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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梦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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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猫神色未动,笑道:“我是个和尚。”
“杀生的和尚?”
“我杀的是猫。”展猫强调。
花间酒不欲与和尚争论,两人移步至客栈歇息。辞别唐初后,选择到禹州城,并非是因为游山玩水,花间酒知道顾命故意不见他,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寻找,但也没有如他之前说的那般毫不在意,他画了一幅顾命的肖像,派武六暗中查访,过了两个多月,终于在禹州城有了消息。
禹州小城,坐卧在凤凰山以南,依山傍水,风景绝佳,倒像是一个垂死之人临终前会选择的仙居。
客栈老板似乎对和尚有些芥蒂,看向展猫的目光凉飕飕的,也不像寻常老板那般和客人们聊东聊西。两人一住便是一个多月,到了收账的日子,老板叩响房门,里面没有回音。
他又叩了叩。
安安静静的,听得见窗外雨落的声音。
老板扬高了嗓子:“客官!”
花间酒和展猫此时确不在客栈,他们一人拿着一幅肖像,挨家挨户地询问。
而那头,老板已经一脚踹开房门,和尚住的房间,自然干净整洁,可这一幕落在老板的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老板当即吆喝来打杂的小二,不欲分说便要报官。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掌柜的莫急,他们的钱我付了。”
老板疑虑地望着来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交钱的就是爷,他转忧为喜,笑呵呵说道:“行行行,公子可真是好心,这秃和尚和一个女娃娃住了一个多月了,真是有伤风化。”
公子蹙眉:“女娃娃?”
“是女娃娃啊,看着细皮嫩肉的。”
那公子眉尖抽了抽,应同似的点点头,留下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后便离开了客栈。
花间酒晒的不行,坐在阴凉地直打哈哈。展猫汗流浃背,说道:“这禹州城的百姓都这么奇怪,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方才那小娘子的巴掌差点落在了贫僧的脸上,好险好险。”
“打是亲骂是爱,习惯就好。”花间酒懒懒道。
“你真是满肚子的歪理。”展猫咕哝,“少主跟你在一起那么久……唉,是我失职。”
花间酒挑眉,笑道:“你是否想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家少主沾了我,就似沾了瘾,戒不掉啦。”
“我想说,你就像糖,赖皮糖,粘着少主不放。”展猫道,“少主的这辈子,不都是你害得么,他没一刀砍了你已是宽容,你却还想找他,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花间酒无语,“你到底是不是个和尚?”
“如假包换。”
“嘴上积德吧,您嘞!”花间酒起身,拍拍屁股,头枕着手大摇大摆地朝人群中走去。
走着走着,他停下来。
展猫:“怎么不……”
花间酒是不敢动,生怕此刻是一场梦,微微一动,梦便醒了。他站在纷乱的人群里,白衣清丽,看着确实像个晶莹剔透的女娃娃,顾命打量着他,觉得好久不见,这个男人似乎又瘦了,他开始反思自己,在牢房时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伤到了某颗心。
“叔。”
“阿玉……”
又回到了那个客栈,老板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三人走过,手底下拨弄着算盘,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花间酒紧跟在顾命的身后,亦步亦趋,望着少年笔挺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走了没多久,他便将展猫支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这叔侄二人。
两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对视着,谁也不肯先认输,可那目光却像彩玻璃一样易碎,有着千种味道。
“我一直在找你。”花间酒笑着说道,“幸好……你终于回来了。”
“我该离开你的,我该永不见你的,可我实在是忘不掉啊。”顾命低声道,“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蛊,还是说,如果是你的话,根本不用下蛊,我就可以心甘情愿地爱上你,哪怕爱的辛苦。”
“阿玉……”花间酒怔然。
顾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花间酒说,可他并非善言之人。可怜花间酒还以为,他的阿玉在恨着自己。哪怕顾命的心里对花间酒存有一丝丝的怨恨,都不会在此地相遇,顾命不得不承认,爱已在深处扎根,若要强行拆散,便是挖了他的心。
顾命猛地抱住了花间酒,唇贴在他的耳边哑声说:“君生我为生,我生君已老,我只恨我生迟了。”
那拥抱来的突然,去的匆匆,花间酒僵直着身子,呆立在原地,眼望着顾命离去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哀伤。前来送茶的客店老板恰好撞见这分别的一幕,老板八字眉一拧:“追啊。”
花间酒:“……啊?”
老板磕了一颗瓜子:“看那小公子的模样,分明是疼你疼的不行,人家都走了,你还不快追啊,在这儿傻愣着干什么?小公子丰神俊朗,比那秃驴好了不知多少倍,姑娘啊,长点心呗!”
“姑娘???”
老板的八字眉在跳舞:“细皮嫩肉的,可不就是个大姑娘么。”
花间酒不欲与老板口舌之争,起码有一句话说对了——该追!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跑啊跑,跑啊跑,就是没有找到顾命的人影,这么大的禹州城,顾命能去哪里呢。祸不单行,胸口处的伤口在隐隐发痛,花间酒猛地刹住步子,弯腰剧烈地咳嗽着。跑得太急,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血肉撕裂的感觉痛彻心扉,大风漫过沉默的夕阳,一只修长的扶在了他轻微颤抖的肩上。
“你真的喜欢我么?”
这声音曾在无数的夜晚溜进花间酒的梦中,他松了口气,舔了舔唇角溢出来的血,望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年,声音轻而低:“阿玉,你到底在怀疑些什么?”
他顺着那条递过来的手臂,忽然凑近,蓦地吻住了少年干涩的唇。
“我爱你,阿玉,没人比我我更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