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都是迁怒 ...
-
稚嫩的目光似乎让两人感到愧疚，洛樊侧过头，不敢去看洛如濛，“爸，我每个月给你打一千块，你带囡囡回家养着吧。”
“我运气那么好，继续买下去肯定能再中大奖，爸，你就别管我了！”
“爸爸，妈妈……”
小团子抱着娃娃，懵懂又可怜地盯着洛樊。
李红梅垂下眼，不敢看孩子，洛樊被那眼神看得恼怒，他语气开始不耐烦，却强行压下，洛樊上前抱了孩子一下。
“乖囡囡，爸爸和妈妈要出去赚钱养囡囡，腾不出时间照顾囡囡。
为了让囡囡过上好日子，爸爸和妈妈都很辛苦，以后囡囡就乖乖地跟着爷爷好不好?”
洛爱军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他这个逆子是打定了主意把囡囡丢给他这个老头子，自己继续带着妻子和幼子在外头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你给我闭嘴！”
洛爱军怒喝。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管自己现在在外面花钱买彩.票的事情叫作赚钱养孩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脸这么大?”
洛樊涨红了脸，看着洛爱军的目光宛若仇人，“说到底你就是看得起大哥二哥，看不起我！”
“我干什么你都说是在胡闹！”
“你！你……”
洛爱军气得浑身发抖。
洛樊一把将孩子抱起，塞进洛爱军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爸，这几天你就暂时带着孩子住在这里吧，我和红梅有事就先走了！”
对于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工作的事情耿耿于怀，直到中奖后才扬眉吐气的洛樊现在底气十足，根本不耐烦和洛爱军掰扯。
在洛樊看来，现在的他有房，手里攥着的钱也不少，可不是在乡里刨土的人和镇里的小文员比得上的。
也就家里这个老头子看得起那两个家伙，把他这个前途无量的人抛在后头。
心底的埋怨让洛樊根本不想听洛爱军的话，将人塞进洛爱军怀里，洛樊拉着垂着眼的李红梅转身就走。
“造孽啊……”
气红了眼的洛爱军小心翼翼抱着因为洛樊与李红梅的离开泪眼汪汪的孩子，低叹出声。
洛爱军心知洛樊的犟脾气，他做的决定，即使是错的也会一条路走到黑，因为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愿意让别人认为他做错了事。
即使洛樊明明不忙于工作，却将孩子丢给他们这两个老家伙的事情很不地道，他也不会改变主意，说不定洛樊还觉得他是为了孩子好。
洛爱军不止一次想要纠正洛樊的歪性子，却让孩子打心底埋怨他。
洛爱军老了，拿洛樊没办法了。
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将乖巧，听话的好孙孙带回家，如珍如宝的养着，盼望孩子能够少被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影响。
洛爱军和自家老婆子养了洛如濛五年，五年后，那对夫妻带着一身债务，牵着五岁的男孩，满身狼狈地回了老家。
洛樊和李红梅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像是不想被村子里的乡亲们指责，连忙把孩子从父母那边接了回来。
可洛樊与李红梅发财梦破碎，性子也被连年来的失败蹉跎得面目全非。
洛樊开始酗酒，也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时常因为一件小事咒骂李红梅，经常贬低成绩优异的洛如濛。
洛樊最常说过的话就是他早晚赚大钱，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好看。
李红梅接了镇里的活计，日日夜夜地在镇里打零工，家里的开销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李红梅负担。
这些年慢慢爬上高层的洛家二哥看不惯洛樊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瞒着洛樊给他找了份技术工的工作，工作的内容恰好是洛樊职校学的内容。
洛樊是被朋友介绍过去的，刚面试就被录取了，于是洛樊自觉自己技术高超，又挺直了腰板，看着李红梅与洛如濛的目光更是高人一等。
赚了钱的男人时不时就要打压李红梅，说她累死累活赚不到他一天的工资。
洛如濛也是他打压的对象，时常贬低洛如濛长大后读书就会比不过男孩，不如趁早辍学打工。
洛如濛才八岁，就尝尽了人间苦暖。
两人忙于工作，洛如濛成了五岁弟弟的小保姆，得亏有洛爱军和他爱人偷偷摸摸地照顾，不然洛如濛还不知道会苦到什么时候。
洛如濛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明明小时候还爱护过洛如濛一段时间的洛樊与洛爱军又有了个儿子，洛如濛逐渐成了一个照顾孩子，减轻自己负担的劳动力。
那一日，是夏天最热的一天，三岁的小男孩被八岁的大男孩偷偷带着去了池塘边玩耍。
洛耀被从小宠到大，性子大大咧咧的，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带着小弟来到池塘边后，洛耀就兴奋地玩起水。
旁边步履蹒跚的三岁小男孩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诱惑，学着洛耀的动作，把手往池塘伸。
“扑通——”
才三岁的孩子就这样栽进了池塘，巨大的水声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力，洛耀刺耳的哭嚎声更是传了很远。
穿着汗衫的村支书回头一瞧，眼睛瞪得老大，他一个猛冲，跳进深度足有一米九几的池塘，捞起扑腾到中央的孩子，使劲往池塘边上游。
……
“滚回去！”
“连个人都看不好，我养着你有什么用?”
“这么多吃的都白喂了吗？白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洛樊拖着洛如濛关到门外，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
只是一天没回家，最疼爱的二子哭得嗓子哑了，如珍如宝的小儿子掉进了水里，呛了水，必须送医院，而这个14岁的大姑娘却因为忙着补作业，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大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让洛樊忍不住迁怒。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一开始我看了他们两个很久，最后实在是太晚了，再不写作业就来不及了，我才给他们放了电视，让他们乖乖待在客厅看电视……”
“我，我……”
“我不知道他们会跑出去，更不知道他们会出事……”
“爸爸！爸爸！你让我进去！”
十四岁的小姑娘并不高挑，甚至算得上娇小，此时她拍着门，精致的眉眼里全是委屈和难受。
她已经读初三了，村子里落后的教育资源让洛如濛读初中时输在了起跑线，很多东西她都懵懵懂懂的，不少学科更是落在了别人后面。
洛如濛花了很多心思，费了不少神，才再次爬上年级前十。
前些时间因为要照顾哭闹的小弟，洛如濛彻夜难眠，学习上就落后了不少。
在被老师谈话后，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在学习上更刻苦了。
临近中考，洛如濛作业很多，可父母最近正值加班高峰期，好几天都没回家，洛如濛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弟弟的重担，好几次都没写作业。
今天放学又一次被谈话，洛如濛才没忍住放松了一小会，可就是这一小会。
洛耀和洛祖就出了事。
洛樊和李红梅责怪洛如濛这个姐姐不称职，在洛樊的怒骂下，洛如濛逐渐心生自责。
她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让弟弟们单独待着，又希望父亲母亲能够原谅她。
洛如濛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始终没有人理会她。
洛如濛失魂落魄地走了。
洛如濛走了很远的路，偷偷跑去了爷奶家。
洛爱军和李桂枝看完小孙子，安慰完孙女就被三子催着回了家，这会儿正担心地在家里转悠。
比起担心呛了一点水，没什么大碍的孙子，洛爱军和李桂枝更担心洛如濛。
洛爱军与李桂枝对于洛樊和李红梅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在担心洛樊迁怒洛如濛。
可洛樊执意让他们回去休息，他们也不能强留。
那人疯起来连老子老娘都能骂起来。
洛爱军和李桂枝已经老了，八十好几的老人实在没办法和年轻力壮的儿子争吵。
在洛爱军和的担忧下，浑身是泥的洛如濛敲响他们家的门。
抱着狼狈的孩子，李桂枝红了眼眶。
“奶奶的乖囡啊，你那个爹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李桂枝心疼得不得了，她自然也心疼孙子受了罪，可这并不是洛如濛这个十四岁，学业繁重的孩子的错。
要不是李红梅和洛樊忙着工作，还不允许他们两个老家伙过去照顾孩子，美其名曰让他们独立，实则八年前就将一切丢给洛如濛，也不会出这种事。
洛如濛多乖的孩子啊！
竟然被他们这么对待！
照顾了洛如濛好几年的老人心疼得不得了。
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件事当中，最有问题的就是洛樊和李红梅，可他们一直以来就无理得很，脾气上来了，谁都能骂，说出去的话专门往家里人心窝子里戳，又埋怨着他们两个老家伙。
他们实在没法子干预。
看着狼狈又被折磨的面色苍白，神色犹豫的孩子，洛爱军和李桂枝下定了决心。
“乖囡囡，以后跟着爷爷奶奶好吗？”
“爷爷奶奶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们会尽力撑到你成年……”
洛爱军的大手抚摸着洛如濛的脑袋，眼底是令李桂枝担心得狠意。
“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吗？”
洛如濛满目希冀。
“当然可以，爷爷奶奶这永远都欢迎囡囡。”
洛爱军抹去孩子眼角的泪，“乖囡囡，不哭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洛爱军宽慰了洛如濛很久，久到哭累的洛如濛在李桂枝怀里昏昏欲睡。
“老头子……”
无意间对上洛爱军的那双眼睛，李桂枝欲言又止，洛爱军却制止了她的话头，将洛如濛哄睡。
“老婆子，我知道你想要让我不要冲动。”
“可，囡囡在那个家里就是个供人压榨的劳动力，吃的少，穿的差，隔三岔五被洛樊指责，怒骂……”
“老婆子，那两个人是真的没把囡囡当作女儿啊！你知道吗，那两个孩子恨着我们啊！甚至因为我们迁怒囡囡……
他们觉得囡囡小时候是我们两个养着的，觉得她心里只有我们，没有他们，所以……”
洛爱军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他是昨天意外撞见李红梅和洛樊吵架才得知这件事的。
他从来没想到，从小精心养育的孩子会怨恨他们到这种程度。
李桂枝懵了，她几乎被洛爱军话里的意思刺激得昏过去。
“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囡囡的爹啊……”
“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李桂枝气得浑身发抖。
“老婆子，再不把孩子接回来，那孩子就要毁了……”
洛爱军闭目，满目沉痛。
他对不住那个孩子。
明明知道洛樊和李红梅是什么德行，却因为世俗，因为和洛樊的父子情，因为抱有侥幸心理，让那个孩子受了这么久的苦……
洛樊和李红梅不会改了。
洛爱军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今年八十六了，还能活多长他也不能确定。
在最后这几年，他想养着那孩子，至少让她快乐些。
洛爱军将自己的意思清楚地告诉了李桂枝。
他握着李桂枝的手，“老婆子，我们两个加把劲，至少活到那孩子成年……”
李桂枝红着眼点了点头。
三天后，洛爱军与洛樊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洛如濛被父母破口大骂，却如愿住进了爷奶家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都是迁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