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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朝凤楼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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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直到临下衙之时,苻从山才将两年前事关朝凤楼一案的卷宗送至林清闲面前。
林清闲并未计较苻从山的怠慢,他只关心能否从卷宗中寻到一些与今时今日几件命案的蛛丝马迹。
也不知是当年那案子过于血腥,还是什么原因,关于朝凤楼一事,卷宗只薄薄几页纸,记载的并不详细。
林清闲问过苻从山,苻从山道,所有卷宗都在此处,再问其他,也只摇头说不知。
林清闲让人下去后,将那几页纸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正在思索间,忽闻敲门声响。
“爷,”是竹声。
“进来,”林清闲吩咐。
“爷,您让小的打听的有消息了,”竹声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道。
“嗯,”林清闲抬起头,“说说看。”
竹声朝林清闲凑了凑,眼中闪烁着一丝可疑的兴奋,“爷,您猜那孙临风为何都三十多了还未成亲?”
林清闲觑了一眼竹声,哼了哼,“你若是不正经做事,说不得到四十还会孤身一个。”
“爷,”竹声有些恼,“爷不许拿小的玩笑,小的,小的还要……”
竹声说着竟红了耳根,嗫喏着哼唧着道:“小的,小的才十八,小的才不要等到四十……二公子之前便说过,男人一旦过了四十便有心无力了……”
“咳,咳……什么有心无力,”林清闲见他越说越离谱,忙不迭打断了他,“我原就不该让你跟二哥瞎混,都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清闲扶额叹息,他林家三位公子,他是自不必说的,如今二十有三,家未成业未立。
只大哥林青原学有所成,时任太子少师,如今在朝中颇负盛名,维系着林家书香望族的门楣。
而二哥林清昀,自幼不喜读书,后来误打误撞跟着太医院的院首习了医,如今都二十八岁了,非但未曾娶亲,还常年东奔西跑不着家。
许是在江湖中闯荡久了的缘故,每每说话行事都带着一股子随心所欲,好端端的,将他的竹声都给带累坏了。
林清闲暗叹一口气,心下想着以后还是让竹声不要太靠近二哥的好。
这边想着,他于是问道:“孙临风那里都打听到了什么?”
“嗐,”竹声知林清闲在问正经事,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忙答道:“爷您不知,当年孙临风出事,他的至亲多被前头那西蒙知县杀了,血缘稍远些的亲族也多数逃离了阴山,小的多番打探,才寻到一位孙临风的族爷爷,至于这族爷爷为何还留在阴山,皆因他如今已年逾古稀,又是孤寡之人,这才战战兢兢的在阴山生活着。”
“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林清闲虽早就猜到孙临风亲族的遭遇,但还是不免报了几分希望让竹声去查访,只看竹声今日模样,想来是有些收获的。
“这位族爷爷说,孙临风自幼习武,因身上有几分功夫,十几岁时去云州城一家镖局做了镖师,直到十年后,他不知因何故回了阴山,族爷爷说,孙临风是因为建了朝凤楼才从云州回来的……”
竹声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又道:“小的却不以为然。”
“怎么说?”林清闲知竹声定还打探了其他消息,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卖关子。
竹声又朝林清闲凑了凑,与林清闲释疑道:“爷您看呐,那孙临风从前在云州城做镖师,别的不说,镖师的月钱却是十分可观的,他的容貌虽说不是十分好看,但也不难看,可他却不曾娶妻,小的极为不解,随口问了那族爷爷一句,谁料那族爷爷竟说,孙临风不是不想成亲,而是因为他爹娘不同意他的亲事,这才一直耽搁了下来。”
“不同意?”林清闲有些意外,“到底是什么样的亲事?”
“这个就不知了,那族爷爷不过是听他爹娘随口说了一句,至于那女子是谁,族爷爷更是不知,”竹声摇头。
“但,小的猜这女子一定是阴山县人,因为,那族爷爷说过,孙临风多数时候并不住在家里,他爹娘也说过,只要不娶进门,随他与那女子在一起。可小的寻了街上的小乞丐打听,关于那女子,竟无人听说过。”
“这便奇怪了,”林清闲轻敲了敲书案,寻思道:“两人既有情义,又住在一处,到底如何避过别人耳目的?”
竹声搔了搔后脑勺,也有些疑惑,“说不准他们来往十分隐秘,从始至终便不欲为人知。”
“极是,”林清闲颔首,“孙临风说与自己爹娘,也有试探他爹娘的意思,爹娘既不同意这亲事,想来必是有些不妥的。”
“对,”竹声拍拍手,“难不成那女子是青楼女子?”
林清闲对此默然,这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林清闲脑中忽闪过那只珠玉耳坠,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林清闲算了算脚程,若是没有意外,古槐大约也该回来了。
这般想着,他又细细看了眼事关朝凤楼一案的卷宗,最后才将方才写下的纸条递给了竹声。
吩咐道:“你且去打听一下这几人的住处,若是寻到了,先不动声色,回头来告知于我。”
竹声接过纸条,低头扫了扫纸上的名字,一时有些懵懂,“爷?这些人是……”
林清闲扬了扬手中卷宗,将其中一张抽了出来放在竹声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竹声面前放着的,白纸黑字,按满了血红的手印。
竹声讶然,指着血红手印上的名字,瞪大了一双眼结结巴巴道:“爷,这……这不是袁先生……还有那木匠……米铺掌柜……”
“对,是他们,”林清闲捏了捏额头,有些疲惫。
“这张纸上罗织的全都是孙临风的罪名,而下头这些按了手印的无一例外也全都曾是朝凤楼的一员,且他们也都是当年与孙临风在南城茶楼议事之人,孙临风后来被五马分尸,而他们……”
林清闲淡淡勾唇,“却安然无恙……”
“难道是他们出卖了孙临风?将罪名全都推到了孙临风身上?”
竹声这回极为敏锐,一下便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大约便是如此了,”林清闲朝竹声微抬下巴,“只除了被杀的八人,你手中纸条上的是还活着的人,也许从他们嘴中我们还能得到些什么,也或许,他们其中便有一些人,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林清闲知道,凶手还会再杀人。
因为,凶手的目的还未达到。
竹声闻言却是嗤了一声,“这些人出卖同僚朋友,死了也活该。”
林清闲却肃了神色,对竹声道:“竹声,你有没有想过,无论这些人当年是否指认孙临风,孙临风自被抓的那刻起,就注定逃不过这一劫。而这些指认他的人,落了把柄在西蒙人手里,往后也只会安安分分。孙临风,一腔孤勇终究是错付了。”
当生命受到胁迫时,又有几人能坚守自己心中的那份大义?
更何况朝凤楼的成员多是有家有室,亲族皆在阴山的普通百姓。
朝凤楼所为,于西蒙朝廷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从最终只处死了孙临风放了其他人,便可窥见西蒙朝廷的态度。
而朝凤楼于太始朝,于郦京城,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因为郦京城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关心阴山如今何样,朝凤楼又是什么组织……
“是,是小的过激了,”竹声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遂低眉垂首的红了脸。
“去吧,先寻到这几人,”林清闲也不再多说,只让竹声去寻人。
“是,”竹声依言出去了。
竹声离开不久,古槐便回了。
“大人,”古槐风尘仆仆,一进县衙便直奔林清闲的书房。
“坐,”林清闲抬手,见古槐面色疲惫,知他来回匆忙,也不着急打探消息,只指着面前的椅子,让古槐先歇息片刻。
“大人,属下不累,”古槐兀自不肯坐,只恭敬的立在一旁。
林清闲也不勉强,两人说话左右也不过片刻,只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先说说打听到的消息。”
“是,”古槐从怀中掏出用白布包裹着的珠玉耳坠递到了林清闲面前后,又退后一步,这才将到云州之后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属下到了云州后,着人打听到簌玉阁,将这珠玉耳坠拿给了掌柜的看,一开始掌柜的以保密为由并不肯说出客人的消息,属下无法,只得说珠玉耳坠牵扯到了人命官司,那掌柜的才勉强道,这珠玉耳坠的主人是谁他们并不知,但他仍是说了一个线索于属下,他说,这珠玉耳坠因太素净,多是家中有丧事的或是孀居之人才会佩戴。而,这珠玉耳坠确实所费极贵,一对耳坠需百两银子不可。”
“孀居之人?”林清闲蹙起了眉头,想起竹声所说。
“是,”古槐应道。
“古槐,我且问你,城里可否有家中不但极富还是孀居的妇人?”林清闲沉吟着问道。
想必古槐在来时路上也寻思了此事,听林清闲问起,并未多加思索便回道:“城东有位妇人,名秦湘月,大家都唤她秦夫人,夫君在多年前逝去,因她与夫君膝下并无儿女,只独身一人住在城东的大宅子里。”
“她如今年岁几何?”林清闲又问。
“约莫三十来岁,”古槐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