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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母慈子孝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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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客在房间里细致地逛了一圈,甚至打开柜子,把里面的睡袍床单拿出来,煞有介事地评价了一番面料。
然后慢悠悠沿着墙走了一圈,连浴室都没放过,最后拿着不知从哪搜刮出来的茶杯茶叶,往杜欢面前一摆,一本正经烧水烹茶。
杜欢:“………”
他看着面前这个谜团堆起来的男人:“你是来这度假的?”
孟知客笑了笑,帮杜欢也沏了一杯:“我是来度假的,那你算什么?”
他声音低下来,同杜欢凑得近了些,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杯上轻轻一敲,里面漂亮的绿叶正打着旋:“来找死的?”
看到杜欢瞳孔微颤,孟知客像是如愿看到自己期待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我烧水期间,你眼睛往门口瞟了8次,往窗外瞟了5次,就是没打量过房间里面……怎么,想出去?”
杜欢一言不发看着他,不点头也不否认。
孟知客突然起身走到门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整个人漫不经心:“那就出去吧。”
杜欢:“!”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孟知客毫不犹豫地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忽闪了一下,然后“唰”一下灭了,纯粹的黑瞬间包裹住杜欢,过于突兀的事态发展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什么叫“无所适从”。
这就开门了?这人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杜欢飞速从袖中抽出两把手术刀,架在自己身前,浑身紧绷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孟知客?”
没有回音。
杜欢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一片死寂,连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
极致的未知往往比死还可怕
杜欢感觉一股子寒意从脚下往上爬,轻轻攀附住自己的心脏。
他的双眼很快适应了黑暗,能通过一点稀薄的微光看见身边东西的轮廓——但诡异的,孟知客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踪影。
突然,杜欢脚下慢慢出现了……一只眼睛。
那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视线突然钉死在杜欢身上,然后微微一弯,似乎是笑了?
一个孩子的声音贴着杜欢的耳朵响起,清脆、欢快,是笑着说的:
“我看到你了。”
走廊地上、天花板上、墙壁上,甚至是房门上突然开始出现眼睛,一双又一双,接连不断睁开,越来越多,一只连着一只,一直压着一只,密密麻麻……
千万只眼睛360度无死角盯住他,一群孩子齐声笑着说:“我看到你了。”
杜欢心跳极速攀升,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瞬间亢奋到无以复加。
“嗡”一声,他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杜欢同千万只微笑的眼睛对视着,慢慢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人明明天生一副好面孔,笑容却比鬼还要森然。
“我也看见你们了。”
他微笑着慢慢走出房门,在铺天盖地的小眼睛的伴随下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穿过一扇又一扇一模一样的房门,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无声地进行着一场不见血的对峙。
不知走了多久,但长廊尽头处的那幅《向日葵》同杜欢的距离完全没有拉进——长廊变得无穷无尽。
《向日葵》像一个永远达不到的航标,杜欢也不急,倒是沉默地盯着它欣赏起来。
他确定了——花盘上就是7号房间里死人的脸,自己亲手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脸还在微微抽动,像是人临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杜欢轻声说:“你们把死者的脸做成了画里的花,真是……”
他嗤笑了一声:“好品味。”
杜欢突然转身,一脚踢开了旁边那扇卧室的门!
“咚!”一声闷响,小小的卧室展现在杜欢眼前——除了一成不变的陈设,还有一个微笑的小孩儿正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用“蹲”或许不太合适,他下肢空空荡荡——这孩子,没有双腿。
他一双血肉模糊的小手撑在地板上,嘴一咧笑着看向杜欢:“我看到你了。”
门框上,无数小眼睛围着杜欢瞬间睁开,像是在呼应他的那句——我看到你了。
杜欢一眼认出这:就是白天第五个孩子房间里那个看不见躯体的血手印。像是看不到周围令人头皮发炸的千万只眼睛,他慢慢走到孩子身边,蹲下来和他视线平齐,亲昵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顶:“我也看到你了。”
没有下肢的孩子微微一愣,抬起头用自己空洞的“眼睛”看向杜欢。
难以置信,周围数不胜数的小眼睛突然闭上,瞬间消隐在墙上和窗后,一眨眼就没了踪迹——像没出现过一样。
杜欢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前这残缺的孩子到底是……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那孩子背后伸出,眼看就要掐上那孩子的咽喉,被杜欢一把攥住:“孟知客!这孩子还有用!”
那手微微一顿,很听话地卸了力,然后反握住杜欢的手,拉着他站了起来。
孟知客看着杜欢微笑:“好久不见。”
杜欢挥开他的手:“十分钟不见,确实很久。”
他不去理会孟知客,也不问他刚才在那,怎么来的这里……而是弯下腰,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小怪物身上。
杜欢伏在残缺的孩子耳边轻声问:“你在等什么?告诉我好吗?”
那孩子看着他轻笑起来:“我在等妈妈。”
妈妈?孟知客和杜欢眼神同时一凛。
“嘘——”那孩子把沾满血的食指压在嘴唇上,脸上还带着陶醉期待的微笑,“妈妈要来啦!”
孟知客突然按住杜欢的肩膀,用蛮力迫使他迅速蹲下来,两人一鬼奇迹般地蹲成一团,场面异样的和谐。
“你!”杜欢刚想回头。
“别动。”孟知客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间微弱的气流轻轻拍上杜欢后颈细嫩的肌肤,温热,还有些痒。
“咚!”杜欢感觉自己的心猛一抽动,像是被烫了一下。
孟知客一手按在杜欢肩上,几乎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别动,真来了。”
女主人从走廊口“飘”了进来,当真是飘进来的,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呼吸声。她身着那件鲜红的长裙,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从杜欢和孟知客面前飘过,停在对面的一间屋子门口,用温情到发腻的声音对着房门呼唤:
“我心爱的孩子,快把门打开。”
没有回应。
女人开始击打房门,声音明显急躁起来:“我心爱的孩子,快把门打开。”
门内还是没动静。
女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她一边撕扯自己的头发,一边用脑袋狠狠撞击房门:“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血从她的额头、指缝涌出来,淌过之处,一只只眼睛再次睁开,眼珠滴溜溜转了片刻,最后视线一齐钉在女人身上。
“别看我!别看我!”女人越来越癫狂,她咆哮着捶打房门,突然将右手高举过头顶,杜欢看清了,她手里有柄菜刀。
女人手起刀落,一刀劈烂了房门。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比鬼还可怕的笑,提着刀进了房间。
杜欢看到一个小孩从床上坐起来,用自己不存在的眼睛凝视着母亲,表情木然。
女人却越发癫狂,她颤抖着抚摸孩子的面庞,把血和灰尘蹭了孩子一脸,可那小孩仍一动不动,像只断了线的木偶。
“你想死对吗?”女人温柔又热切地问,“你为什么想死呢?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她提着刀的右手像痉挛了一样不停乱晃,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你为什么想死呢……”
那孩子不说话,只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突然,像崩坏的人偶一样,她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把菜刀高举过头顶,但语气仍旧是亲昵的,像极了一位合格的母亲:“妈妈来帮你吧。”
她一刀劈断了孩子的头,那颗脑袋在墙上弹了一下又回落到地面,滚了几圈之后恰好是正面朝上,这场脸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发疯似的劈开自己的血肉,肢解自己的身体。
小孩的身体被剁成了多块。
女人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纸箱,把孩子的残肢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孩子的头颅放在最上面。
她抱起纸箱步伐轻盈地离开了,一边轻柔地拍打着箱子,一边嘴里哼着歌谣,俨然是一个哄孩子入睡的好妈妈。
“第2个孩子死去了
掉下他的画卷
他笑着转过头
唱出妈妈教过的歌谣
那歌声是如此动听
那歌声是如此动听
‘我在地狱等你们’”
悠扬的歌声逐渐远了。
杜欢身边没有下肢的孩子慢慢笑出了声,他一边跟着母亲的调子慢慢小声唱着,一边用一双小手在地上慢慢爬。
“啪嗒、啪嗒”的声音伴随着歌声,竟比女主人的摇篮曲还要瘆人。
杜欢看着在地板上耸动的血肉模糊的小怪物,突然不可抑制地感觉到悲哀,他慢慢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那孩子没答话,继续自顾自地爬。
杜欢又耐心地走到他面前:“那本笔记的主人是你吗?”
这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还是没理会他。
杜欢还要再试,孟知客突然攥住他的手:“好了,杜欢。”
杜欢微微皱眉,想挥开他的手,但惊讶地发觉,孟知客的手竟稳得像铁铸的镣铐,怎么挣也挣不脱。
他刚想用另一只手去推,孟知客突然不由分说揽住杜欢的腰,将他强行锢在自己怀里,抵住杜欢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好了,杜欢。今晚结束了,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