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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单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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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和计南星站在空荡荡的自行车车棚前,望着仅剩的一辆自行车,在风中凌乱。
计南星气喘吁吁:“你们公司,也,太抠门了。这怎么就,一辆车啊。”
宋祁摸了摸鼻梁:“今天去聚餐的那些练习生,好像都是骑车过去的。”
计南星的手机电量早已告急,平日里她也鲜少有带现金的习惯。她望着宋祁的侧脸沉默半晌,然后咬着牙说:“你上来,我骑车带你回家。”
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然后举起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从这里出发,骑车到天御海别墅区,最快也要五十分钟。”宋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没喘匀气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姐姐的体力这么差,还是我来吧。”
计南星当快递员时,最烦的就是那帮男人成天说她体力差,派件慢。她条件反射地想跟宋祁抬杠,话还没出口,又听宋祁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心疼姐姐,这么远的路,我很重的。”
“姐姐体重轻,又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还是我来载你。”宋祁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小蝴蝶公主的马车,当然由骑士来驾。”
计南星把自行车交给他,轻轻一跃坐上后座,忽地顿住。
“……你手机不是还有电。”宋祁点点头。
“笨蛋,你手机有电就叫车啊!”计南星气得锤了车座一拳,然后眼见宋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无奈地递给她,“刚刚还有1%的电量,查完路程,自动关机了。”
计南星:“……”
宋祁骑车很稳,计南星晃悠着小腿看着天上的星星,无聊地跟他搭话:“宋祁,你有洁癖吗。”
宋祁:“姐姐,你喜欢女生吗。”
计南星:“当然不!”
宋祁似乎笑了一声:“我也是。”
*
月光有些烫,计南星的脸也有些烫。
短暂的交谈后,两个人又都不说话。自从刚刚的月亮事件后,她和宋祁好像陷入了“沉默即尴尬”的怪圈。一说话,事情好像就要往奇怪的地方发展,尤其宋祁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让计南星难以招架。
“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吧。”她正愁没办法开启新话题,忙不迭地答应。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岸唱着一只甜甜的歌,哥哥心中荡起层层的波,妹妹何时让我渡过你呀的河……”
自行车慢悠悠地前行,偶有颠簸,像河中心的船经受了小小风浪。夜空如洗,几颗星星散落在月亮边上,宋祁温和清澈的嗓音在无人的路上回荡。计南星的心情也慢慢松弛,像天边一团柔软的云。
计南星:“你什么时候会唱的这首歌?”
“很好学啊,朗朗上口,一学就会。姐姐可以点歌,刘德华和郭富城的歌大部分我都会唱了,另外两位天王的,我还在学习过程中。”宋祁声音里染着淡淡笑意。
“我还会模仿哦。”宋祁清清喉咙,“我已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计南星被他的怪腔怪调逗笑了:“宋大明星这么厉害,那相声小品会不会?”
宋祁的身子有些紧绷:“小品仅限于赵老师的,其他老师的还在学习当中。”
“那我考考你?”计南星思索一阵,“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
宋祁:“齐心合力跨世纪,一场洪水没咋地。”
计南星:“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宋祁:“身板差点没累毁,还给寡妇挑过水。”
计南星:“上顿陪,下顿陪,终于陪出了胃下垂。”
宋祁:“先用盅,再用杯,然后小嘴对瓶吹。”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计南星明明坐得笔直,风鼓起宋祁的白短袖,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突破界限融合在一起,仿佛他们正依偎着。
“你什么时候也对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感兴趣了。”宋祁没答她的话,单车的速度骤然提高,计南星条件反射地揽住他的腰身。
“姐姐,我要加速了。”
车速太快,她不得不一直揽着他的腰身。坚实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计南星没忍住偷偷摸了两把,没想到宋祁这么瘦,腰腹居然有肌肉线条。
“姐姐,”宋祁的声音隐隐有些低哑,“别乱摸。”
计南星没敢再动。
她没上过大学,只在小说里见过校园时期的爱情。单车,微风,少年鼓起的白衬衫,今晚她集齐了所有要素,召唤出一个宋祁。她轻轻歪头,把头靠在少年虚无的影子上。
*
两人到家时已是后半夜,计南星困得几次差点在单车后座睡着。
花洒的热水冒出腾腾热气,周身的疲惫也被温热的水流荡涤地一干二净。计南星也从疲倦中反应过来,她怎么又带宋祁回家了?
虽然给了他那把钥匙,但那时是看他小可怜的模样,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才给他的。她抬手关了淋浴,怎么现在这小孩看起来身强力壮,还往她这里跑。更让计南星心里不安的是,她已经习惯性地把宋祁划入到“可以带回家”的“家人”范畴。
她的边界,对他无效。
宋祁迟早要谈恋爱结婚,要有喜欢的人,她不能依赖他。计南星给自己拎得清的脑瓜点个赞,伸手一摸,摸了个空。
计南星:???我浴巾呢
她平日里也出过这样的小岔子,事情一多就健忘,浴巾和内衣全都忘在外面。一个人在家时,自然可以无所畏惧地,像穿着新衣的皇帝一样,坦荡走出浴室。但现在,宋祁就在外面,按照他最近表现的小哈巴狗属性,还不得听见门响就巴巴地跑来。
计南星光着身子苦笑,刚刚还说不依赖宋祁,现在就要喊他帮忙拿浴巾,人生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门口忽地传来几下敲门声,宋祁在门外喊:“姐姐,我听水声停了好久,你都没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天下太平。”计南星纠结了一秒,“就是……我忘带浴巾出来了,在我卧室的床上,你能不能帮我拿过来。”
宋祁说了声好,脚步急促地走开,没过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姐姐,你开门。”
计南星屏住呼吸,开了一条小缝,把手伸了出去。摸到一坨柔软布料后,迅速把手撤回来,砰的一声关了浴室的门。门外似乎有一声低低的笑,转而随着脚步声离开,渐渐听不清了。
她长舒一口气,低头一看,脸迅速涨红。
宋祁不仅拿了浴巾,还热心地拿了睡衣,和一套乳白色内衣内裤。
计南星用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内衣裤和睡衣。但一想起这些都被宋祁那双漂亮干净的手触碰过,她就感觉被衣服覆着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烫。
镜子前的女人眸光潋滟,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
计南星想,一定是浴室里太热了,一定是。
她从浴室里出来时,宋祁正在沙发那里坐着,电视里放着一张赵本山历年春晚小品集锦的VCD。赵老师的小品是她最喜欢的,无论看多少遍都会大笑出声。而眼前这人却正襟危坐,半阖着细长眸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直到听见浴室门开了,宋祁嘴角才扬起一抹弧度,“姐姐,穿好了?”
计南星干笑:“太晚了,该睡了。”
宋祁关了电视,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走到她身侧,微微俯身,眼眸里燃起一团晦暗不明的光。
“姐姐说的是,该睡了。”他抬手接住她发梢滴下的水在,“头发不吹干,第二天会头疼。”说完,他从沙发上拿起吹风机,拉起她的手。
计南星:“我可以自己吹。”
“我知道,”宋祁牵着她上楼,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但是我想帮你吹。”
计南星一向高贵冷艳的脸蛋闪过一丝慌乱,宋祁慢悠悠踩着楼梯,轻声说:“姐姐不要跟我客气,我们签了合约嘛。”
吹风机的声音呜呜响着,计南星直挺挺地端坐在床边,什么也听不见,仿佛屋里空荡荡,只有自己心跳的回声。
还有宋祁慢放了两倍速的动作。
身后的床垫微微凹陷,是他半跪着的膝盖。头顶上轻轻拨弄着发丝的手指,是热风里一束在她心里燎原的火把。
宋祁看着计南星微红的耳垂,心情颇好地扬起嘴角。她的头发不像他的这样细软,乌黑茁壮,和主人一样倔强顽强。他吹干了发根,手心握着略有湿意的发尾,趁计南星恍惚不备,轻轻一吻。
“吹好了。”宋祁拔掉插销,“姐姐以后要记得把发根吹干再睡。”
计南星面无表情地点头,把他推出门外。宋祁隔着门板道了声晚安,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开。
尽管今天连着两次被关在门外,他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宋祁快速地洗漱完毕,枕着手臂仰卧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和星星。
他忽地想起,她床上和浴巾放在一起的内衣,围度惊人。还有从浴室里伸出来的,白嫩得如同滴水的莲藕般的小臂。
宋祁低低笑了,捂着滚烫耳垂,漆黑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夜空。
人人都喜欢皎洁月光,把心上人当做一轮小月亮。但宋祁不,他只喜欢那颗,孤独而明亮的南极星。
那是他独一无二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