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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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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中的首领慢慢悠悠晃着步子走出来,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上前抓住烈原的双手,强迫他跪在地面。
  下一秒,五个人一起将烈原控制住。
  “妈的!”烈原奋力挣扎,“滚!别碰老子!”
  众人不解,为何这些人偏偏针对烈原,明明还有其余将士,官阶也都比烈原的大。
  更何况,大皇子宋羿丙还在场呢,怎么也轮不到烈原啊。
  不一会儿,一人便从烈原的衣服里掏出两支信号烟,恭恭敬敬递给首领。
  首领拿了过来,微笑道:“多亏你自报家门,要不然这么多人,我得搜身到何时?”
  烈原突然泄气,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周围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的希望再次变得渺茫,恐惧、焦躁、不安通通充斥每个人的情绪。
  此刻郭相、魏尚书、白将军等等一众有名有脸的人物皆被捆绑,而那些后宫之人与女眷们则被赶到一起,被大汉们死死围住。
  皇后虽被严加管控,却仍挺直腰板,表面不露半分惊慌,而一旁的宸妃哭得梨花带雨,皇后几次小声安抚她,一丁点作用没有,最后皇后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场下的黑衣人身上。
  郭老环视四周,忽地抬高音量道:“阁下未免过于懦弱,干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竟迟迟不敢报上大名,阁下这‘功绩’如何让后人传颂?难不成只道‘无名氏劫杀楚朝王侯将相,颠覆了这天下’不成?这赫赫功名无人认领,不觉委屈了些么?”
  首领闻言扭过头,因声寻人,丝毫没有生气,颇为儒雅地笑道:“那请问您是何人?”
  郭老挣了挣身上的麻绳,不卑不亢道:“郭云桥。”
  “原来是郭老!久仰久仰。”
  郭老平静地直视他:“阁下不必假惺惺的。”
  “将郭老带过来,”首领依旧微笑,好似胜券在握,已无需担心什么,“我和郭老好好叙叙旧。”
  叙旧?郭老眉头微皱,疑惑由心而生。
  首领蒙着脸,单从眼睛郭老实在不敢确认自己是否与他认识。
  但思来想去,他十五岁离家求学,十七岁考中状元,大半辈子都在这京华官场中度过,虽有过沉沉浮浮,但熟悉的老友,除了官员,便是告老还乡,何曾有个他这么个壮如牛的朋友?
  思忖之时,手下不知轻重得将郭老薅了出来,一路向前推搡。
  魏晖登时急了:“你们要干什么?!”
  首领眯起眼:“叙旧而已。”
  “虚情假意!”魏晖急得要命,奈何他一兵部尚书竟无一点用,眼下所有人都被扣押,恨得他牙痒痒。
  郭老被黑衣人带到首领面前,那首领一屁股坐在席上,生疏地用筷子夹着精致菜肴,说道:“郭老呀,我要在你面前杀了乐庆帝的儿子,你当如何?”
  宋羿丙神色变幻,马上回复平淡,没等郭老发怒,他便低笑道:“是么?你当真有那个本事?”
  “焱之!”皇后吓得赶紧压低声音提醒他。
  虽贵为皇后,但她能屈能伸,打不过暂且忍忍,因一时口舌之快丧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眼见一个秃头提了把砍刀,一步步走到宋羿丙跟前,还有三步远的距离,他一跃而起,大砍刀挥到半空,划破风,疾速下落。
  “不要!!!”
  “你敢!!!”
  一时间,已经有忠臣不要命地挣脱了出来,皇后早已顾不上礼节,半跪着俯身冲了下去。
  “焱之——”
  “哐——”
  因挣脱背后被刺了一刀的烈原眼色一凛。
  众人惊呼。
  宋羿丙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藏在袖口的短剑,直直看向身前之人。
  那人正是杨尘生。
  杨尘生借着瘦弱的身子蒙蔽了敌人的眼睛,早已悄悄给自己松绑,混乱中立刻狂奔过去,随即举起自己改良过的火铳,瞄准,一炮将秃子打烂,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滋啦滋啦的肉香飘满宴场。
  随即,宴场陷入寂静。
  远处,混杂风声,阵阵马匹嘶吼被击碎,楚国的将士们手举刀剑,在将山的带领下,拼死杀了过来!
  三秒后,屠杀开始。
  马蹄震得大地颤抖,巨大的重量压出龟裂纹隙,血色染红半边天。
  将山穿越人海,将烈原一把拽上马,穿透凄厉的杀喊,吼道:“带将军出来!快!”
  话音未落,将山翻身下马,狠狠拍了下马屁股,看着马蹄扬尘疾速奔进森林后,将山迅速转过身,嘴角漾起一抹冷笑。
  ——“老规矩,若将山你们没看见烟花,速来救驾。”
  ——“……先救谁?”
  ——“皇帝。”
  ——“那……三皇子呢?”
  ——“我的人,我自己会救。”
  敌方凭自大之态,如何能料到烟花是安全之令。
  *
  白茋晚领着宋知华穿梭在丛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周遭的寂静宣告着一场鏖战已落下帷幕。
  草木中,躺着的有敌人,也有陪白茋晚出生入死的将士。
  白茋晚脸上毫无血色,但握着剑柄的指尖愈发青白,他已愤怒到了极点。
  数以千计的战争,数以万计的死亡,当所有怨气聚集在白茋晚胸口,他早已无法顺畅呼吸,体内真气横冲直撞地冲破各个经络血脉,白茋晚此刻竟无法感知疼痛,只有力量似火山喷发,无用武之地。
  登时,白茋晚耳朵微动,停下脚步,护住宋知华。
  宋知华警惕地环顾四周。
  “将军!”烈原瞧见了白茋晚,“外面乱套了!”
  白茋晚没说废话,骑上烈原带来的马匹,刚要扬鞭,宋知华却拽住他的衣服:“带上我。”
  白茋晚皱眉:“别闹!”
  宋知华怒吼道:“白茋晚!”
  白茋晚震惊地俯视他。
  两秒后,只有烈原留在原地,看着二人共驾一马而离去。
  烈原:“呃……”
  *
  将山也有旧伤,不过因为这阵子没练兵,又大鱼大肉大鹿茸大人参的补,养好了八成,手痒得不行,这会儿竟有点打上瘾的感觉。
  “嘿!”将山乐了,“挨你爷爷一刀!”
  一刀砍下,倒了仨人,将山避开流淌的血液,霎时,余光中他瞧见一位公子正艰难地躲闪,刀刃刺穿衣袖,染红大片。
  将山挫了挫牙,一个轻功飞过去,轻巧落地一刀挑退那人,没等出手,那人便被自己人抹脖杀死。
  鲜血崩了将山和公子一脸,将山偏头吐了口血沫:“呸。”
  “多……多谢!!!”身后的公子连忙拱手道谢。
  将山刚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讲礼节,但当他扭过脸,看清楚那人模样后,愣了足足两秒。
  我靠。
  这位讲礼貌的公子正是这阵子经常去花楼撩自己的那位!
  将山咽了口吐沫,磕巴地嘱咐一句“躲好”,然后连忙跑去救别人去了。
  此刻,敌人已落下风。
  恰好,白茋晚骑马赶来,有将士看见了,高声喊了句:“将军带着三皇子回来了!”
  白茋晚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心不由绞痛。
  比此刻更残暴、更血腥的场面他见多了,但那倒下的是理应保卫国家的人,而彼时,手无寸铁的人倒下了,奋战这么多年白茋晚为的就是这一幕不要发生在百姓中间,他不愿看见血液染了城市,染了从未杀生者的双手。
  白茋晚深吸一口气,脸色极其难看:“杀敌!!!!”
  吼声响彻云霄,震抵丛林,震过远方。
  白茋晚眼极尖,扫了一圈便知何人是敌方首领,他吹了声刺耳的哨子,白马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他跳上自己的马。
  “白茋晚!我要你活着!”宋知华红了眼。
  白茋晚沉声:“放心。”
  皇帝被保护起来,宋知华也完好无损地跟在自己身边,援兵已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白将军已无需顾虑。
  那么,结束吧。
  白茋晚在飞驰的马背上渐渐俯下身,警惕地眯起眼。
  有人提醒那位首领:“小心身后!!”
  没有时间了,利剑于躯体间闪出残影,衣衫割裂,鲜血喷出三尺,给白茋晚的盔甲点缀上了红花。
  只见他在半空中翻身,一跃站在马上,借着视线远的优势迅速将袖中的箭弩掏出,瞄准首领的脑袋。
  首领的护卫没反应过来,仿佛时间暂停,一切慢得又慢。
  去死吧!
  宋知华猛地跳到白茋晚身后,白马承受不住二人重量,仰头嘶鸣,马蹄在原地踏了两下。
  “冷静。”宋知华的语言有种奇幻的魔力,将白茋晚的理智强行拉了回来。
  下一秒,宋知华握上白茋晚拿弩的手臂,偏了偏,放箭。
  首领肩膀中箭,重重倒下。
  敌方溃不成军,不出片刻,被援军全部俘虏。
  “将军!共有三百八十人……”
  “汇报错人了。”白茋晚下了马,冷冷瞥了眼,“滚。”
  “皇上驾到——”
  贵康的声音响起,一群护卫拥着乐庆帝出来,乐庆帝脚步不稳地走回座位。
  场下沉寂许久,将士怕吓到众人,默默拖走尸体,或盖上白布。
  “贵康。”庆乐帝沉声说道,“你过来。”
  贵康颤颤巍巍地靠近。
  “啪——”
  “你敢骗朕!”庆乐帝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一个阉人也想坐坐这龙位不成?!!混账东西!”
  贵康刚要辩解,皇帝身后的贴身护卫扔给他一张纸条,上面赫然是贵康独有的字迹,但,这是从黑衣人怀来搜出来的!
  ——酉时动手,皇帝身边有白茋晚,他可是个麻烦的家伙
  贵康十一岁除根,扔进深深宫殿,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混到皇帝身边,一开始他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直到自己收的干儿子被皇帝杀了,爱上的丫鬟被她主子溺死,至此他心灰意冷,恨透了这宫廷。
  三个月前,有人找他,说只要帮着搜集散播信息,就帮他摆脱这宫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人只说会让皇帝受点小伤,出一口恶气。
  贵康不想让皇帝死啊!!
  他只想有个家,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贵康无话可辩,瘫坐地上,下一秒咬舌自尽。
  他恨这个政府,却不恨自己的国家。
  今儿的敌人分明是奔着亡楚而来的,贵康已无颜面面对这操蛋人间。
  这世上总有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不能站在全局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更无法承担自己犯下错误的结果。
  贵康的以死明志,恰恰让众人认为这是不想出卖同伙。
  现在,他的死毫无意义,但他如果活着,还能为审讯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
  皇帝抓着扶手的手紧了紧,身子前倾,最终还是倒回椅背,烦躁地摆了摆手。
  白茋晚隔着人群,看了眼烈原。
  烈原终于送了口气,他刚才还在害怕万一自己的戏被敌人看穿,那他们如何能利用敌人的自大狂妄而取胜?
  倏地,宋知华握住白茋晚的手腕,眼神意味不明。
  所有人,在余惊中重重叹下一口气。
  天破晓,一夜荒唐,至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