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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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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响动。
乐莎轻轻起身,掩上门走到进厨房。
王婶正在做早餐,锅里煮着粥,蒸汽氤氲了小小的厨房。
“醒了?”王婶回头看她,“我给你外婆蒸碗红糖糕吧,吃点甜的暖暖胃。”
“我来吧。”乐莎走过去,挽起袖子,先用刀背把结块的老红糖小心敲碎,看着暗红色的糖粒在碗里堆成小山,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跟母亲学做甜品的情形。
六岁那年,她够不着灶台,就搬个小板凳站在母亲身边。
母亲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和面:“水要慢慢加。”
“为什么要慢慢加?”小乐莎问。
“一下子倒多了,面就稀了,”母亲笑着说,“好事多磨,好的面团也需要耐心呀。”
后来母亲病了,躺在医院里,还惦记着教她做红糖糕的诀窍:“红糖要用老红糖,蒸的时候要在糕面上划几刀,这样才蒸得透……”
乐莎舀了面粉,加温水,开始揉面。
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团,那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熟悉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母亲还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
她甩了甩头,集中精神,心中默念:“外婆吃了这红糖糕,咳嗽痊愈,身体也逐渐好起来。”
这念头落定的瞬间,指尖一缕微弱的暖意倏然流过,快得像错觉。
对此,乐莎早已习以为常。
自十八岁起,她逐渐发现并确定自己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当她心无旁骛制作甜品时,把想要的效果清清楚楚说出来或者在心里默念,就能让甜品具有近乎“言出法随”的微妙效力。
她也试过做饭炒菜,或制作别的物件时说,却都不灵验,唯独甜品有效,并且次次有用。
为何会拥有这种能力,她并不知晓,原本打算一直瞒着,可迫于生计,她决定把这个特殊能力作为挣钱的手段。
红糖糕上锅蒸,二十分钟后,甜香弥漫了整个厨房,王婶吸了吸鼻子:“哟,可真香,我都流口水了。”
乐莎笑了笑,把糕切成小块,端了一碗给外婆。
咳咳咳——老人醒了,靠着床头,咳嗽没断过,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莎莎做的?”外婆轻声问。
“嗯,外婆你快尝尝。”
乐莎喂外婆吃了一小块。
软糯的红糖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温暖的感觉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里,十分熨帖。
外婆慢慢咀嚼着,忽然说:“跟你妈做的一个味道。”
乐莎鼻子一酸,差点掉泪,她强忍着,又喂了一块。
外婆吃了红糖糕,逐渐停止咳嗽,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喉咙里也没了拉风箱般的杂音,就连脸上都恢复了一点血色,虽然还是苍白,但不再是那种病态的灰败。
外婆也察觉到了,她摸了摸喉咙,有些困惑:“奇怪……嗓子舒服多了,胸口也不闷了。”
“可能是热食舒坦了喉咙,”王婶在一旁说,自己也尝了一小块,“不过莎莎,你这红糖糕做得真不错,不光是味道好,吃完心里头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乐莎看着外婆明显好转的脸色,知道是红糖糕起了效果,总算松了口气。
***
接连几日,老街的邻居们像约定好了,轮流来帮忙。
李叔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帮着消防人员清理现场,把塌房废墟里还能用的东西一点点翻出来,虽然不多,但总算抢救出一些衣物被褥。
王婶把乐莎和外婆的衣物都仔细清洗晾晒好,折叠整齐拿进偏房。
街道办的人来看过,登记了情况,说会帮忙申请临时救助,但要等流程。
乐莎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谢,她心里清楚,那些流程要走多久,能不能走到她们这里,都是未知数。
外婆的身体倒是奇迹般地好转了,咳嗽没再复发,虽然人还是虚弱,需要卧床休息,但脸色一天比一天好。
王婶私下里对乐莎说:“你外婆这是心病,急不得。”
乐莎知道王婶说得对,她要帮外婆去去这心病。
几日后,她带着母亲的遗嘱,和准备的资料,来到乐家位于东城区的老宅。
站在紧闭的别墅门前,乐莎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中年女人探出头,冷淡问:“你找谁?”
“我找乐国栋先生,”乐莎说,“告诉他,我叫乐莎。”
女人上下打量她,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等着。”她丢下两个字,门又关上了。
乐莎等了将近十分钟,门才再次打开:“进来吧。”
佣人侧身让开,叮嘱道:“鞋底擦干净。”
乐莎在门边的棕垫上用力蹭了蹭鞋底,才踏进门内。
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乐莎站在门口,帆布鞋在明亮的地砖上留下两个模糊的脚印,突兀又刺眼。
客厅里传来年轻女孩娇嗲的笑声。
“妈,这项链真的太衬我了!蒂芙尼最新款就是不一样!”
“是吧,我就说你戴一定好看,下个月去巴黎,妈再给你买对梵克雅宝耳环。”
乐莎循声望去——
旋转楼梯上,继母林婉柔正款款走下来,她穿着香槟色真丝睡袍,腰带松松系着,卷发用珍珠发箍束起,手腕上戴着一只镶钻的卡地亚手镯。
跟在她身后蹦跳下来的是乐瑶,乐莎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她同一天生日,只比她小两岁。
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居家连衣裙,脖颈上戴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林婉柔走到客厅中央才看到站在玄关的乐莎,她精致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张妈!”她尖声喊,“门口怎么回事?谁让外人进来的?看看那地板!”
“夫人,是先生,先生让进的。”张妈小跑过来,手里拿了块抹布,蹲下身快速擦掉乐莎留下的鞋印。
乐莎攥紧斜跨帆布包的包带:“我找乐国栋先生。”
“你爸正忙,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 林婉柔上下扫视乐莎,目光鄙夷:“哟,看看这身打扮……啧啧,还真是,跟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一个样!尽会捡些破烂往身上挂,也不嫌寒碜。”
“林女士说得对,”乐莎抬起头,平静地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我妈是明媒正娶的原配,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端,活得清白干净,她确实不能,也不屑于和某些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撬了别人墙角才得以‘扶正’的‘小三’相提并论。”
林婉柔勃然变色,保养得宜的手指向乐莎,指尖微微发颤“你——!”
乐莎没给她反扑的机会,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向楼上方向,提高了声音:“我今天来,不是来听‘小三’炫耀自己如何上位!我是来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你母亲的东西?你母亲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家!”林婉柔的尖叫声刚落,楼上书房的门开了。
乐国栋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居家便服,手里端着茶杯。
他看到客厅里的情形,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躲闪,第一反应是看向林婉柔。
“老乐,你来得正好,”林婉柔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你这大女儿突然上门,说要拿回‘她母亲的东西’,我正纳闷呢,乐家有什么是她的?”
乐国栋被妻子挽着走下楼梯,目光始终没和乐莎对上。
他在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喝了口茶,才开口:“莎莎啊,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今天来,就两件事,”乐莎开门见山,“第一,我要拿回我妈留下的甜品店。”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林婉柔最先反应过来,她松开挽着乐国栋的手,抱着胳膊,嗤笑出声:“甜品店?什么甜品店?乐家哪有什么甜品店?”
“‘云朵里’,”乐莎一字一句道,“南华街27号。”
“哦——那家啊,”林婉柔恍然大悟,眼神却更冷,“那不是早就关了吗?你妈走了以后,那店面一直空着,水电都断了,老乐,是吧?”
“是啊,”乐国栋也有些意外:“莎莎啊,那店关了好几年了,设备都旧了,你要它做什么?”
“空着也是乐家的产业,”林婉柔转向乐莎,“你妈当年只是借用乐家的铺面做生意,产权一直都在乐家名下,现在你妈不在了,铺面自然收回乐家,你有什么资格要?”
“我出生的时候,那个铺面就过户到了我妈名下,”乐莎从帆布包里掏出遗嘱的复印件,“这是妈妈的遗嘱,公证过的,她明确将‘云朵里’甜品店及其产权,所有设备,配方赠予我。”
“过户了?”林婉柔不相信,“老乐,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过没过户?”
“过了。”乐国栋盯着那份遗嘱,嘴唇动了动,低声答道。
他认得妻子的笔迹,也认得那个公证处的章——是他当年帮妻子找的,市里最正规的一家。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三条,”乐莎熟稔地背诵着法律条款,“自然人可以通过遗嘱处分个人财产。‘云朵里’甜品店的品牌、设备、配方手稿,是我母亲的个人财产,她有权通过遗嘱指定由我继承。”
她看向乐国栋:“这份遗嘱具有法律效力,我今天来,是接收遗产的,不是来请求允许的。”
“你——”林婉柔气得脸色发白,上前一步想抢遗嘱。
乐莎迅速后退,将遗嘱紧紧握在手里:“这只是遗嘱的复印件,原件已经在律所备案了。”
“我看你是来威胁你爸的!”林婉柔尖声说,“乐国栋!你看看你这好女儿!这么些年从不回来,头一次回来,就拿着张不知道真假的遗嘱要财产!那破店能值几个钱?她就是看瑶瑶要出国了,想来讹一笔!”
一直没说话的乐瑶也跟着附和:“爸,妈说得对,千万别给她。”
乐莎冷笑,并不等他们回答,继续说道,“我今天来还有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