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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回首又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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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的两周后，我得知自己笔试成绩排名第五，按照相应的规定，前二十名均进入面试。妈妈很高兴，她虽然知道我善于考试，但录取名额只有五个还是让她有些揪心。面试安排在半个月之后，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参加什么培训班。是了，看看我为了这些考试所付出的最低成本，难怪我之前连笔试都无法通过。这个时候父母又通过熟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同样来自崖城的相亲对象胡锐，对方的家庭条件跟我家是真的门当户对。胡锐大我一岁，毕业于平城旁边一个大城市的重点政法大学，最近刚通过司法考试，暂时赋闲在家。我们还是通过网络联系，暂且没有机会见面。我不觉得同时多接触几个男生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些男生好像都不怎么积极，像是在试探又或是在等待，说不准也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态。可是这个社会对女生就没有像对男生那样友善啊，男大女小个男高女低是一个主流模式，所以最后剩下的是大龄能干的女生和年轻穷困的男生。我不想成为剩下的大龄女，虽然我一直努力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失败了，其实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能干。我恨嫁，我厌恶被鄙视被抛弃，我更绝望于无尽的等待中。我不得不感谢阿飞，他给我的资料里居然有出现在考试里的原题。我想请他吃饭，他委婉拒绝了还说：“没关系，这是你的实力。好好准备面试，等真正通过了再说吧。”王大力对我通过笔试没有惊喜也没有鼓励，仿佛跟他关系不大。
所以当吴年周末又约我出去时，我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还是开车到路口来接我，我们去了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这一次我们没有吃饭，只喝了一杯咖啡的时间，他聊得不痛不痒，话题点到即止，让我有些困惑。我想，如果他对我有兴趣想进一步了解我，不该是这样花时间约出来却不好好谈。如果他想跟我进一步发展，也不该这么久了才又约会见面。或许，他真的很忙。但在我看来，再忙的人，如果真心放一个人在心上，不会几天不联系，不会几周都不想相见。随便吧，我习惯这样被人冷落和不放在心上，反正幸运的人不会是我，反正我就是菜市场收市的贱白菜。坐在车里回家的路上，我沉默不语直到吴年突然说：“木清凌，既然你要准备考到运城工作，那么我们还是算了吧。虽然运城离平城也就五十公里，但两地实在很辛苦。现在趁早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我觉得对大家都好。”吴年说这些的话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依然像一个发挥稳定的老司机，双手熟练地操作方向盘和档杆，双脚有节奏地踩着离合和油门。
我知道他这是最后摊牌了，是怪我参加事业单位的考试吗？可是他并没有表明心迹啊？这算什么？尚未开始就已结束吗？也对啊，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我们，为什么要强迫别人选择高难度的一段关系，平城很大，美女很多，为什么要选一个自愿从平城走出去的女生？
他说：“我说的都是很现实的事情。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应该会理解的。”
“谢谢你，我当然理解。”我吸了一口气吐出了这句话。
到了路口他停车把我放下说：“祝你面试成功，一切顺利！”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我的眼睛又模糊了。我当然不是有多喜欢他，与他接触不过短短三次共计几个小时，都不出众的他很难让我一下就动心。我伤心是因为即使是这样平庸的男生，也主动摈弃了我。我是如此不堪吗？好像这么多接触以来，只有喜欢冷暴力的大力才愿意花时间和我在一起。其他人都是所有事情忙完了，才想起来，哦，对了，最近还认识一个人叫什么来着？反正现在也有时间约她出来坐一坐聊一聊，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也不错，一杯咖啡的钱也买不了吃亏。对了，她叫什么来着？翻开手机通讯录挨个查找通话记录，几页翻过去了才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木清凌”，啊，就是她了，给她发条短信看她怎么说吧。打电话多麻烦又难为情，短信发出去这么快她就回复了，可见她对我还是有意思的，那我就更不要着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额一下，我既然都能如此详细演绎对方的心情，为什么我不能玩弄对方于鼓掌之中呢？还不是因为自己恨嫁，害怕失去宝贵的时间和青春，谁先着急谁就输了。可是我能不着急吗？
面试时间依然是在周六，我周五提前下班急匆匆往运城赶，生怕公交车在路上耽误后赶不上最后一班从平城开往运城的公交车。等我赶到上次入住的招待所时，天都快黑了。第二天的面试我自己感觉发挥正常，老师问的问题没有特别刁钻也不很简单。但对于结果我心里没有底，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面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结束后我又坐上了那辆在乡村小路上不停揽客的小巴，我觉得我的生命和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自己逐渐迷失在小巴里高谈阔论的方言里。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一路的风尘仆仆和一身臭汗，让我浑身不自在。接下来就可以考虑和胡锐约一个时间见面了，毕竟我难得回来，而他目前也没打算去平城。其实我和他之前就达成一致，周六下午约见了解对方。洗完澡并吃过近午后两点的午饭换了衣服擦了脸，我这才放心让自己出门。不管对方如何，我的清楚和时间有限，则代表机会有限，我必须要好好把握。
胡锐和我是不同级的校友，爸爸虽然也教过他们年级但并没有教过他们班，所以对他没有印象。当然，我也不相信别人对他的印象，因为将来毕竟是我自己面对他，其他人并不需要。他比我早到了两分钟，这让他在我心中的第一印象超过了平均水平。他个子比我高一些，长相跟我一样普通，戴副眼镜看起来平和宽厚。我跟他打过招呼后，彼此没有想象的那么尴尬，全因为他比较健谈。他首先提议说：“你一段时间没回崖城了，吃过金家巷的独家秘方串串吗？”
“什么？”我从没听说的地名和觅食去处让我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呢，也没吃过。”
他有点不相信地说：“不会吧，那家串串很有名的。既然这样，我带你去尝尝吧。”幸亏我没有告诉他自己刚吃完午饭，因为我真的好想见识一下这家他口中几乎人人皆知的小店。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我们停在一家小店的门口。我也曾被罗倩带着发掘了另外一条巷子的冒菜串串，但我真的从来不知道这家的存在。但胡锐却说一中的学生几乎无人不晓，可见我是那个几乎之外的异类。我们坐定后，他就很熟练地点了一些店里的招牌，我条件反射地让他少点一些，他却坚持认为他点的并不多。果然上菜后我发现看似数量多，其实每一种的份量并不多，但味道是真的很特别，吃一口就上瘾般的感觉。我们说着以前的学校一中的事情，相聊谈不上甚欢但绝不勉强，这是我所有相亲经历里迄今为止觉得最轻松的一次。但我们的话题也仅限于一中，因为我的专业和工作相去甚远，我们认识的人也没有交集。因为我的社交圈子比父母还小，而且我们的直系亲属大多都不在崖城。吃完了串串，我们走在崖城的街头像两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建议我再去试吃一家有名的春卷，我当然腹中并不空空，可是有好吃的东西总还是能腾出位置的，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因为春卷摊点简陋就设在路边，城管大约今天休息，摊主依然没有敢摆出小桌子小凳子。我们只好站在摊前吃了两个走人，人已见过而且东西吃完了，今天的相亲任务圆满完成。胡锐也没有别的提议，崖城就这么大点，娱乐再无其他，我从他的眼里读出倦意。还没等我来得及主动提再见，他已经建议说：“你今天参加面试一路辛苦，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我其实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累，还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活动，但是我知道自己不累，对方已经累了，何必勉强大家？于是我感谢他的邀请，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回家的路上我又复盘了一下见面过程，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努力塑造一个让人喜欢的形象，但尽力成为一个不会让人不舒服的对象。我不知道胡锐对我是什么印象，我对他没有反感，可以继续了解再考虑。但是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按理说他大我一岁，毕业已经三年。本来读法律的他如果够努力擅计划应该在毕业当年就通过司法考试了吧？现在他留在崖城其父母的家里，没有确定的工作和收入，下一步听他的意思是要去平城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如果我真的考到运城的话，不是重蹈了我和吴年的覆辙？又或是要像父母当年那般，经历多年的两地分隔，最后还是得由一方做出牺牲才能真正工作、生活在一个地方？这些问题看似还不明确，但已经埋下了很多隐患。介绍的人当然只能看是否门当户对，是否有合适的单身人选，至于两个人更多的其他问题，是断然考虑不到那么长远的。也是啊，现在只是相亲的初步认识，尚未可知双方是否有意向能进行到下一环节，我是真的想太多了吧？我心里唯一明确的是，爸爸对妈妈是真爱无疑了。当初他的选择和困惑要是放到现在，很多男的都会留在大学里作教授的女婿，我妈还得重新再找对象，而且是个老大难的超级大龄剩女吧？不过她没有外婆在身边天天催他，外婆连她生日都记不了，更不会在意她什么时候结婚吧？那么我跟大力呢？大力明年才毕业，到时候如果他不留平城，我就算愿意接受他所有的缺点，我又会真的跟他浪迹天涯吗？仅仅就是为了在某个时间点之前，没有遇到比他更好的愿意接受我的人，而想及时把自己嫁出去，就这么跟了他？我直问我没有那么喜欢他，做不到当初爸爸那样的选择。当然，爸爸当初也是骑虎难下，他和妈妈结婚的时候也不过毕业一年在大学里任职不久，放弃一切回到崖城时我都要快上小学了。这既是对家人的交代，也是对妈妈的承诺，更是无形中阻挡了其他介绍人的热心推荐吧？更何况那时社会的民风更淳朴、道德观念更传统、大家的行为更有担当，昔非今比啊。不过，大环境是一回事，到了个人头上也不好一概而论。有的人思想和行为就是很自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妈妈有一次对我说的：“婚姻就是赌博，我和你爸爸还算好运。有些朋友遇到的老公，真的是一言难尽。”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既担心害怕又想快点嫁人堵住悠悠众口，好矛盾。
我为了省钱也是为了减少呆在家里面对爸爸妈妈关于工作、感情关心的时间，就这么边想边走往家里走。走到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时，我选择穿过旧公园这条路回家。街上人虽然远没有平城多，但难保会遇到几个熟人。在崖城的同龄人大多都已谈婚论嫁，甚至升级为父母，看到我这副模样，难堪的该是我吧？干脆走公园那条路，人没有那么多且还清静。公园里小时候的假山、亭子还保留着，但滑梯已经不复存在。我正看着那座假山发呆之时，突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我定睛一看，心里忽得“砰砰”直跳，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小亮仔！这么多年不见，他的模样变化不大，所以我一眼变认出了他。他推着婴儿车和他抱着孩子的老婆从我身边经过，还有一个老太太跟在他们旁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在公园里散步。有一个瞬间我想冲上去跟他打招呼，可是我又犹豫了片刻，我看到他眼角旁边那个清晰的小坑，我想起了在操场上他和我拍洋画的情景。我还是没有走上去，我选择在他身后默默地目送他们一家缓缓离开。这么多年我甚至都一度忘记他的存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跟他在这样的场景下再度相遇。我知道他早就把我忘了，就像学前班第二学期就不再找我玩耍一样把我忘了。但是他带给我的那些单纯的快乐一直留在我的心间，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同我示好并发出玩耍邀请的男孩子。看到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享受着最平凡的幸福，我真的替他高兴。因为刚才我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老婆长什么样子。无论是不是比我漂亮还是贤惠的女生，都是他的选择和造化。反正不是我，反正我还单身没人要，工作上没建树未来还很渺茫。我就这么呆呆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声音，直到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从极度的兴奋和激动坠落到难过和伤心后，慢慢踱步回到家里。一进门妈妈就兴冲冲问我：“怎么样？今天见面感觉如何？有没有可能？”
我看着妈妈一脸期盼的样子只好说：“我觉得还不错，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就要看缘分了，”妈妈说着打量了我一下，“哎呀，你穿得太朴素了点，怎么不挑件好看的衣服呢？”
“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的啊，平时我也就是这样的穿衣风格。”我实话实说。
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是平时啊，现在你是相亲，当然要比平时更好才行啊！”
“可是，以后我跟他相处的时候就是平时的样子啊，不可能还保持着天天相亲的模样吧？”我非常不理解。
“平时让你多买点衣服，多打扮一下，你这么就老这副这样子呢？”妈妈有点不耐烦了。
我心里觉得荒唐可笑于是嘴上也没能把住门：“打扮？我记得从小你就一直告诫少花心思打扮，至于买衣服你也没买啊，我就没那心思和兴趣，更没有那经济实力。”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你大了，就该适当花心思打扮啊！没钱，你找我们要啊，我们还能不给你吗？”妈妈有些愤怒了。我不想跟她吵架，索性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就是这样子了，不是美女也不爱化妆打扮，对方要么接受我这样，要么直接走人，反正我都习惯了被抛弃被放弃，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