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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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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养过那孩子一阵，说是养，倒不如说给自己找了玩伴。
那时，我刚十三，旁人都夸我风华正茂，文武双全，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宫中闹了疫，没染上瘟疫的皇子公主暂时出宫寄住。
彼天傍晚，父亲将不足五岁的三皇子带回，草草交代过下人，便沐浴休息去了，那样子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暗青挂眼底。
丫鬟向我招手：“小少爷，过来瞧瞧，打声招呼好罢。”
当时是何反应，如今我是记不得了。
只记得某天我从外面回来，瞧见那位三皇子腿脚不利索地追狗玩，肉手毫无章法地挥动，腿脚不知绊自个儿几回，动作既笨拙又惹笑。
我收了步子，好整以暇地观赏，不多时便看乐了，扬声问他：“好玩吗？”
他好像回了一句，要不就是我当时心想的。
——“不好玩，腿短追不到。”
都说他没了娘，是个苦命的娃，但真和他相处下来，倒没人们口中说得那么戾气重、悲观厌世。
除了……偶尔独自发呆，表情空白，不一会儿，肉乎乎的脸蛋就会皱在一起，两道泪痕无声无息地滑到颔边。
我卧在树上，问他：“在想什么？”
他总会愣一下，慢慢擦干泪，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大大咧咧的三皇子身上。
他说：“……想娘。”
嗯，想娘，应该想，倘若你娘活着，你这一生都能快乐顺遂。
真是可惜了……
*
宝历六年，三皇子被送回宫 。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的房门被敲响，烛花落了，我合上书，前去开门。
我没看见人。
“在这儿。”
我顺着声音，低下头，怔了一下，问：“三皇子这是作甚？”
“找你睡觉。”
他借着个子矮，抱着被子从我腿边溜进来，直奔卧榻。
“咯吱”一声，我将门合上，忍着笑意瞥他。
他早就爬上了榻，盖好被子躺在里侧，没见我过来，奇怪地转头问：“干嘛这么看我？”
我想他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走到屏风边，解了衣衫。
“没打雷没下雹的，今夜为何找我来睡？”
“我明天要走了。”
“嗯，我知道。”
“那……你以后会入宫见我吗？”
我在吹灭蜡烛前，看了他一眼，替他掖了掖被子：“我这人不喜承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微抬下巴，挨个吹灭了烛光，屋内瞬间黑下来，我慢悠悠躺下。
良久，只听耳边传来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你虽然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但待我很好，会给我买桂花酥，陪我逗小狗，我哭了你也不嘲笑我，所以，我舍不得你，你和我回宫吧。”
我背过身，并不依着他煽情：“桂花酥是我吃剩的，我没逗过狗，再说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笑的，想娘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可你就是很好很好。”
这一次，我没出声。
不久，我腰上搭上一只肉手。
我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腰上的力量才放松下来。
“我会想你的……”
冷不丁一句梦话，让我神情一冰。
月色顺着窗纸溜进来，亮了一方小桌，冰冷的白，此刻府中安静极了，护卫似乎也在倦意中靠墙小憩。
“以后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可别恨我。”
*
十二钗山顶，屋内柴火噼啪作响，烧得火热，晨风荡过，窗子跟着微晃了几下，倒是清醒了不少。
“公子？”
白茋晚在困倦中抬眸，眼尾稍红，冰冰凉凉却带着难过。
“公子，要不您去躺会儿？”
“……不必了。”白茋晚咳嗽起来，抬手抵着鼻尖，修长而干净的手掌，骨节泛红，显得愈加病态。
白茋晚揉了下突痛的额头，哑声问：“何时了？”
“辰时。”
“人回来了吗？”
身旁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轻轻地回了一句：“还没呢，但快了。”
“快了又是多长时间，半个时辰？一月？一年？还是十年？”
白茋晚自嘲似的摇头，延宕着站起来，宽大衣袖顺着动作滑下，一身白衣，于残冬，与天地融为一体。
“罢了。”
白茋晚推门，迈过门槛，缓缓走入山。
茫茫十二钗，唯有一人，那人曾风光过，潇洒过，爱过，恨过，到头来终是一场落寞，落一身陈病，只能慢慢养，慢慢养。
剑归鞘，武尽散，天下谁不知他白茋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