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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亮(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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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台乌:“……”
姐姐,其实不必硬夸我。
但也因为楼渡月这句话,他的羞耻心不到三秒收回,耍宝说道,“起码我还拿了个人头,对吧姐姐?”
“……对,”楼渡月不太想打击小男生的自尊心,“辅助和打野操作有壁,肯定是你最近辅助玩多了。”
“那我再练一下,我下把试试对抗路曜,”靳台乌趁势说道,“姐姐你能不能还玩瑶跟着我啊?”
楼渡月要是这个时候拒绝的话,就非常不合适。
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好,我开局就跟你。”
开局连体,对抗路带辅助,这种行为搁队友身上,靳台乌要骂死他们。
但此刻,看着帮他打兵线的瑶妹,他甚至无视对面上单发来的[曜肾虚?]
没办法呀,他有老婆。
随便你说七说八。
我只当你在羡慕。
“狼崽,来打河蟹呀,”楼渡月看了眼塔下发呆的曜,“你愣着想什么呢?”
“啊?”靳台乌想好借口,“不是的,我刚刚眼睛不舒服。”
闻言,楼渡月划了下屏幕,十点了。
“打完这局就休息。”
“好的姐姐。”
睡前最后一局,靳台乌完全没有战意,带着瑶妹在上路和敌方上单三人转,队友对两人连体反应很平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打的很激烈,没功夫顾得上他俩。
中下路都被推到二塔,打野法师游走全场乱杀,射手carry全场,击杀播报频频传来,而曜和敌方上单还在塔下缠绵。
喔,还有瑶旁观两个高手过招,点到即止的极限操作。
大概场上最关注这对连体婴的人就是对面上单了。
又是一波二打一,对面上单血太厚丝血逃跑,站在塔下回城的他忍不住开始逼叨。
全部[你可真菜呀(白起):两个人都打不死我,曜你也太菜了吧。]
全部[你可真菜呀(白起):瑶妹,别跟他了,跟我吧。]
靳台乌:“……”
靳台乌瞬间来劲。
理智告诉他楼渡月在看着,他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全部[求我就跟你(曜):你在想什么?]
楼渡月对白起的话没什么感觉,如同不是当事人。
她在游戏里一向很佛系,对手这种搭话,她从来都视为干扰她正常游戏体验的恶性因素。
不过她带的这只狼崽,似乎很在意白起那句话,凶了吧唧的呲牙,“姐姐,等他补完状态回来,我必杀他。”
“好,杀他。”
楼渡月随口附和。
靳台乌:“居然还想当我面挖墙脚,简直是痴心妄想。”
楼渡月:“对,痴心妄想。”
……
嗯?
“挖墙脚?”
一般这种说法好像都是用在……
靳台乌心道糟糕,嘴快说出心里话了,大脑极速运转,他想好借口,理直气壮道,“对啊,姐姐现在是我的专属野王,他居然想跟我抢你。”
“简直太可恶了。”
“这种挖墙脚的行径其罪当诛。”
专属野王,楼渡月思考了一下,差不多算是。
她“嗯”了声,“对,当诛。”
也许是被白起的话刺激到,混了半局的曜在游戏结束之前,把白起杀了两次,深觉扬眉吐气。
即使,他总共也就拿了两个人头。
听筒里少年开心的说道,“姐姐,这局我没死过哦。”
“都是姐姐保护的好。”
楼渡月望着自己仅有的两个助攻,和从没见过的超低评分,冷静无比,“没事,我活该的。”
舍友看球赛欢呼声太大,靳台乌没听清,疑惑皱眉,“姐姐你说什么?”
楼渡月连忙改口,“我是说应该的。”
靳台乌嘿嘿傻笑,“姐姐晚安。”
“明天见呀。”
“好,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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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人跟她有约定,楼渡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刚刚清醒的大脑就告诉她,今天有人要来看她。
不是计划中的助理日常见面,也不是每天必来的保洁阿姨,而是她刚认识不久的一个小男生。
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
或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靳台乌这次来的稍微晚点,没变化的是,他依然带着东西。
他站在门外笑眼一弯,淡绿瞳眸泻出无尽春光。
“姐姐,我来啦。”
楼渡月侧开身,示意他进来。
他边往里走边说道,“姐姐,我带了水果捞和小面包。”
靳台乌报菜名似的把水果捞里所用水果种类说完,又贴心问道,“有你不爱吃的吗姐姐?”
“都行,”楼渡月的视线落到熟悉的包装盒上,“你做的水果捞?”
靳台乌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回答,“对呀,做水果捞很简单的。”
他把水果捞拿出来递给楼渡月,“姐姐,尝尝嘛。”
楼渡月抬起手接过,他顿了半秒,飞快松开手,生怕碰到她,又像是怕她看到什么似的,但两人交接的瞬间,她几乎一眼瞥见靳台乌的无名指尖有道新生的伤口。
刀割的,短短一道贴在他指尖。
不由她多想,靳台乌接着说起小面包,说是家里阿姨做的,奶香浓郁非常好吃,楼渡月侧过目光,鼻尖萦绕着甜甜的奶香味。
她对甜食,并不热衷。
但也谈不上讨厌。
相比而言,水果捞更合她口味。
水果的清香和稠酸奶的绵密口感融合,清凉又舒适。
换做前两天的天气,吃着有些凉,但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太阳,暖烘烘的从窗外泻进屋内,吃它就正好。
靳台乌期待的看着她:“姐姐,味道怎么样?”
楼渡月点头:“好吃。”
她说完,视线难以避免的停在靳台乌无意识放在腿上的手,他手掌虚虚拢着膝盖,指节修长。
“不过下次还是让家里阿姨做吧。”
靳台乌手指微微一缩,神色惊讶道,“为什么啊?”
“好吃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做呀。”
小男生眉毛皱成八字,歪着头看她。
楼渡月扬了扬眉,反问他,“手指破了为什么不贴创可贴?”
小男生脸色顿变,下意识把左手缩到背后,跟个小孩一样,好像藏起来别人就不知道似的。
目睹他的动作,楼渡月无奈笑了声,“还藏着干嘛呢?”
他这才慢腾腾的把手放回腿上,惴惴不安的瞄了她一眼,小声嘟囔,“我都已经藏的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楼渡月耳尖,听到他的话唇角不自觉上扬,“有什么好藏的?”
靳台乌手指微曲,垂着头不回答。
楼渡月耐心的看着他,“嗯?”
靳台乌依旧低着头,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好丢人呀。”
楼渡月顿了一秒,没接上他的脑回路,“丢人?”
可能是被她再三提问弄得没办法,小男生抬起脸闭着眼睛噼里啪啦的甩出一长段话。
“无论是自信做水果捞结果被划伤手的我,还是自信在姐姐面前玩曜结果被队友举报的我,都丢死人了。”
他话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深觉羞耻的状态骗不了人,闭着眼睛紧张抿唇的小男生,似乎在等待她的审判。
原来是因为这个。
楼渡月提问:“谁说丢人的?”
靳台乌睁开一只眼睛瞄她:“我自己。”
楼渡月摇头失笑:“不丢人。”
靳台乌睁开另一只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真的吗?”
“姐姐不是在说什么安慰我的话吧。”
他期盼的眼神仿佛在说,再说一句肯定我的话呀。
楼渡月配合的用着哄小孩的语气,“真的,狼崽很厉害。”
小男生立即开心的笑起来。
楼渡月顺势道:“既然开心了,那伤口要不要创可贴?”
靳台乌连连点头:“要要要。”
她于是起身去房间找医药箱。
在她背过身时,少年抬起手放在面前,打量着自己指尖的伤口,瞳眸略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这样才不会太快暴露小心思。
找来创可贴,楼渡月让靳台乌自己贴好,她不觉得这种伤口还需要别人帮忙贴。
趁着靳台乌包伤口,楼渡月看了眼手机,助理的消息在通知栏格外显眼,楼渡月打开对话框,审视的看完所有内容。
她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抬眼再看小男生,他已经把创可贴包好,楼渡月关上手机靠回沙发,轻叹,“看来我得提前出院了。”
靳台乌连忙问道,“有很重要的事吗?”
“差不多,家里的事。”这些私人恩怨,就当是件重要的事吧。
楼家的情况,靳台乌从他小姨那里听说过,他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保持自己网瘾少年没人带的人设,“那姐姐你出院还会玩游戏吗?”
“会的,”楼渡月看了眼他的手,“你找我,有空就玩。”
他忍不住神色间的喜色,嘴上说的很懂事,“我不会在姐姐很忙的时候发消息打扰的。”
这话叫楼渡月想起昨天的事,她说,“你想什么时候发就发,我看到会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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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小男生离开,楼渡月给助理打通电话,准备出院。
原本打算住一个月,现在满打满算二十来天,楼奇岁要是有点本事,最好能多说服几个董事会的人。
她可不想开口就是一边倒的局面,没劲。
助理动作很快,忙完手续就带着人来拿东西,跟在楼渡月身边,汇报最新消息。
不出楼渡月所料,被游说到三房的人,就是她跟助理提过的那几个。
但她没想到,楼奇岁居然还想在桃子直播项目上插一脚。
思来想去,楼渡月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他想抢项目证明自己的能力,增加自己的砝码。
助理接着又说:“老板,平台负责人那边说楼副总特意提了句让他多关照新人主播。”
楼渡月霍然抬眼:“签约的新主播里,有他的人?”
助理身形微僵,露出为难的笑,“老板,平台最近签约的主播上百个,各种类型的都有,范围太广了。”
楼渡月敛眸:“不急,他肯定还会再敲打几次,注意点就行。”
助理:“明白。”
她住院的时候声势浩大,媒体新闻播报沸沸扬扬,什么昏迷不醒情况不妙,说的有眉毛有眼睛,那架势就跟楼家即将换掌权人一样。
可能是都还沉浸在这氛围里,楼渡月第二天早上踩着高跟鞋进入公司时,好几个员工打完招呼,表情里的惊恐完全收不住。
活像见到谁诈尸回魂似的。
更别说楼奇岁看到她面色红润的出现在例会上,眼底的不甘几乎凝成实质,到底忍了多年,他很快挤出抹勉强的关切,“堂姐,怎么这么快就急着出院?不是让你多休息的吗?”
“劳你关心,不过医生建议我出院,”楼渡月对他笑笑,“我当然要听医生的话。”
“而且公司事情太多,我住院这么久,怕是耽误不少事情。”
“堂姐多虑了,”楼奇岁说,“公司还有我们在,哪里会耽误。”
闻言,楼渡月轻笑了声没说话,只是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眼他。
住院二十来天,工作积压不少,楼渡月为此连轴转好几天,忙的停不下来。
闲暇之余打开手机,看到最多的是靳台乌发来的消息。
芝麻大的小事,他讲的可来劲,楼渡月看着消息,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鲜活又旺盛。
“老板。”助理敲门。
楼渡月收起笑意,“进来。”
助理拿着文件,递给她,“老板,一个新项目,锦科大学那边想买下希越在它附近的那块地。”
楼渡月扫了两眼,锦大,清语和狼崽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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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大,锦城的一流大学。
顶上金光闪闪四个大字“锦科大学”照的人眼晕,校门口的石头上刻着八字校训——奋斗不息,前进不止。
校长笑容满面的跟楼渡月介绍,一行人从门口进去,路上看到不少学生结伴而行,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过花园的时候,楼渡月停下来看了几眼,校长立马就准备开始介绍。
她开口制止住校长的长篇大论,“花叶被虫咬了不少,叶子秃了。”
校长愣了一下,“我们之前定期会派人管理花草,最近刚开学忙的事太多,有点疏忽。”
楼渡月“嗯”了声,示意继续。
锦大买地主要是为了建块新操场,所以,来学校里谈完合作,校长又带着楼渡月去操场看看,还不忘说食堂图书馆,大有要带她把学校逛个遍的意思。
企业献爱心给学校捐楼捐钱等,一直都是多方支持并推广的事,学校基础设施能得到保障,献爱心企业能为此博得美名,互惠互利。
锦大校长打的好算盘,想从她这里空手套块地,或者一栋楼。
“……楼总,您看,这是我们学校操场,看起来似乎还行,实际上不少器材都老化,场地相比其他学校也小得多……”
[今天没抢到球场,每次打球都要提前占位置。]
[学校穷死,巴掌大的小操场。]
[抢到球场了,开心!]
[可恶,又没有了。]
记起小男生发的消息,楼渡月看了一圈四周,对面是篮球场,但从操场这边直走过不去,“张校长,篮球场从哪过去?”
被打断话,张校长丝毫不介意,听到楼渡月这话,他更是喜色难掩,“这边这边,楼总,我带您去。”
“篮球架有两个是坏的,”他边走边说,“实在没办法,学校……”
正是秋日午后,篮球场上衣袂翩飞,半倾的斜阳撒在地面,被少年踩出一个个光影。
一个男生传完球,回头看到操场边的人,“我去,老张来操场干嘛?”
他一说,周围几个男生都看过去。
“哇靠,老张身边那是谁啊?又美又御,腿都快到老张脖子了。”
顿时,球场大部分人目光一致聚集在场外的女生,男生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卧槽卧槽,这是咱们学校哪个院的学姐?”
“艹,这年头难得看到美女是黑长直,太他妈绝了。”
“这得有一米七五吧,我靠。”
“啧,老张态度这么客气,不会是学校最近要买地的公司老板吧?”
……
靳台乌专心致志修图,听到身边人讨论美女,头都懒得抬。
旁边兄弟互相使眼色。
“靳哥你尊重点美女行吗?好歹咱抬个头。”
“还得是我靳哥,不为美色所动。”
靳台乌嗤之以鼻,“能有多好看?”
几个兄弟都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连忙附和是是是。
“行了,”靳台乌放好手机,“再打会儿去吃饭。”
手机震了震,楼渡月看了眼介绍锦大校史正上头的张校长,打开微信。
[今天是抢到球场的狼崽!]
[图]
配图是穿着白色黑边篮球服的男生,站在花坛边对着镜头笑。
想不到说什么,打算回句夸奖,图片无意被她点开,更清晰的图片让楼渡月目光微顿,停在男生的膝盖下方。
好像渗出些血迹。
靳台乌身边有个男生,往那边瞄了眼,惊道,“靠,绝对是大人物,当老张面都敢看手机。”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他们在耳边念叨,靳台乌眉眼不耐的瞟了过去,堪堪这时,楼渡月抬起头看过来。
他眼里立即盛满春光,站在原地笑开。
跟他走一起的男生连带着停下,满脸疑惑转过头,“靳哥,怎么回事儿啊?你……”
话没说完,男生被靳台乌的表情惊到。
“我靠,你笑得这么荡漾干什么?”
前面两个男生顿时回头,其中一个注意到靳台乌的目光,但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靳台乌转头就去拿手机,“球不打了,我有事。”
“你他妈能有什么事比兄弟们还重要?”
“卧槽,今天还是你小子约的球,你好意思鸽?”
靳台乌拿着手机,和他们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话。
“废话,什么事能比追老婆更重要。”
“……”
看着靳台乌一瘸一拐的身影,身后一个男生摸着下巴,摇摇头道,“辰总,你把靳哥摔的有点狠啊。”
“……他刚刚满场跑的样子你是一句不提啊。”
楼渡月看他姿势不灵便的小跑过来,往前迎了两步,忍不住说道,“慢点,我又不跑。”
张校长的话卡到半截,看看靳台乌,又看看楼渡月,前者是考进他们学校的省状元,后者是大老板,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楼总,你们认识?”
楼渡月点头。
靳台乌站在台阶下面,微仰着头,“姐姐,你怎么来我们学校啊?”
楼渡月笑了笑,“过来感受感受一流学府的氛围。”
他假装失望的叹口气,眼睫轻颤,嘴上开玩笑,“我还以为姐姐是觉得这几天没陪我,有点过意不去,专门来请我吃饭呢。”
楼渡月心神微动,他这句话正中楼渡月下怀。
“你这么想也可以,”她对着张校长歉意微笑,“张校,饭局就改到下次再约吧。”
她指了指靳台乌,佯装无奈。
“小孩话都这么说了,我不请顿饭说不过去。”
张校长连忙应好,跟希越老总见一面,简直求之不易。
能有下次,是他的机会。
不过,这次机会也要抓住。
“靳同学,那你就领着楼总在学校里逛逛,”张校长不忘初心,“楼总好不容易来咱们学校一趟。”
靳同学:“好的校长。”
目送校长离开,楼渡月这才有心思去看靳台乌的膝盖,果不其然右膝伤了一块。
“手才刚好,”她好笑道,“腿又受伤了。”
靳台乌右腿往后缩了点,低着头解释,“打球嘛,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这种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而且我走路也没什么问题的。”
少年低着头,发丝淌漾进余晖里,翘起一揪软乎乎的呆毛。
很像毛茸茸的小狗,她有点想摸头。
“要不要去医务室消个毒?”楼渡月停了一瞬,想到他刚才别扭的走姿,试探道,“姐姐扶你?”
“要!”靳台乌期待的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姐姐扶我哦。”