪长临，不知是不是因为公仪长临的语气太过苍凉，季子晗的心情也有些紧张：“师尊……”
公仪长临神色复杂：“而今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运’二字，天道既定，绝非吾等修仙凡人所能改写。”
等、等会儿？！这语气怎么感觉已经决定放弃他了！不是吧？！这、这放弃的也太快了！导演这剧本有问题啊——
季子晗心中大惊，连忙道：“师尊，我、我不愿修魔！恳请师尊出手，将这修为丹毁了吧！”
他目光殷切，态度果决，简直就差把“我只想当正道弟子”写在脸上了，谁知公仪长临闻言后，却神色惋惜，无奈地摇了摇头：“子晗，为师惭愧……这属魔修之秘辛，我虽有所耳闻，却不知此法如何才能解。”
季子晗睁大双眼，整个人犹遭雷击，脑中被劈的一片空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居然打错了，这个东西公仪长临居然解不了！这下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季子晗刹那间背脊发凉，冷汗涔涔，公仪长临若是就此认定了他以后会变成魔修，那他岂不是提前暴露了自己！完了完了，白送人头，接下来可怎么整啊……
周遭安静下来，季子晗陷入惶恐中，而公仪长临心中也难受得紧。
就算他与宗主关系匪浅，但魔修，不论是正魔还是邪魔，凝云阁是断然不容的。可怜季子晗现下才十三岁，又一心向道……当真是命运弄人，怎地让他成了这受丹者。
从襁褓婴孩到如今半大少年，季子晗性情淡泊，天赋极好，他对此子颇为上心，喜爱之意远胜其他弟子。而今季子晗身上已被种下天魔丹，此子定会成为凝云阁之后患，万万不可留！他作为师尊，应当，尽早根绝才是……
“师尊，”季子晗忽然抬脸看他，慌得舌头都要捋不直了，也不顾上敬称，忙不迭问，“你、你会放弃我吗？”
公仪长临目光一晃，看见季子晗惊惶失神的模样，不禁满心悲恸——他已金丹后期，百年来为修己道，救人无数，而今却救不了自己的弟子……这是何等荒谬！
悲恸之下，他心中骤然涌现一丝感悟。
这不过是灵光一闪，公仪长临却敏锐地及时捉住了！
剑道感悟！
公仪长临心中惊诧，面上也不禁露出一瞬愕然。他受母亲济世救人影响颇深，对万物心存怜悯，结丹时所悟剑道为慈悲渡世，此道多为修佛僧人所悟，而剑修者多杀孽缠身，悟入此道者罕见，因此前人所留传承亦是稀少。公仪长临虽天资卓越，但入门后仍然需要靠自己不断摸索。为寻剑道感悟，坚定道心，他几经摸索，时常化作下界凡人，亲自经历数次天灾人祸，体验众生百态，只为磨砺性情。
金丹修为在修真界并不罕见，但不足三百年已到金丹后期，这般天赋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极佳。然而只有公仪长临自己知晓，他之境界停留于金丹后期已经有近百年了，这些年里，他将自己的根基打磨得极为深厚，却始终触及不到元婴心境，久久突破无门。
而今，此番意外令他心神恍惚，居然刹那间产生了一丝感悟！
公仪长临的注意力从方才的纠结中解脱出来，回神冷静后，心境已然开阔。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阴阳互根，二者相依，天道不绝，必然会留存一线生机！何况如今这魔丹还未有变化，此事转机极大！季子晗是他的弟子，数年相处下来，他们早已成亲近之人。如今稚子有难，他首要做的不应是去担忧此物发作的结果，而该是尽心为弟子寻找驱除魔丹之法才是。
子晗年幼，遇事慌张，自己怎么也跟着乱了分寸？公仪长临轻轻吸了一口气，心绪彻底沉稳下来。
得不到公仪长临回答的季子晗已经被自己脑中的设想吓到不行，生怕公仪长临下一秒就忽然出手一掌拍死自己，永绝后患。
就在这一刻，公仪长临忽然伸手按在季子晗脑后，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柔和地开口了：“为师不会放弃子晗的。现在无解，是因为为师阅历不足，并不代表此法当真没有回旋余地。既然已经知晓你的情况，为师自当全力以赴解决此事。子晗无需担忧，你只需坚定己道，尽心修炼即可，剩下的，一切交予为师处理便是。”
他另一只手握住少年冰冷的手，轻轻捏了捏，给予少年鼓励：“子晗是为师亲手养大的，犹如为师骨肉血亲。即便凝云阁的长老们，甚至是宗主，要借此对你下手，为师也定是会站出来维护你的！”
经过这般大起大落，公仪长临这番话听得季子晗简直就要哭出来。他忍不住在心中嚎叫起来：圣父！圣父属性就是坠好的！圣父天下第一！
要是说季子晗之前都是抱着调侃的心态，企图将公仪长临这个便宜师尊当作工具人对待，那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完全被公仪长临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旁观者看到这样的人或许是无法共情的，但是当局者，尤其是现在有受惠者身份的季子晗，在他眼里，公仪长临从现在起，就是他唯一的救世主了。
之前吐槽了作者无数次，而今季子晗却恨不得把作者供起来。能在现在这样酷爱写黑化反差人设的网络环境里，这个作者居然坚持本心，写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圣父角色——简直是救人于水火，解人于倒悬，此举堪称功德无量！如果他能返回原本世界，他一定建议后人为作者立碑写传，让这样美好的传统传承下去！
季子晗抿抿嘴唇，静下心来，郑重地对公仪长临点点头：“我一定，不负师尊教诲，坚定本心，绝对不会踏上魔修的道路，做出有辱师门的行为。”
“为师相信你。”公仪长临满意笑道，“时候不早了，今晚子晗就在为师这里住下吧。”
“好。”季子晗答应后才反应过来，“啊，啊啊？住、住下？”
公仪长临贴心道：“子晗今天所知超出理解，定是难以消化，若干扰心神，诱发梦魇，恐明日精力不佳，今晚你与为师同住，你也能安心些。”
季子晗倒吸一口气：“我、我没事的，我可以自己睡……”
“莫要逞能，为师又不会笑话你。”公仪长临轻笑摇头，“你同为师单独相处中，自可同往日一般稍稍放肆，切勿因这两年未见就生分了。”
他已经定下了安排，也不管季子晗会不会反对，当即牵起少年的手：“走吧，我们出去。”
季子晗木讷僵硬地跟着公仪长临出了密室，被公仪长临抱着飞出瀑布，落地后，季子晗的反射弧终于起了作用，他做了最后的挣扎：“师尊这里，有客房吗？”
公仪长临微微一笑：“子晗忘了不成？青阳宫除了前大堂，其他皆是为师的私人领域，这里自然不会备客房专为留宿他人。”
季子晗干笑一声：“这样啊……那我今晚，岂不是要和师尊一起睡？”
公仪长临惋惜长叹，眉眼染上一层落寞，连四周的景色都好像蔫了下来：“子晗现在果真是长大了，不如当年一般亲近为师了……”
季子晗哪里受得了这美人伤心的画面，顿时连忙否认起来：“不是不是，我没有！我很想师尊的！”
公仪长临闻言，果真笑逐颜开：“一晃眼子晗已经长大了，可为师心中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要我抱着哄的婴孩，只盼未来，子晗莫要因‘师徒’这层关系，同为师疏远了才是。”
“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那今晚子晗与为师同塌，给为师讲讲这两年独自修炼的感悟吧。”
“好好好……”季子晗表面维持着微笑，乖巧地附和着公仪长临，心中却已经惴惴不安：挖槽！完全大意了，第一次见面就要同床共枕，这可不好过啊！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