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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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夏末的夜晚，咸涩海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细细密密钻进毛孔，不经意就湿冷一片。
天空无星无月，大片墨似的阴云悬在天幕之下，似乎跟遥长海平面连接成一片，混沌不堪。
卢柯拎着在便利店买的几罐啤酒，慢慢悠悠沿着海岸线走。
海浪拍打礁石，经久不息，在深夜显得尤为深刻，如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挠着心脏，又痒又疼。
一对小情侣正在海滩上追逐嬉戏，夜风将他们的头发与衣角吹得肆意飞扬，笑容在路灯下温暖绵长。
卢柯单手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打开罐啤酒，仰头灌下。
冰爽劲凉的小麦香随喉头的滚动落入身体，喝得太急，还有一丝顺着嘴角滑落到被衬衫隐藏住的修长脖间，卢柯被凉意激得嘶了一声。
沙滩上的小情侣许是闹腾累了，男生捏住女生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下一瞬，他们嘴唇相贴，在昏暗路灯下勾勒出缠绵的轮廓。
卢柯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眸子里含着小小清亮。
其实看到别人幸福，也是开心的。
他把空啤酒罐子捏扁，放进塑料袋中，又打开另一罐。
滨城海岸线绵长蜿蜒，走过海水浴场，一路越发冷清，行人几乎不见，唯有浪潮永恒不休。
海面漆黑寂寥，沉闷却又滚烫。
现在只有人类联盟的装甲巨轮能渡海，听说没有末日前月辉星芒与船舶灯光交相呼应的光景那般美好，有些可惜。
不知不觉三罐啤酒已下肚，卢柯的脑子有些发沉，脚步也变得轻飘飘，如踩在云端。
这种感觉真不赖。
可惜，就是太容易让人说真话。
“混蛋。”
卢柯咬着牙，捏扁手中的啤酒罐，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呢喃：“什么时代了还玩替身梗，老土。想一直骗我吧酒量还不好……”
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抑制不住，在此刻爆发。
他扬起手，把那混蛋想象成手中的啤酒罐，想一个发力扔到外星球。
顿了顿，卢柯却轻叹一声，将空罐子放进袋子里，快走几步，把它们统统塞进垃圾箱。
身子越发飘忽，意识却清醒得要命。
不想回去，回去就得面对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
说来好笑，今天搬进去准备同居，明天就得散伙搬家。
柏油马路在灯光下如同盘桓的蟒蛇，远处嶙峋的巨大岩石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带着说不出的神秘吸引力。
意外的念头冒出来：去那儿吹会儿风吧，散散酒气。
卢柯步伐摇晃，翻过栏杆，站到巨石上。
海风呼啸，吹得他发丝凌乱，面颊湿寒。
浪涛奔腾，扬起愤怒声响，直冲心脏。
但他心里头舒服多了，就好像那股愤怒之火顺着大风大浪被吹到无尽远方。
嗡嗡嗡——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卢柯下意识按下接听键。
“小柯？”一个嗓音有些含糊不清的低沉男声传来，“你怎、怎么不在家。”
“你可能忘记了。”卢柯看着前方，海风撩起他的头发，轮廓在夜幕里显得更加流畅俊俏，“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方沉默几秒，似是登时酒就醒了大半，“别生气了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卢柯嗤笑一声，“谈什么？谈你怎么对他爱而不得吗？你已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我不想再听。”
“小柯，不是你想的那……”
对方还想狡辩，却被卢柯按掉。
借着酒劲，他果断把那串号码拉进黑名单。
解了气，却被突如其来的疲惫袭上心头，卢柯捏了捏鼻心，又撑开大拇指与中指，按住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海浪声声，顺着夜风入耳，如迷惑人的鼓点，敲得人心烦意乱，脑子的运转不知不觉竟变得缓慢起来。
以至于他根本没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卢柯深呼吸一口，想坐下休息会儿。
黑夜中，一双手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骤然发力，狠狠将他往前一推——
卢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身子不由自主扑向前方。
他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想要维持平衡，却只是徒劳地舞动了几圈，最终以一个很滑稽的姿势掉落下去。
“扑通——”
海面砸出巨大水花，又瞬间被奔腾往复的浪花遮住，很快恢复之前的平静。
……
卢柯不会游泳，甚至害怕学游泳。
腥咸冷涩的海水灌入鼻腔口腔，随着呛咳吸入肺部，他只有一个想法：要死了——虽然他连是谁推他下来的都不知道。
荒谬得如同他所谓的爱情。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想活下去，哪怕活着这件事深究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人类根植于灵魂的求生欲促使卢柯开始剧烈挣扎，拼命想要往上浮。
可越是拍打海水，身体却越是下沉，缺氧加呛水让胸腔难受得快要爆｜炸，他快要撑不住了。
顷刻间，意识随着身体，一同浸泡在寒冷海水中，开始土崩瓦解，摇摇欲坠。
难道真要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吗？卢柯不禁生出一股悲凉。
意识逐渐开始涣散，他吐出一长串气泡。
永恒的黑暗即将降临。
忽然，一道银光撕破黑暗，海水中泛起奇异色彩，卢柯半闭着的眼眸也映出那道无可比拟的绚烂。
巨大的刺激让他倏然睁开双眼。
深黑如墨的长发随波荡漾，俊美的面孔实在难以用词汇形容，矫健流畅的肌肉包裹住比例完美，赤｜裸的上半身，鱼尾银光闪闪，在水中翩然矫健。
这是……
【鲛人】这两个字硬生生蹦进了卢柯的脑中。美丽无比，又凶残冷酷的生物。他之前只在视频资料中见过。
不是说末日停｜战后鲛人族都退居深海了么，怎么还能在这里看到？
也许是快死时候的幻觉。
卢柯真的累了，他不愿再思考，停止扑腾，眼皮也撑不住，逐渐闭合。
可下一秒，他余光瞥到这只俊美无比的鲛人游到自己身边，并伸手托住他的肩膀。
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对方手指的冰冷，卢柯再度清醒了一瞬。
费力掀开眼皮，对上一双极黑的眸子，平静无波，深沉如潭。
好漂亮的眼睛，好冷的眼神。
似乎下一秒就能把他吸血拆骨。
卢柯原本快要静止的心脏再度狂跳起来——要被杀了吗？听说末日大战的时候，鲛人族杀人无数，心狠手辣。
可下一秒，这只雄性鲛人却伸手托起卢柯的下巴。
俊美的五官骤然放大，视觉冲击着实强烈。
鲛人审视着对方，突然低下头，缓缓向卢柯靠近。
唇间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对方如点漆的黑眸真切映出卢柯震惊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
鲛人却不管他，依然用他那张淡薄的唇贴着卢柯的嘴唇。
两人的鼻尖恰好也轻轻贴合，以一个淡漠又亲密的姿势。
随后一股无比舒适的清凉气息缓缓渡入卢柯的身体，他濒临崩溃的肺终于得到救赎。
死而复生的体验实在令人感慨，眼泪夺眶而出，在海水中竟凝结成珠，挂在卢柯长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
鲛人平静的眼神有瞬间波动，托住卢柯脖子的那只手稍稍一按，卢柯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柔软灵活的舌尖将一粒珠子顶入他的嘴里。
鲛人再一拍卢柯的背，这颗冰冷的珠子当即顺着喉咙进入腹中。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一切难受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卢柯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此刻并不是在海中，而是在陆地，可以大口呼吸，毫无阻碍。
他看着眼神淡漠却未松开他的鲛人，张了张嘴，“谢……”
刚说一个字，卢柯头部一阵巨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