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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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院内，彼时陆折正召集了寺丞，寺正以及十二位评事垂立在厅堂议舟山的罪行，该定什么罪合适。
秦楠道：“下官以为舟山罪不致死，他平日里甚为老实，当值从不偷奸耍滑，勤勤恳恳，想来也是因他母亲病重被累的”
“大人”。
门上守值的小吏提了一个食盒进来，低声：“是门上的守卫递上来的，门上一位自称是您夫人的女子送过来的。”
屋内所有同僚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食盒上。
陆折眉头蹙了蹙，道：“撤下去，本官再强调一次，以后同朝事无关的东西不许再朝里头递，任何人也不行。”
“是。”
那小吏没想到递个点心也要挨斥责，新来的这位大人还真是铁面无私。
小吏拎了食盒去下值休憩的房中，几位正在休憩的小吏聚过来，得知这是陆折不要的，打开，看见是名贵的点心铺子，他们的月俸可吃不起，扔了多可惜，将点心分食了。
正殿，评事们也是认为判个流放即可，只是流放的地点不一，庞墨道：“那就拟流放道岭南吧。”
陆折出声：“问斩吧。”
庞墨冷着一张脸看向陆折，秦楠惊的手里的笔掉了，所有的评事目光皆落在陆折的身上，鸦雀无声。
“圣上派我来处理这桩案子，就这么定了。”
众人见庞墨绷着一张脸不出声，也选择沉默。
秦楠忍不住道：“大人，舟山的初衷也是为母亲治病，罪不至死吧？”
陆折：“随意被人收买败坏大理寺纲纪，年底不宜添杀孽，过了年后午市处斩以儆效尤。”
厅中安静的诡异，窗外冷风摧折树叶的声清晰明显，搅在人心上，所有的评事皆垂眸低头，努力忽略自己的存在感，评事杨冲在桌子底下拽了拽秦楠的袖子。
“我下达命令，你们只需要遵从。”
秦楠对上陆折冷凝的目光，好一会，最终低下头道：“下官知道了。”
“散了吧。”
陆折吩咐一声，厅中人陆续出去，杨冲见秦楠面色不好，拉他去拐角一隅，低声道：“上头的意思显然是要让他掌管大理寺了，你本来就是他提拔上来的，要是再得罪他，大理寺你就真的待不下去了，没必要为一个狱吏搭上自己的前程。”
秦楠眼眸中闪过不耐，“我知道。”
“陆家是清流忠臣，我只是没想到，他能做这么绝，为了前程，连良心都不要了。”
“你还看不明白吗，上头就是要这个结果，宋大人道是不愿意办糊涂案，顶着压力查，还不是莫名死了，还死那么惨，楚大人不也被撸了，现在，就是这种奸佞小人才能上位，”杨冲呸一声道：“怪就怪你我不够心狠，做不来这种人。”
秦楠不置可否。
陆折回到蜀国公府，先是去见了柳氏。
柳氏将所有下人都谴到二门外，面色微微变：“花丞相那个人，迂腐又古板，最看不得臣子弄权，你这样，可算是彻底将花家得罪了。”
陆折慢吞吞撩起衣摆坐下，神色如常。
“得罪便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
柳氏：“撇开花家是你的姻亲不说，花丞相贵为两朝元老，朝中拥护者众多，你朝中岂能有一日安宁！他们怕是头一个就要参你，盯着你的言行。”
陆折道：“娘不必担忧，花家人会彻底退出朝堂。”
柳氏惊的起身，“你！”
陆折道：“从我接管大理寺开始，我意已决，投入太子门下，母亲不必再劝，劝也劝不动。”
“太子启是好相与的！当年你爷爷为了你退出朝堂避去谷中，如今你却要投入太子门下？你都忘了他的所作所为？”
“正是因为没忘，所以才要投入太子门下。”陆折道：“我要这朝堂！”
“我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人听！而不是任由别人决定我的命运！”
柳氏：“那花氏怎么办？你拔了她娘家的势力，她岂不是要同你生怨怼？”
陆折:“嫁鸡随鸡，她既入了我陆家，便是我陆家妇，调教调教便是。”
柳氏被噎住好半晌。
这个儿子自幼聪慧，他身上一直有一股子韧劲，想做的事情一直都能成。
“你从小就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如今我更是管不住你。”
“只是你爷爷，你爹用性命留下的一世，满门清贵英名怕是要败在你的手里。”
“你这是将整个蜀国公府都放在火上烤，若是成了还好，若是败了……怕是要”
“没有万一。”陆折笃定道：“儿子一定会成。”
柳氏惊愕的看着陆折。
好半响才道：“罢了，你自己去宗祠，跟你爹请罪吧。”
“事情是儿子做下的，儿子自会担下来，娘不必忧心。”
陆折朝柳氏行了一礼，后退几步才转过身走进夜色中，去往宗祠。
陆折跪到蒲团上，虽是跪着的，腰身却挺的比直，目光坚毅，似一株站立的松。
大约跪了半个时辰，门上传来开门的声，紧接着有脚步声进来。
陆折没有回头，下巴抬的高高的，看着排位。
花柠在他身旁跪坐下来，打开食盒，“我带了一点梗眯粥，你用点暖暖身子吧。”
陆折只看着排位：“拿回去。”
花柠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这样子，你看，是姜茶，暖胃的。”
纤细的手捧了杯子至他面前，袅袅的热气裹挟了老姜的辛辣，因加了红糖熬煮的缘故，是深褐色的红。
陆折不为所动，看着那一列列的灵位，这里供奉着陆家的列祖列宗。
“你回房里去，我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花柠能感觉到，陆折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这样更不好和他谈大伯的事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房啊？我好等你。”
陆折道：“你不必等我，我今夜不回去。”
难道他是要在这里跪一夜吗？
花柠替他的膝盖心疼，乖巧的跪在他身边，“我不出声，你不要撵我，我想陪着你。”
陆折终于偏头看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一惯的温柔。
“有些路我想一个人走，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乖，回去，睡觉。”
似乎，她在这里真的有打扰到他。
明明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温柔，不曾动怒，花柠无端觉出一种命令，她必需执行的感觉。
不敢再惹他多说一个字。
“嗯。”
花柠起身，想嘱咐他注意自己的膝盖，可是，他决定的事，她的劝解有用吗？
花柠清楚，他不会听的。
花柠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慢吞吞走了出去。
小汐见花柠驻足在廊下许久，不由催促道：“少夫人，回去吧，天太冷了。”
陆折的影子投在墙上，隔着六扇槅门，花柠能看见他挺的笔直的背影，眼睛微微湿润。
“你回去吧。”
小汐：“啊？”
花柠说：“我想留在这里陪他。”
小汐：“你可知这天气？您怎么受的了？再说，姑爷也不让您待在这。”
花柠：“你别说了。”
“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我没有旁的办法了，我想这样陪着他。”
小汐觉得花柠是疯了！
小汐又这样宽慰自己，花柠自小娇生惯养，可没吃过这种苦头，等一等，或许她受不住就回去了。
没成想，花柠像个雕塑一般，硬生生在院子里，看着那道身影，无声陪了一夜。
陆折听见两声轻轻的扣门声，紧接着是花柠小心翼翼，又带了点哭腔的声。
“夫君，你已经跪了一夜了，出来用一碗姜汤，好不好？”
陆折从蒲团上起身，转过身，此时天光一点微微亮，能看见镂空的隔扇门前一团小小的影子。
陆折打开门，少女唇边呼出一团热气随风飘散过来，紧接着，她的小小的身子一把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夫君，你终于出来了。”
她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仰起的脸埋在胸口的上方一点，乖巧软糯的一张脸此刻放松又紧张的笑着，借着殿内的一点昏暗灯光，陆折看见她眼里的血丝。
这是一双夜里未免的眼睛。
隔着衣服，他都感觉到她搁在他后腰的凉意。
“眼睛怎么这么红？没睡？”
花柠避开他这双总是明察秋毫的眼睛，从他怀里起来，朝身后的小汐道：“没睡好，快，姜茶。”
小汐就赶快从壶里倒了一杯新煮的滚热姜茶。
“夫君，快喝吧。”
花柠接过茶递给陆折：“你快喝点，暖暖身子，不然要冻坏了。”
陆折目光还落在她头上的鬓发和钗环上，连衣服也是昨日的。
她一日都要换两身衣裳的。
“你没睡觉？”
花柠：“我睡了，我知道你跪在这里怎么睡的着，心里惦记你，起来的早。”
陆折：“你从来不会连着两日穿一套衣裳，你做什么去了？”
小汐心疼的接过话头道：“少夫人心里担心您，在这等了您一夜。”
“我昨夜说过什么。”
不算重的语气，目光却幽冷，花柠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比这寒冷的清晨还冷，滚热的姜茶温度隔着瓷杯传过来，花柠也缓解不了心头下坠的寒意。
陆折眼中滚着不耐的冷意，“回答我。”
“叫我回去休息。”
陆折：“那你这一夜在干什么？”
即便是上次说闹和离，陆折也只是不耐的哄了她一句，此时他的面色太过森然，花柠被吓的有点害怕。
可想起来，他说，讨厌她哭。
“你心情不好，我想陪着你。”
“蠢！”
“你为何一定要做这种蠢事？”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做很让动人？”
“我只是想陪着你。”
“我不需要。”
陆折躲过她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在回廊的地砖上。
很凶很凶。
花柠头一次知道，他原来有这么凶狠的一面。
看着陆折离开的背影，花柠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觉得屈辱，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被凶的委屈。
她连陪他也是错吗？
她觉得他离她好远。
他们真的是夫妻吗，他将她当做妻子吗？花柠很疑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