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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李夫人 ...

  •   花间酒被他丢在原处,目光凄凄,紧跟着少年跑上楼去,然而房门紧闭,他先是轻轻扣了扣,没有回应,只见亮起一片灯影。他叹了口气,想推门而入,不料里面的门栓是差着的,想要进去除非破门。

      花间酒又哀叹了一声,举拳落在门上,却不忍用力。他滑坐在门前,望着轩窗外群星闪烁,不由垂头丧气,那灯影好像个巨怪,吞噬着心灵,他缩在原处,寒冷自地面引至心中。他想着阿玉就算生气,也不会如此绝情,一整夜的把他晾在寒风中,可这一次顾命却是狠下心不理人,月光暗淡,灯火倏灭,四周又恢复了夜晚的沉寂。

      “阿玉,我知道你没睡。”

      花间酒所猜无错,顾命就倚在门里,白玉般的手指按着阴影,在门纱上勾勒花间酒姣好的眉眼,听到他这样说,顾命脸色白里泛红,当即敛去声息,且听一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我母亲是逍遥楼里的妓女,八岁那年,有一伙大爷到楼里做客,偶然见我母亲姿色上佳,一言不合便□□了她。不仅如此,他们还当着我的面,一个个的施暴,美名其曰‘兄弟共享’。我被绑在床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衣衫被禽兽撕烂,哭声连天,平日同我母亲交好的姊妹见之唯恐不及,无一人相助。母亲受辱,拿起头顶上的金钗,只见鲜血四溅,她疯了般赤果着身体,奔下床来,解开的绳索。那些男人未料到一柔弱女子居然会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一时间目瞪口呆,忘记寻仇。母亲带我拼命狂奔,一直跑到了一处人烟绝迹的地方,方停下步伐。那是一座无名的山崖,从上往下看,有万丈之深,母亲视死如归,想带我一同跃下,可在最后的那一刻,母爱迫使她把我推了回去……自己却死得尸骨无存。”

      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恍若昨日,花间酒声音愈发呜咽,眼中清亮,隐隐含有悲伤。

      然而,顾命却说:“不必说与我听,我不怕你对我有所隐瞒。”

      其实听到这些,顾命内心极为挣扎,他一面想开门拥住花间酒,给他一吻,封住那口,好让悲伤就此断绝;一方面,又心知自己大限将至,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不过是待他死后徒增爱人的烦恼罢了。

      花间酒岂知顾命苦心,只道他当真恨自己,心底一凉,泪水不争气地涌出,可表面上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语不发地走到楼下。

      花间酒在楼下将就了一宿暂且不提,且说顾命,话说完便后悔了,恨不得再收回,天下之事没有后悔的道理,他一想到花间酒听了这些凉薄之言,定大失所望,心中便好一阵的灼烧,思及半夜,竟霍地呕出一口鲜血。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顾命一喜,想必是花间酒又返回来了,喜完又生出忧虑,如若叫花间酒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还不知会横生多少枝节,他正欲打理,房门已开。

      进来的却不是花间酒,赫连争的武功不佳,可震断根门栓还是绰绰有余,他大步走了进来,语气亲切:“白闵啊白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不和他说呢?”

      屋内未点燃灯,昏暗一片,两人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影子。

      顾命冷笑:“是你挑拨离间。”

      “我的好徒弟,你可冤枉为师了。”赫连争极为痛心道,“花帅聪明绝顶,当年北上白都,多少兵家诡计都未能瞒得过他的法眼。再者说了,你们二人情比金坚,鄙人区区几句话罢了,何足道哉?”

      好个情比金坚,听来如此的讽刺。

      “花间酒信你,我可不信。”

      顾命的手按上了刀柄,身体有恙,宝刀未弃,刀刃藏在鞘中,别看着轻巧,放在手中掂量,足有百十来斤重,顾命剑不离身,此时微微有些吃力,可面上岂会认输,冷眸如电,刀光蓄势待发。

      赫连争心想,我万万不可和他打起来,倒不是觉得乘人之危乃非君子行径,而是花间酒睡在楼下,虽然喝下了他的蒙汗药,但保不齐被打斗声惊醒,那时他的计划将功亏一篑。赫连争腕子一转,反手击退了呼之欲出的宝刀,笑道:“莫要伤了和气。”

      顾命内力全无,招式有势无力,赫连争这么一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差一点就要抛下兵刃。借着皎皎月光,赫连争端详着顾命的面庞,只见他一副病容,煞白如纸,眼尾殷红,想来是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了。

      顾命伏在桌案上,气喘吁吁。

      赫连争有意扶他,却被他一掌推开,顾命迅速推到了床边,捂着胸口,见到他避如蛇蝎的模样,赫连争僵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心中不禁苍凉。

      第一次见这孩子时,是在白都的王宫中,白玄拉着少年郎的手,领到已经贵为无双国士的赫连争身边,少年腰间挂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好在少年单纯,一眼望到眼眸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无。顾命的命运悲惨,自己又何尝不是,赫连争啊赫连争啊,什么时候你开始为旁人的命运感伤了,你自己还是一团糟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闵,我想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处境艰难都是因为谁,唐初在忌惮着谁……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与他争权的人,不仅有花帅的帮衬,还承袭了桃山的机甲战队,唐初把你视为劲敌啊。”赫连争连连叹气,好像真的为顾命而担忧。

      顾命咬着唇,说道:“我……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赫连争幽幽道:“这谁说得准呢,唐初你也见过,他一日见不着你的尸体,一日不得安心,而花间酒则一日得不到自由。你们二人惺惺相惜,他视你如知己,你该不会连他想要什么都不清楚吧……自由啊。”

      这句话,说到了顾命的心里,见他微微有所动容,赫连争说道:“李夫人病笃,自知容颜憔悴,不肯与汉武帝见面,后来李夫人病死,汉武帝对她一直难以忘怀。花间酒何许人也,身边自是不乏莺莺燕燕投怀送抱,山盟海誓哪里抵得了媒妁之言,你死后他可再娶妻生子,你们阴阳相隔,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什么干系,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床角处静默无声,顾命揪着衣襟,眉头紧皱,哇的呕出一口血,血色浓中泛黑,情况是愈加的不光明了。赫连争见不没有动静,便在旁等着,他不信顾命听了他这一番言语还能够纹丝不动,忽地,只见床角单薄的影子摇晃了三下,蓦地弯下腰去,再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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