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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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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方卫第一次用这么宽的办公桌,实木桌的感觉和办公室的格子间完全不同,任他怎么靠也不会发出奇怪的声响。
慕允笙的东西也不多,宽阔的桌面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几乎全空着,只有边上摆了一张照片——小白小时候比现在还要可爱,圆滚滚、白白的一团棉花糖。
方卫戳了戳照里上小白的鼻子,视线却不住往沙发上的人身上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允笙今天好像比平时还要帅一点,从抓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到没有一点褶皱的皮鞋,无不透露着极致的矜贵,就连卷到肘部的袖子,都沾着精心晕染过的光影。
男人就那么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神情认真地看着屏幕,一边和耳机里的人说话,他嗓音压得很低,说话时喉结微弱地颤动,带动着上面的光线也一起跳跃。
办公室的采光很好,大概是太阳晒久了有些热,慕允笙胸前的两颗扣子都被解开,露出一小片皮肤。
方卫很少见到比自己还白的男性,不禁好奇男人和他到底谁更白一点。
就这么放任思绪乱飞一会儿,瞌睡浓浓的笼罩下来,一开始方卫还能装模作样地握着画笔涂涂抹抹,晒了几分钟太阳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日头渐起,温度迅速升高,原本晒到脸颊的阳光也开始变得灼人起来。
朦胧中,方卫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响了一下,随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空气里能闻到熟悉的淡香水味,这味道让他更放松,整个人如同浮在空中,飘飘如云,于是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陷入昏沉的梦境。
齐行殊刚到公司,就看见自己的办公室被人霸占。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牌上的‘总经理’三个字,质问道:“你不认识字?是你办公室么就随便闯?”
慕允笙只在一开始分过来一点余光后就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齐行殊脚后跟一勾,办公室的门就被带上。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转着车钥匙慢悠悠地踱步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斜倚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友假正经的脸。
慕允笙坐在他的椅子上处理邮件,一分钟后,终于被他殷切的目光看得不耐烦,抬眸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齐行殊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问道:“人在哪儿呢?”
慕允笙不说话,只是像看白痴一样白他一眼。
齐行殊被鄙视了也不恼,撇开旁边的文件夹,整个人都坐到桌上,一脸八卦地问:“哎我说你这个人吧,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我妹说的啥来着…”
他停了两秒才想起来那个词,“水仙!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只喜欢自己,精神分裂,有病!我之前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来着,怎么到了三十多岁突然就动凡心了?”
慕允笙被他烦的不行,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他,“你要是没事就学习,别跟个暴发户一样整天无所事事行吗?或者见见你妹,我快被她烦死了。”
“她又找你干嘛?”齐行殊眉头一拧,“你没把这儿告诉她吧?”
“你再烦我我就给她发定位。”
“切…”
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
几分钟后,慕允笙先打破平静,把手里的文件扔给沙发上的人,“你能不能别把你们拉皮条那套拿过来套公式?这些东西是正经人能想出来的吗?”
“会不会说话?”齐行殊捡起那份文件翻了翻,“什么拉皮条?我拉谁了?而且这也不是我做的。”
“那就把做这个企划的人弄走。”
“弄走了谁给我看公司?你来?”
“我给你推几个人,但别提我。”
“这还差不多…”
齐行殊粗略翻完那份企划书,也忍不住翻白眼,“什么玩意儿。”
他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去看办公桌后面的人,表情阴测测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慕允笙被看得不耐烦,知道工作是进行不下去了,呼了口气,冷冷道:“问。”
“其实我进来之前先去了你办公室找你的。”齐行殊得意地勾了勾唇,模样显得很轻挑,“自己办公室给人睡觉,跑我这?”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他醒了?”
齐行殊有些无语地说没有,“我问你,你是认真的?”
慕允笙抱着胳膊,神色正经却也轻松,“跟你有关系?”
齐行殊嗤笑一声,“你一把年纪了,还找个这么小的,不怕被嫌弃?那小孩儿几岁啊?”
“也没多小,快24了。”
“24还不小?您先想想自己多大了行吗?”
“谢谢提醒,我也提醒一下,齐叔叔前天给我打电话问起你了,需要我把你最近因为车辆非法改装被扣的事告诉他吗?”
“关心关心你也不行?我还不是担心你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被小男孩儿骗光了。”
齐行殊也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你以为现在这些小孩儿多单纯呢?再说你本来脑子就不正常——”
慕允笙打断他,“你才不正常。”
齐行殊摆摆手,“…行。我只是担心你都一把年纪了,万一受个情伤什么的,你让舅妈和外公怎么办?”
慕允笙便不搭理他,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顺便问好友吃什么。
齐行殊翘着二郎腿,忍不住将点外卖的人打量一遍,阴阳怪气道:“我不吃外卖。”
“不吃就滚。”慕允笙头都没抬,“来什么公司,除了碍眼有什么用。”
齐行殊被他怼得气呼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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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卫一觉睡到十一点半才醒过来。
安静的环境总能让人舒睡,只是窗帘没关好,阳光直射眼睛不太舒服。
他翻了个身,把落到地上的抱枕捡起来重新抱好,伸出一条手臂触到那段拉珠,轻轻扯了扯,渐渐觉出哪里不对。
他不是趴在桌子上的吗?
方卫腾地坐起来,皮质沙发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同时也吸引了办公桌后的目光。
“醒了?”
慕允笙远远地看过来。
方卫脑子还不太清醒,但还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他迅速放下抱枕坐好,话说得很慢,“我睡着了…”
“看出来了。”男人挑了挑眉,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睡得很香,醒来就是饭点。”
“……”方卫咬了咬自己不会说话的嘴唇,忽然反应过来慕允笙正在看着的是他的电脑。
他还登着游戏!
他猛地站起来,不小心碰到茶几。齐行殊的公司装修得很奢华,即使是经理的办公室,茶几也是实心原木的,年轻的膝盖撞上去,只发出很闷的一声响,方卫就原地蹲了下去。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起头时眼底还有些湿润,脸也疼得通红,一瘸一拐地走近,憋着嗓音问道:“总监你、你在看什么…”
慕允笙目光落在他膝盖上,浅色牛仔裤被蹂躏得皱起来。
他收回视线,把屏幕转过来,是前几天画的那副校服美宣图。
方卫心底的大石落下来,立即解释道:“这个还有一点细节没有优化,本来打算改完再给你看的…”
“不太行。”
“…啊?”
男人又说了一遍,“不太行。”
方卫卡了一下,看了看屏幕,又看向椅子上的人,“有、有什么问题吗?”
慕允笙扬了扬下巴,“那个椅子拉过来坐。”
方卫听话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拖过来,慕允笙往后空出一点空间。
男人把自己的电脑也拿过来,找出参考图,除了以往赛季的图片,很多都是没见过的,“太奇怪了,和主题不搭,而且太…”
他顿了顿,垂眸瞥向身侧的男孩儿,“你画的时候脑子在想什么?和给我的概念稿差这么多。”
两人并排坐着,距离很近,方卫可以直接看清楚男人的每一根眉毛。
他吞了吞喉咙,说:“没想什么…”
“早上刚更你说过,不许撒谎。”
像是正经的通告,男人漆黑的瞳孔透露出一丝严肃。
方卫心底一紧,双眼皮不停地撑起又落下,小声道:“对不起…”
慕允笙顿时就泄了气,“没骂你,相反我觉得你这次的作品已经超出了平时的水准…”
那双扑扇扑扇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里面燃起希望的火花
然而下一秒,就被残忍地扑灭,男人说:“但是…”
有人说过‘但是’之前的话都不用听。
方卫情绪大起大落,心情也宕到谷底。
“但是和校服的主题背离了,就这样交上去看一眼就会pass掉,你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些图,也有不少是和你类似的,全都被否了,无一例外。那些人喜欢整齐的东西,明媚向上、伟光正的…”
慕允笙弹了弹他的额头,“所以要改,知道了吗?”
男人说的是对的,但方卫还是很沮丧,“那得重画了,来得及吗…”
还有三天就要交稿了。
慕允笙显然也了解他的速度,不禁沉默下来。
“……”
方卫陷入绝望。
空气有短暂的凝重。
方卫不相信自己能在三天里交出一幅契合主题且高完整度的作品,于是干脆摆烂,翻看起慕允笙电脑里的图。
很多都是不公开在网上的作品,前辈们的表现力以及功底都非常优秀,方卫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水平差远了,慕允笙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竟然会觉得可以重点培养?
慕允笙的手机响了。
男人简短地接了个电话,站起身叩响桌面,说:“先吃饭吧。”
方卫已经没食欲了,“我不想吃…”
一只手覆在头顶,干燥又温暖。他被迫仰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先吃饭。”
男人重申,又软下来,“不用难过,后面有的是机会。”
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方卫只好站起来跟着出去。
休息室里,齐行殊已经坐在了餐桌面前,边摆盘边说:“吃这么丰盛。”
慕允笙眯了眯眼睛,“你不是不吃?”
齐行殊自行掰开筷子,“那你也没说吃这么好啊。”
方卫小心走过去,和他打招呼,“齐总好。”
“叫齐哥就行。”齐行殊分了一双筷子给他,“坐,随便吃,别客气。”
“谢谢…”方卫接过筷子立即递给慕允笙,“总监给你…”
慕允笙本来想瞪齐行殊,被他这一下子又逗笑,“吃你自己的。”
三个人一起吃饭,方卫就不主动说话了。倒是另外两个男人有句没句地聊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方卫听不懂,想努力参与,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切入点,只好认认真真地吃东西。
美食是很神奇的东西,他明明几分钟前还没有食欲,转眼就忘了烦恼。
齐行殊像是想起什么事,吃到一半就出去了,在大厅里叫了两声小孩儿。
方卫昨天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叫自己,后面发现他不管叫谁都是这么个称呼,因为齐行殊好像记不住自己的员工的名字,只要年纪小的都这么叫。
他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一抬眸就对上慕允笙投过来的视线。
男人问他:“笑什么?”
方卫摇摇头,说:“齐总挺有趣的…”
慕允笙拿筷子的那只手肘支着桌沿,幽幽道:“喜欢齐总这样的?”
语气充满危险,仿佛只要答错就会降下什么可怕的惩罚。
方卫被噎了下,脸腾地就红了,“怎、怎么可能…”
慕允笙看不出满不满意,只是继续问他:“齐总长得好看吗?”
齐行殊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立体,一双眼睛更是风情万种,本是偏向柔美的长相,偏偏盯着人的时候充满了攻击性,一看就是长期上位者天生的睥睨。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慕允笙。
他又想起刚才两人交谈工作的情景,显然是对彼此了解很深的程度,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觉得两人更般配了。
深埋心底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沫被打破,方卫才高兴了没几分钟的心情再次变差,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